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車禍去世後,我走向手術台。
流掉了我與顧明暉的第二個孩子。
爸媽葬禮上,我給顧明暉打去了一個又一個電話。
直到他的小青梅林夏接通,語氣不耐:
“明暉做早飯去了,你有什麼事。”
我懷抱著骨灰盒,神色淡漠:
“沒什麼,等你們享受完,轉告顧明暉,我同意離婚了。”
1
我獨自一人站在火化爐前,目送父母離我而去。
同時,也告別了我流掉的第二個孩子。
所有我深愛的人,都被我親手送入了火爐中,化作了一捧清灰。
我的心一片死寂。
因為,我也快死了,很快就能去陪他們了。
爸媽都是老師,育人無數。
他們的葬禮來了很多人。
然而,最應出現的顧明暉,我的丈夫,卻缺席了。
“江芸,今天你媽下葬,明暉平時這麼孝順,怎麼現在還沒來?!”
“他工作忙,馬上就到。”
我敷衍著有些不耐煩的二叔,繼續撥打著顧明暉的手機。
所有人都知道我在為顧明暉撒謊,可沒人拆穿。
隻是同情的避開我,私下議論:
“日久見人心,顧明暉平日裏表現的像個孝子,沒想到竟然是個白眼狼!”
其實,現在我根本不想理顧明暉的死活。
畢竟我也隻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了。
一年前,我意外流產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三天前,我親手打掉了第二個孩子。
終於斬斷了我和顧明暉最後一絲羈絆。
曾經生下顧明暉的孩子,是我年少時的夢想。
後來,成了我心中的執念。
可最終,是我自己結束了孩子的生命。
畢竟,考慮到顧明暉對我的厭惡。
或許不出生,對孩子來說也是一種幸運。
我隻想在人生的最後階段,帶著父母和孩子的骨灰,去周遊世界。
在沒有顧明暉的人生中享受餘生。
考慮到父親和顧明暉的感情,我知道他一定希望顧明暉來送他最後一程。
可話筒中傳來的依舊是熟悉的聲音。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這句曾經無數次折磨我發狂的聲音,此刻隻讓我感到有些疲憊。
我想了想,撥通了那個曾經讓我深惡痛絕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是林夏,顧明暉的初戀白月光。
她語氣不耐煩的嘲諷:
“怎麼,三天見不到男人就開始發癢了?”
這些在過去能讓我歇斯底裏的話語,此刻卻沒讓我產生一絲漣漪,隻是淡淡開口:
“我找顧明暉。”
林夏冷哼一聲,極不耐煩:
“明暉去做早餐了,你有什麼事?”
沒等我回答,她又開口嘲笑:
“明暉說這是他十年來第一次做早餐,真有點懷念他的手藝?”
“怎麼,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他都沒給你做過一次嗎?”
我捏著電話的手緊了緊,卻有些疑惑:
“早餐?”
“我們在倫敦旅行,現在可是早上7點。”
我沉默片刻,摸了摸懷中的骨灰盒,冷冷開口:
“你讓他抽空回來離一下婚,我同意了。”
說完,我沒有等她的回應,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愛了顧明暉十三年,用婚姻束縛了他七年。
但終究溫暖不了他的心。
現在,我徹底死心了。
2.
剛剛下葬完爸媽,我就接到了顧明暉的電話。
顧明暉的聲音聽起來滿是不耐煩:
“江芸,你又在搞什麼鬼?我告訴你,林夏現在是我的助理,我們出國是為了工作!”
“你專門給她打電話把她罵哭,還說因為她要跟我離婚,你非得將我的生意全部搞砸才滿足嗎?”
“你現在就是一個,隻知道拈酸吃醋的瘋婆子!”
生意場上一向精明的顧總,總是分辨不出林夏破綻百出的謊言。
或許,是林夏的話她從不懷疑。
也或許,因為林夏說的是我,他不想去辨別。
換做以前,我一定要和他爭個明白,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
但現在,無所謂了。
他不會相信的,我也不在乎了。
輕輕擦拭著墓碑上爸媽的遺像,我平靜地開口:
“嗯,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去辦理離婚手續。”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
我以為他在考慮財產分割的問題,便出聲安慰:
“你放心,你的錢我一分不要,我會淨身出戶。”
反正,我也沒多少時間可活了。
顧明暉的錢,我一分都不會要,拿著隻會讓我覺得惡心
可顧明暉卻生氣了。
他咬緊牙關,憤怒嘶吼:
“江芸,你簡直無可救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絕對不會同意離婚的。”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我愣住了。
明明是你先提出要離婚的,明明你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江芸,你家對我有恩,這不是你任性妄為的理由。”
“如果你再這麼無理取鬧,我們就離婚吧!”
之前在他的書房,我就見過離婚協議。
當時和他鬧了好幾天。
他解釋說這是他同事要離婚,讓他幫忙看看的。
我當時就讓他保證,這輩子都不要在家裏出現離婚協議書這個東西。
我知道,他之所以會提起離婚。
是因為林夏不小心打碎了我第一個孩子的骨灰盒。
我憤怒的給了她一巴掌。
顧明暉聽到動靜闖進來後,看到地上的骨灰卻滿是厭惡。
林夏哭著解釋:
“明暉,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隻是被嚇到了......”
