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哥哥，你看看能按著照片給我做兩個翻糖人偶嘛~」

「聖誕那天剛好是我和她月度紀念日。」

「我想給她送點特別有意義的禮物~」

我是一名小有名氣的翻糖蛋糕師。

當女朋友蘇瑤的秘書把他們倆的親密照放在我麵前。

要求我給他定製一對翻糖人偶時。

看著他那張清秀稚嫩的臉上，滿是幸福的微笑。

我真誠地對他說：

「真巧，那天也是我女朋友生日。」

「祝你和你女朋友，長長久久。」

等到蘇瑤在所有人麵前期盼著我到來的時候。

她不知道的是。

我已經坐上了前往無國界義工隊的飛機上。

聖誕節前夕，我正在工作室裏專注地製作翻糖蛋糕。

門鈴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一個清秀的男生推門而入。

「請問是林深老師嗎？我是電話跟您提前預約的小白。」

「想找您定製一個上麵有翻糖人偶的蛋糕。」

他從包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張照片，如同捧著珍寶般遞到我麵前。

「聖誕節那天是我和她認識一個月的紀念日，我想給她準備一個驚喜。」

我看著照片裏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心頭猛地一顫，手指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這是你女朋友嗎？」我強裝鎮定地問。

小白羞澀地搖了搖頭，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還不是呢，不過也快啦。」

我又看了看照片裏女朋友那張熟悉的臉，心臟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一陣陣鈍痛傳來。

「蘇姐姐對我特別好，就算再怎麼忙，也不忘在我生日的時候送我領帶呢！」

他興奮地說著，還不忘炫耀西服上的領帶。

我忍住心中翻湧的酸澀，仍然維持著職業性的微笑：

「嗯，很漂亮的領帶。」

小白好像發現了什麼，突然指著我的袖扣，小聲驚呼。

「林老師，你這袖扣也不錯啊。」

「這菱形紋和我的領帶也挺搭的，能問一下你這是哪裏買的嗎？」

我凝眸看向手腕處的袖扣，望向小白期待的目光，心中百味雜陳。

「這也是我女朋友送我的生日禮物，我也不知道她從哪裏買......」

我的聲音裏帶著一股難以察覺的苦澀。

「害，那沒事。」

小白輕鬆地說道，似乎並未察覺我的異樣，他快速轉移著話題。

「林老師手藝真好，門口那對翻糖人偶太可愛了！」

小白指著櫥窗裏的展示品，眼中閃爍著讚歎的光芒。

「那個女生的人偶和蘇姐姐好像啊。」

「是嗎？那是我和我女朋友，她也是聖誕節生日。」

我若無其事地回複他。

送走小白後，我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袖扣。

下班後，我漫無目的地在商場閑逛。

我努力平複著內容的波瀾。

可現實往往會再次給人沉痛的重擊。

路過一家西服店時，從裏麵看到一條熟悉的領帶。

我沒忍住，腳步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店員熱情地走上前來：

「歡迎光臨，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呢？」

我指了指架子上的領帶。

「先生，咱們店有個規矩，買領帶會送同款袖扣。」

「您看看這款領帶ok嗎？」

店員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錘，擊碎了我最後的幻想。

原來我的生日禮物，是給另一個男人禮物的附贈品。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原來獨屬於我的偏愛早就被她分給其他人。

坐在工作台前，我盯著小白給來的那張照片發呆。

手機震動，是蘇瑤發來的消息：「親愛的，聖誕節見。」

原來，她還記得聖誕節嗎？

2

晚上7點，我來到蘇瑤家，熟練地為她準備晚餐。

交往這些年，我每天下班都會為她準備晚餐。

對於無父無母，孑然一身的我，這已成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因為聖誕節快到，店裏單子太多，我也有些忽略了她。

可每年這段時間，都是這麼過來的，我們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接受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牆上的時鐘滴答作響，指針從7點慢慢挪到了10點。

我坐在沙發上，目光不時掃向緊閉的大門，蘇瑤依舊沒有回來的跡象。

時鐘指向12點，我第一次感到不對勁。

蘇瑤每次加班，都會提前發條短信讓我別擔心，可今天她音訊全無。

仔細想想，好像從一個月前開始，她的行蹤就變得飄忽不定，我們之間的交流也越來越少。

想起小白今天提到的「一個月紀念」，我忍不住笑了，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

12點15分，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蘇瑤推開門，看到我時明顯愣了一下，她略帶驚訝的語氣中透著一絲不自然：

