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一片死寂。
蕭筱係好了扣子,轉過身若無其事的準備給床上的我擦身。
而周勉則是緊緊盯著我,一雙眼睛不停地打量著。
剛才說的話,我全是撒謊的。
我是孤兒院出身,哪裏有什麼能出國留學的發小。
但凡周勉這些年,哪怕對我有一點關心,都會當場戳破。
我在賭。
賭我們十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我和他對視著,心逐漸提到嗓子眼。
“你......”
“周總。”
蕭筱笑著打斷周勉,她上前熟練的幫周勉褪去外套。
“剛才我見過這位小姐,她還幫我去打了壺熱水。”
“我記得昨晚您說過公司下午還有會,剛才不是說要親自幫林小姐擦身?”
聞言周勉眼底的顧慮消失,他對著我昂了昂頭,一臉的無謂。
“虞念是吧?謝了,暖暖知道你來肯定很高興。”
“熱水放在這裏就好。”
我勉強扯出一絲笑。
手中水壺如同千斤重,墜的人喘不過氣。
周勉......
看著他那即將要碰到我身體的手,我突然意識到,那是剛才抱過蕭筱的手。
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從心底湧起。
啪嗒一下。
伴隨著蕭筱的尖叫聲,我一腳踹翻了熱水壺。
“真是抱歉!真是抱歉!”
我連忙蹲下身去,手忙腳亂地去扶水壺。
滾燙的熱水濺到我的手指上,我疼得縮了一下手,但還是自虐般地將手伸進熱水裏。
這樣,別人就不會看出我是因為周勉而流淚了。
剛才的熱水同樣也濺在了周勉和蕭筱身上。
蕭筱的小羊皮鞋不能沾水。
她緊緊抱著旁邊的周勉,兩眼含著淚。
模樣無辜又可憐。
“鞋......”
他抬起手,以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姿態,輕輕地將蕭筱擁入懷中。
“我再給你買新的。”
我動作一頓,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眼眶開始發酸。
掙紮著站起來,聲音幹澀無力。
“對不起......我賠......賠給你。”
蕭筱挑起一邊眉毛,笑容滿麵地依偎在周勉懷裏,假裝大方地說。
“不用了,周總財大氣粗,對我們這些員工可大方著呢。
“他說買,就一定會給我買新的。”
我低著頭,目光定格在腳尖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周勉輕輕應了一聲。
算是默認了蕭筱的話。
而我,卻在這一刻突然感到一切都釋然了。
其實,周勉是個很小氣的人。
沒錢的時候,我陪著他住過簡陋的橋洞,吃過冷掉的外賣。
再狂傲不羈的少年,踏入社會後也會被現實打磨得失去了棱角。
他經曆了無數磨難,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因此他把錢看得比誰都重。
曾經我以為自己是那個例外,卻不想誰都可以成為他的例外。
後來周勉被公司叫走了。
沒有了雇主在場,蕭筱連裝都不裝了。
她找了個理由偷偷溜走。
我自己一個人收拾了病房,又重新打了一壺熱水。
翻過來小臂,我靜靜地看著裏側密密麻麻的掐痕。
然後麵無表情的繼續擦了下去。
周勉從來都沒有發現過這些。
目光漸漸落在氧氣麵罩上,我突然有些恍惚。
下一秒,檢測儀上發出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