我直播連線女網紅,她讓我給她算八字。
我推斷出這是個天生富貴命,她卻得意洋洋地嘲諷道:“這是我堂哥的命格,他又窮又傻早就死了,你就是個騙子。”
我沉了語氣:“若此命格為男性,則生來即為祭品,十八歲那年被活活剝皮而死。”
女網紅臉色一僵,我盯著她身後淡淡開口:“並且,他現在就在你身後。”
1.
我叫沈小霜,從小跟著師傅學了一身風水術數的本領。
每天晚上,我都會在網上進行直播算卦,賺錢外快,同時也是結識緣分。但願意配合的人很少,大多數都是嗤之以鼻嘲諷我是個騙子。不過由於我堅持的時間比較長,也積累了一大波粉絲。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開通直播,連接上一個漂亮的女網紅李嬌嬌。
視頻中,李嬌嬌五官立體精致,化著精致的妝容,大波浪的卷發披在身前,正給自己塗著鮮紅色的指甲油,聲音嗲嗲地問道:“大師,這個八字怎麼樣呀?”
我在心裏草草推算了一下,極好的命格,生來就四柱平衡,五行流通,注定一生順遂。
於是我在臉上堆起專業的笑容,將結果通俗易懂地講了一遍。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就說這人就是個騙子吧!這是我小舅舅的命格,他又窮又傻早就死了,哪來的什麼一聲順遂!粉絲寶寶們給我點點關注,咱們再連線下一個人喲~”
我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將命格換為男性重新推算了一遍,不禁咯噔一聲,急忙打斷她道:
“若此命格為男性,則生來即為祭品,十八歲那年被活活剝皮而死!”
此時我的直播間湧進了大量女網紅的粉絲,彈幕更是刷新的非常快:
“這種人就是騙子,誰現在還信這些呀。”
“我們嬌嬌就是心地善良,還願意為了粉絲打假這些假大師~”
“這種假大師還有粉絲關注?這麼年輕一看就是騙子好吧!”
大量的彈幕刷屏了我的直播間,我卻沒有心思去管,直勾勾地盯著女網紅背後說道:
“並且,他現在就在你身後。”
我笑眯眯地又補了一句。
“他的眼睛快和你的指甲油一樣紅了哦。”
2
李嬌嬌的臉色一僵,笑容就這麼僵硬地凝固在了臉上。
大量彈幕中夾雜著幾條“我好像也看見了”“背後好像是有個頭”,不過很快被嘲諷的彈幕蓋了過去。
李嬌嬌心裏有點發毛,她的堂哥確實是十八歲那年死的,但是怎麼死的她並不清楚,當時她還小,隻知道家裏人都對這件事守口如瓶。
她愣了幾秒,不過很快想起來麵前還開著直播,隨即大聲地反駁道:
“少在這裝神弄鬼了,什麼亂七八糟祭品獻祭的,我要舉報你封建迷信!”
自從我出師以來,各種各樣的人都遇見過,有嘴硬不信最後下跪哀求我幫忙的,也有表麵恭敬尊重背後對風水術數不屑一顧的。我師父告訴過我,一切自有緣法,萬事不能強求,別人不相信的時候,永遠不要上趕著去替別人解決問題,這是壞了自己的因果。
可我看著直播裏對麵李嬌嬌年輕嬌豔的臉龐,濃妝之下的麵容看起來年歲也並不大,心裏糾結幾番終究落下了不忍。
“我的聯係方式私聊發給你,你若是發現有異常的話,可以打給我。”
瞧著李嬌嬌不屑的表情,我加快語速地補充了一句:“僅限十天之內,十天之後我也無力回天了,不必聯係我,直接安排後事即可。”
說完我便眼疾手快地掛斷了直播。
不是怕被罵,而是李嬌嬌身後的鬼魂已經快凝成實體了,無皮屍體血淋淋的樣子我看了實在吃不下飯。
我收拾了下心情,簡單回了幾句彈幕。
“你家小孩半夜總哭的話,你就對著門口窗邊多念幾遍夜哭郎的口訣試試。”
“總被鬼壓床的話在枕頭下麵放把菜刀百試百靈。”
“這位粉絲,我不給人結陰媒哈,你三舅爺沒結婚就死了我也沒辦法,多燒兩個紙人美女下去吧。”
“這位光棍粉絲,找不著女朋友不能賴八字呀,你不洗頭不出門還指望天上掉下來個女朋友?”
眼看彈幕跑向逐漸奇怪起來,我無奈地打斷道:“好了,好了,回答問題到此結束,我們連線下一位吧。”
還沒等我連線,頁麵就彈出來了提示:您的直播涉及封建迷信,已被封禁七天。
得,不用直播了,下班。
3
第九天的傍晚,我剛給一個事主選完墓地,對方正誠意滿滿地塞給我一個厚厚的紅包,我剛抬起手準備推辭一下
——叮鈴叮鈴,電話響了,陌生號碼。
於是我推出去的手隻能拐了個彎,順利將紅包拿了過來,我掂量了一下厚度,十分滿意地向他致意:“合作愉快,張先生。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到鈴聲響到快要掛斷的時候,我才接起了這個電話,還沒等我說話,那邊已經傳來尖利的女人哭聲。
又尖又急的女聲幾乎要振破了我的耳膜,“救命啊,救救我,我家裏有鬼啊啊啊啊啊——”
我抬手將手機拿遠了些,意料之中的一通電話,總算她有些運氣,還沒超過十日之期,不然我師父親臨也沒辦法了。
“李嬌嬌對吧,地址發我,我有空過去看看。”
李嬌嬌那邊的聲音過於雜亂,還夾雜著滋滋的電流聲,我十分艱難才能分辨出她的話語:
“求求...你...現...在..就來....他..就在我...附近...嗚嗚.....嗚嗚嗚...”