「怎麼晚了你還在這？」

我平靜地看著她，努力掩飾內心的波瀾：

「你怎麼也這麼晚？吃飯了嗎？」

蘇瑤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語氣有些心虛：

「吃了吃了，今天加班有點晚。你趕緊回家休息吧！」

我盯著她神清氣爽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加了一晚上班的模樣。

當她與我擦肩而過時，我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這個香水，和今天在小白身上聞到的一模一樣。

我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不敢想象蘇瑤今晚是和誰在一起。

深吸一口氣，我突然叫住她：

「瑤瑤，聖誕節那天，我能去找你一起過嗎？」

我忍著心中的苦澀，期待著她，希望她能給我一個讓自己安心的答複。

可蘇瑤快速地回複，卻如同一陣寒風，吹散了我心中最後一絲溫暖：

「阿深，那天公司有重要會議，我可能沒辦法陪你了。」

蘇瑤站在我麵前，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

我僵在原地，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個念頭：

所謂的重要會議，是和小白的一個月紀念嗎？

離開蘇瑤家後，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寒冷的街道上，內心的孤獨感愈發強烈。

路燈氤氳的光芒照在我臉上，我感覺自己像個孤魂野鬼，正行走在現實與夢境的邊緣。

很快來到聖誕節這天，天氣的寒冷卻抵不過我心中凜冽的寒風。

我捧著剛做好的翻糖人偶蛋糕，上麵蘇瑤和小白的麵容栩栩如生，像一對新人，我小心翼翼地將蛋糕放進盒子裏，心裏百感交集。

「這不就是婚禮蛋糕嗎？」

3

我自嘲地笑了笑。

來到蘇瑤公司後，一把推開大門，映入眼簾的全是陌生麵孔。

我站在原地，感覺格格不入。

突然發現，蘇瑤身邊的人早已換了一波又一波，最後剩下的，好像隻有我了。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哥，你來啦！」

小白朝我跑來，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我把蛋糕遞給他，強顏歡笑：

「祝你們節日快樂。」

小白接過蛋糕，興奮地衝向蘇瑤的辦公室。

他的背影充滿了希望與期待，與我形成鮮明對比。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我好像還在盼望著什麼一樣，在角落裏死死盯著蘇瑤辦公室。

可一切總是事與願違。

當我看著小白一隻手牽著蘇瑤的手從辦公室走出來，他的另一隻手正蒙著蘇瑤的眼睛。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和蘇瑤好久沒這麼親密了。

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我心頭泛起一絲淡淡的失落。

迎麵走來一個年輕的男孩和明媚大方的女人，他們的笑容如春日陽光般燦爛。

不知為何，一股自卑感悄然爬上心頭，如同藤蔓般纏繞著我的思緒。

蘇瑤閉著眼，滿懷期待地等待著。

小白輕聲說：「準備好了嗎？三、二、一，睜開眼！」

蘇瑤睜開眼，先是看到了精美的翻糖人偶。

她驚喜地叫了一聲，立刻轉身緊緊抱住了小白。

「太棒了！謝謝你！」蘇瑤的聲音裏充滿了甜蜜。

小白笑著說：「其實要謝還得謝林深老師，這是他做的。」

蘇瑤一愣，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我。

「這翻糖人是你做的啊？」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尷尬。

我就這麼和她四目相對，她好像全然忘了昨天跟我說今天很忙的事情。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氣氛變得異常尷尬。

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輕輕點了點頭。

「祝你生日快樂。」我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蘇瑤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沒有出聲。

小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們倆。

周圍的同事們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我加快腳步，想要盡快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場景。

我像逃荒一樣逃回工作室。

將手中翻糖人偶輕輕放在桌上，我眼神空洞地望向遠方。

看到門口熟悉的兩個翻糖人偶，那是我向蘇瑤告白時，親手為她做的。

突然，一股強烈的衝動湧上心頭。

我拿起工具，開始瘋狂地製作翻糖，好像這樣就能填補我此刻內心的空虛。

當滾燙的糖稀燙得我手上起了水泡，可我卻還是毫無知覺。

時間在我的雙手間流逝，我像個機器人一樣重複著動作，麻木而執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刺鼻的煙味鑽進我的鼻子，將我從恍惚中驚醒。

我猛地抬頭，窗外濃煙滾滾。

心臟劇烈跳動，我顫抖著掏出手機，希望與恐懼交織在一起。

蘇瑤的號碼被我按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按鍵都像是在敲打著我。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冰冷的忙音，像是在嘲笑我無知的執著。