顧明暉聽後,替林夏還了我一巴掌。
他語氣厭惡地說:
“人都死了,還把骨灰放在家裏幹什麼?真是晦氣!”
那時我才明白。
即便那是他的孩子,但因為我懷的,他就如此厭惡。
所以在我爸媽去世那天。
我親手結束了我們的孩子的生命。
3
顧明暉高三那年父母意外身亡,家裏親戚搶光了家產,他連學費都交不起。
爸爸看他可憐,把他從醫院接到家裏住了一段時間。
當時林夏是他女朋友,卻根本不管顧明暉的精神狀態,隻想攛掇著他爭回家產,幫她出國學藝術。
我爸媽卻覺得幫顧明暉完成學業要緊,些許家產根本不值一提。
為了不耽誤他的學業,就自己出錢幫林夏出國留學。
不過我們和林夏約定,暫時不分手,並讓她多鼓勵顧明暉。
可林夏拿到錢後,立馬提了分手。
顧明暉在多重打擊下變得萎靡不振。
為了拯救顧明暉,我們全家對他開始無微不至的照顧。
我也開始了解他、關心他。
最終愛上了他。
愛了他十三年。
直到三天前。
當時,爸媽剛參加完表姐女兒的滿月宴。
在回家的路上,媽媽給我打了電話,勸我和顧明暉早點再要個孩子。
我告訴他們,我剛剛檢查出懷孕的事情,他們聽後非常高興。
媽媽不厭其煩的跟我講解了一些注意事項,讓我小心。
當我掛斷電話,準備跟顧明暉分享這個喜訊時,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錄音。
錄音裏隻有顧明暉一個人的聲音。
他說:
“師父和師娘待我恩重如山,此生難報,要不是他們,我早就離婚了。”
“幸好,江芸的第一個孩子沒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的孩子。”
“她要是永遠生不出孩子就好了。”
我渾身顫抖。
我一直知道顧明暉不愛我。
但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厭惡我到這種地步!
那一刻,我選擇認輸。
我對顧明暉最後的愛意也隨之消散,直接選擇流產。
可我沒想到,我剛下手術台就接到了爸媽的死訊。
他們刹車失靈,衝下懸崖。
自此離世。
4
父母安葬後的第三天,我終於見到了顧明暉。
我剛從醫院拿完藥回來,手裏提著一袋子止疼藥。
醫生見我身邊沒有家人陪伴,勸告我要和家人坦白病情,不能獨自做決定。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我告訴醫生,我家人已經全都不在了,世上已經沒有在乎我的人了。
醫生的眼神充滿了憐憫,或許對於見慣生死的他來說,我這種情況也屬於可憐人吧。
見我進門,顧明暉沒有起身,深情陰鬱的問我:
“你是不是又在師傅麵前說我壞話了?他們怎麼不接我電話。”
結婚五年顧明暉一直叫我爸為老師,不知是對爸的尊敬還是想跟我撇清關係。
顧明暉不等我說話,指了指茶幾。
“我在倫敦給專門老師淘了一套茶具,他一定喜歡。”
“還有這個包,是給你的。”
“以後有什麼事我們回家談,不要讓老師難做。”
爸爸這輩子除了教書就喜歡泡茶,也喜歡上了和茶有關的東西。
顧明暉創業成功後,為了討他老師的歡心,經常搜集一些名茶和古董茶具。
給我包也是名牌,價值連城。
不過是舊款,林夏去年在朋友圈專門吐槽過。
現在看到的禮物,隻覺得有些惡心。
我坐到另一邊的沙發,離他遠一點,同時也放鬆一下身體。
我現在難受的要死。
顧明暉終於注意到我的臉色,問道:
“臉色怎麼這麼差?發燒了?”
他起身走到我的身前,抬手要量我的額頭。
見他的近身,我下意識的向後躲了一下。
看到我的動作,顧明暉眉頭一皺。
“不牢顧總費心,我很好。”
我垂下眼眸,突然明白了顧明暉之前的感受。
原來不愛一個人後,當他靠的太近,真會讓人惡心。
“時間還早,我們現在去民政局還來得及。”
我想要起身上樓拿戶口本。
卻被顧明暉一把推回沙發。
他的表情從吃驚到無奈再到憤怒。
“江芸,你鬧夠了沒有!”
“你我都知道,隻要有老師在,我就不可能答應離婚!”
“老師對我恩重如山,要不是他的悉心教導,我可能早就餓死街頭了,別說能有如今的成就!”
“為了不讓你吃醋,林夏從小就被逼得出國讀書。”
“為了報答他們,我答應和你結婚,答應和你生孩子。”
“可為什麼你還是這麼無理取鬧!”
“我不明白,師傅師娘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有你這麼自私自利的女兒!”