聽著李嬌嬌的語氣已經從哀求轉變為絕望,我心道不好,難道她堂哥已經凝聚出實體了?眼看情況不妙,我也不能再拿架子,當下掛了電話收拾東西準備去她發給我的地址。
正好我今天出來也是帶齊了東西,朱砂符紙香燭等等背了一書包,現下直接打車就去了目的地。
4
李嬌嬌家住在郊外一個破舊的老小區,一棟樓隻有四層,樓梯裏也是雜亂不堪。
等我找到具體的門牌號時,已經晚上九點半了,我一邊暗自慶幸自己今天穿了運動服比較方便,一邊敲響了李嬌嬌的家門。
剛剛敲響一聲,李嬌嬌已經將門拽開了,她頭發淩亂,臉上也沒化妝顯得蒼白無比,眼下是很明顯的青黑色。
望著眼前十分憔悴的李嬌嬌,簡直和九天前直播裏頤氣指使趾高氣昂的精致網紅判若兩人。
還沒等我開口,她便撲向我跪了下來。
“救救我吧大師,我、我錯了,我不該不信你的,求求你了救救我——”
我被她緊緊抱著大腿動彈不得,隻能拽她胳膊起來,“發生什麼了,你不說我怎麼幫你?”
李嬌嬌將我帶進屋子裏,滿眼淚痕地講著她這幾天的遭遇。
5
從久天前開始,她家裏就總是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放在桌上的電腦總會莫名其妙的被啟動,杯子總會被移動位置,半夜甚至有時還會有輕輕的敲門聲音。
有一天晚上她半夢半醒之間,在朦朧夜色的籠罩下,竟然看見許多人影站在她床前注視著她。
她幾乎是瞬間被嚇到清醒了,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毛骨悚然地呆愣了半天才鼓起勇氣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去開燈,這才發現隻是床前衣架上掛著的衣服。
不過李嬌嬌比別人神經大條一些,有時注意不到這些細節,真正讓她開始覺得不對的是這樣一件事。
那天晚上她睡的很早,晚上卻迷迷糊糊被一些響動驚醒,半夢半醒之間聽見浴室裏竟然有嘩嘩流水的聲音。
她一個女孩子自己住,還以為家裏進了賊,瞬間就清醒過來,再一聽卻又沒了聲音,剛才的響動好像隻是她幻聽了一樣。
她將信將疑地起床去看,浴室裏關著燈,花灑也關著,仿佛一切都隻是錯覺,她打了個哈欠正要回去睡覺的時候,餘光一瞥卻忽然發現浴室的角落裏有一小灘水漬,地下的排水孔裏甚至還有一小團黑色的頭發堵塞在那裏。
李嬌嬌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她睡覺前洗過澡,還特意將浴室裏收拾的幹幹淨淨,絕無可能會留下一小灘水漬,最重要的是,她的頭發是棕色的。
地上的水漬折射著熾白的燈光,交錯著映在李嬌嬌頓時慘白了的臉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甚至還感到身邊不知從哪吹來了陰涼的風,她當下倉皇穿了件衣服就打車去了同事家借住一晚。
折騰到淩晨,直到睡在同事身邊時,李嬌嬌仍然覺得自己耳邊有潺潺的流水聲,直接響到了快天亮的時候才消失。
第二天李嬌嬌就找了個大師來驅鬼,那個人忙活了半天,說這是個厲鬼,又是念咒又是燒香,將家裏弄得煙霧繚繞的,最後收了李嬌嬌兩千塊錢走了,還附送了兩張符紙讓她壓在枕頭下麵。
李嬌嬌惴惴不安地在家等到夜幕降臨,早早地收拾好縮進了被子裏,甚至還給自己留了一盞床頭燈,本來也沒什麼困意,躺著躺著真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夢中她還在自己的家裏,身體正不受控製地往浴室的方向走,盡管心底隱隱有個聲音告訴她別去。
浴室的玻璃上透著熱氣,模糊到什麼都看不清,她好奇地用袖子擦了擦玻璃上的熱氣,透過這一小塊幹淨的玻璃向裏麵看去,隻見浴室裏有一個人正背對著她洗澡。
那人好像似有所感地緩緩轉過了身,李嬌嬌冷不丁和她打了個照麵。
恐懼的情緒順著後脊爬了上來,如同幾千隻螞蟻密密麻麻啃食著骨髓般,後背沁出細細的冷汗浸透了衣服,李嬌嬌的身形晃了兩下,瞪圓了兩隻眼睛卻驚恐到說不出話來
——
那根本不是一個在洗澡的人,而是一隻懸在半空中,鮮血淋漓又被水泡到腫脹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