警鈴聲越來越近，煙霧已經開始滲入室內，如同絕望慢慢侵蝕我的希望。

就在我快要放棄希望時，電話終於接通了，我的心一下懸到了嗓子眼。

可我期盼已久，迎來的卻是蘇瑤劈頭蓋臉的怒吼：

「林深，你有完沒完。」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在忙！」

她的語氣裏充滿了不耐煩。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

電話那頭，一個年輕男孩的嗚咽聲若隱若現。

蘇瑤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留下一片死寂。

我呆坐原地，濃煙已經開始灼燒我的肺部，可我卻覺得還沒有我此時心臟的疼痛來得猛烈。

意識漸漸模糊，我的腦海裏隻剩下最後一個想法。

我不想再愛了。

黑暗吞噬了我的視線，可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脫。

4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喉嚨異常的瘙癢讓我止不住咳嗽。

護士說我再熏久一點，整個肺估計都得黑掉，她還說：

「有個大美女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不過我看她剛剛出去了，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吧！」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橙衣小哥哥就先找上門。

看著小哥責備的眼神，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遇到火情應該第一時間撥打我們的電話。」

「下次記得，知不知道？」

我點了點頭，喉嚨的灼燒感讓我無法出聲，我心想，怎麼可能會有下次呢！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小哥，想問他為什麼會著火。

小哥像是看出了我的問題，無語地說：

「起火原因已經在調監控了。」

「對了，你們店裏麵的消防措施沒用嗎？」

還沒等我把回複的話打出來，蘇瑤先來了，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小白。

我看著她對橙衣小哥說了聲抱歉，然後說都是店裏防火措施沒做仔細。

她是商業街的老板，不會追究這次起火原因，希望他們不要再查了。

橙衣小哥疑惑地看向了我。

「如果是店內防火措施沒做好，你這店可能得停業整頓一段時間哦。」

我激動地坐了起來，剛想說話。

可蘇瑤卻不給我這個機會。

原來店裏會著火，是因為小白拉著蘇瑤在後門放煙花，不小心點燃了紙皮。

小哥走了之後，我強行使用著我這嘶啞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問她：

「為什麼？」

蘇瑤的眼神閃爍，似乎在躲避我的目光。

小白在一旁局促不安，手指不停地絞在一起。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死死盯著蘇瑤，等待著她的回答。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林深，我們需要談談。」

「小白剛出來工作沒多久，不能有案底。」

「如果被查出來，他可能就完了......」

受傷到現在，我沒能從她口中聽到一句關心。

反而是聽著她在不停地為小白說著各種好話。

而那個罪魁禍首，卻像個膽小鬼一樣，躲在蘇瑤的身後，一言不發。

可明明受傷的人是我，現在我的店也要因為他的過錯而被關。

我很想問問她，為什麼？

可看到她為了另一個男人，在我麵前如此卑微的樣子。

我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有必要了。

我垂下眼，不再看麵前的兩人，點了點頭。

出院那天，我盯著屏幕，等待著那個熟悉的名字出現。

一分鐘、十分鐘、一小時…

蘇瑤的消息始終沒有來。

「先生，您的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護士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默默地收拾好東西，獨自走出了醫院大門。

站在馬路邊，我不知該何去何從。

一輛出租車停在我麵前，司機探出頭問：「去哪兒？」

我猶豫了一下，說出了那個熟悉的地址。

車子停在蛋糕店門口，眼前的景象讓我呆住了。

曾經溫馨可愛的小店，如今隻剩下一片焦黑的廢墟。

我踉蹌著走進店裏，腳下踩著碎玻璃和燒焦的木屑。

空氣中還彌漫著刺鼻的焦味，嗆得我直咳嗽。

櫃台前，那對象征著我和蘇瑤的翻糖人偶已經麵目全非。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撿起殘破的人偶。

指尖觸碰到的一瞬間，它們化作灰燼，從我手中溜走。

就像我和蘇瑤的感情，轉眼間灰飛煙滅。

我站起身，環顧四周，心中隻剩下一片荒涼。

腦海中閃過無數個與蘇瑤共度的時光。

我大步走出店門，再也不願多看一眼。

回到家，我直接打開衣櫃，抓起幾件衣服扔進行李箱。

護照、機票、信用卡…我機械地檢查著所需物品。

臨走前，我的目光落在床頭櫃上的相框。

裏麵是我和蘇瑤的合影，我們曾經笑得那麼燦爛。

我伸手，將相框扣在桌麵上。

拖著行李箱，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在機場候機時，我打開手機，刪除了所有與蘇瑤有關的信息。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仿佛聽到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或許，是我的心吧。

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在心裏默默地說。

可我知道，再也不會有下一次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