他就像一隻被激怒的獵犬。
麵目猙獰,憤怒嘶吼。
我卻忍不住想笑,甚至笑出聲來。
笑聲牽動我渾身晃動,引起了剛流產的腹部劇痛,引動了癌症導致的酸痛。
可我的笑聲卻根本止不住。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愛了她半生,為他付出了一切。
可到了現在,他對我沒有絲毫信任,我成了奪人所愛的惡毒女。
我笑得渾身難受,連嘴裏都滿是血腥味。
“是我錯了,我大錯特錯。”
顧明暉好像被我的癲狂嚇到,他冷冷盯著我,磨著後槽牙開口:
“你真是不可理喻!”
“你想離婚,讓老師來跟我提!”
眼淚從眼眶湧出,我眼色血紅的盯著他:
“顧明暉,從此以後,你不用再背負道德枷鎖了!”
“你自由了!”
“我爸媽已經死了,我們可以離婚了!”
5
顧明暉瞬間暴怒,衝到我身前給了我一巴掌。
我從沙發上被直接拍飛到地上。
他卻覺得不解氣,上前拽著我的衣領,恨恨道:
“江芸,我警告你,無論你怎麼鬧,也都能容忍!”
“你想要離婚和奸夫雙宿雙飛,我也可以成全你!”
“但是,你怎麼敢詛咒老師和師母,那是你的親生父母啊!”
是啊,顧明暉,我怎麼會詛咒的親生父母啊!
我那麼愛他們。
我無力的癱著脖子,巴掌的重擊加上渾身的酸痛,讓我一陣恍惚。
我好像見到了我爸媽。
我感覺好像真的要死了。
這時,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讓我回到現實,也打斷了顧明暉的怒火。
是顧明暉為林夏設置的專屬鈴聲。
顧明暉收起情緒,接通電話。
電話傳來林夏的哭腔:
“明暉,怎麼辦?樂樂受傷了!”
樂樂是她和顧明暉一起撿的流浪狗。
每次顧明暉和我獨自待超過不了一天,林夏就會用樂樂為借口,找顧明暉回去。
看著顧明暉眸底閃過的一絲慌亂,我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諷。
“我今天要去老師那,你自己帶樂樂去醫院吧!”
“可我害怕,你快點回來陪我好不好?!”
掛斷電話後,顧明暉給我爸打了電話,發了消息始終沒有回應。
坐立不安的呆了一會後,他還是忍不住內心的煎熬,準備離開。
可當他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時,卻狐疑的看向我。
我知道,他在好奇我為什麼不像往常一樣哭鬧。
因為沒人會關心一個路人,為什麼出門,去幹什麼,會和幾個人睡覺。
我和他現在唯一的聯係,是我們還是夫妻。
我隻希望,他不會耽誤我們的離婚。
畢竟,我不想死後,還被人叫做顧夫人。
“放心去,明早九點到民政局見。”
顧明暉臉色變了變,深深吐出一口氣,無奈搖頭:
“怨婦!”
6
顧明暉打開房門準備離開時,卻遇到了李叔叔一家。
李叔叔和爸媽是多年好友,但早已移民法國,得知爸媽離世的消息後,這次特意趕了回來。
李叔叔神色悲痛,看著顧明暉:
“明暉,我們快十年沒見了吧?”
“你現在的成就,對的起老江付出,上周他還給我發消息誇你呢。”
“可惜......待會,陪我去看看你爸吧。”
顧明暉神色有些尷尬,卻還是忍不住恨恨的看了我一眼。
阿姨將一個箱子遞給顧明暉,有些埋怨:
“這些東西你們怎麼扔了?這些都是你們的回憶啊。”
顧明暉看著手中的箱子,有些吃驚的看向我。
那是我今天扔掉的垃圾。
“這個瓶子裏的星星,都是小芸當年親手折的,我記得每一個星星裏麵都有一句祝福呢。”
“這個圍巾是小芸給你織的吧,這個花紋我還記得,還有這個手套,這個帽子。”
“這個筆記本,裏麵是小芸當年為了給你做菜記得筆記,可用心了”
顧明暉聽著阿姨的嘮叨,看著箱子裏的東西,有些愣住了。
這些東西他都記得。
可背後的故事,他都不知道。
因為我從來都沒跟他說過。
阿姨卻不管他,繼續開口:
“還有這個存錢罐,當初林夏從你家拿錢出國留學,小芸可是把她攢了十幾年的零花錢全拿出來了。”
“當初小芸和林夏約定,拿了錢就不能和你提分手,要多鼓勵你。”
“哎,誰知道那個白眼狼,拿到錢馬上跟你提了分手,也幸虧小芸的照顧,才你才讓你振作起來。”
顧明暉此時已經懵了,眼神開始渙散。
阿姨的話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
這些跟他從林夏那裏聽到的完全不一樣。
他懷疑是不是我們串通起來汙蔑林夏的。
阿姨拉著顧明暉的手用力拍了拍,
“明暉,你要好好待小芸,也隻有這樣,才對的起老蘇的在天之靈啊!”
顧明暉此時的腦子已經僵硬了。
數秒過後,顧明暉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
“什......什麼?你剛才說什麼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