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娘，先讓我進去吧…”

我拖著的右腳腕已經腫成饅頭。

昨天下了大雪滿地的泥濘冰凍，回來的路上我著急崴了腳。

大年三十鎮子上一路連個車都沒有，我咬牙走回來一動就疼的紮心。

站都站不穩，怎麼能跳火盆。

況且這單元樓裏上上下下多少住戶，我怎麼可能在家門口脫衣服。

我要往裏走，婆婆卻一把攔在門框上。

“大年三十不在家做飯你有功了？！”

“我們家娶的是媳婦！不是祖宗！”

婆婆扯著嗓子吼亮了樓道裏的燈，胡林和孫芳華也聞聲到門口。

胡林一見我頓時皺起眉頭，

“張引娣！你現在可真是越來越使得出了！”

“故意在外麵晃蕩到現在，就是想等著芳華把飯做熟再回來吃現成的！”

“張引娣！你臉皮怎麼就這麼厚啊！”

胡林身上圍著的圍裙，是孫芳華親手給他係上的。

那會兒打不通胡林的電話，卻看到了婆婆朋友圈裏發的小視頻。

“老姐妹們！又過年了！看看我大兒子和小兒媳給我準備的這一桌飯菜！孩子們辛苦了！”

視頻裏胡林看著響鈴的手機按下了靜音，孫芳華在一邊眉眼彎彎的給他係圍裙，倆人像是老夫老妻配合默契。

飯菜是我出門前備下的，淩晨四點我就開始準備，隻要一蒸一炒就出鍋的事，忙活到頭變成了胡林和孫芳華的辛苦。

有熟悉的鄉親在底下問，

“老大媳婦呢？”

婆婆回複，

“來了就不見人，咱這個當婆婆的不敢多問怕人家嫌事多。”

在朋友圈不知道我去哪的婆婆，現在卻要我脫光衣服跳火盆。

見我不動，婆婆瞪了胡林一眼，

“看看你找的好媳婦！”

“今天她要是不脫衣服跳過來就是想把陰氣帶回家！就是想要克死我！”

婆婆嗓門很大，胡林怕引出鄰居丟人嘖一聲看我，

“我娘說話你沒聽見啊！”

“回來的晚你還有功了？！趕緊聽我娘的！”

縱容三十年來我已經麻木了，但聽到胡林這麼說我還是多少有些震驚。

“胡林，我祭奠我媽是封建迷信，娘讓我跨火盆就不是了？”

我脾氣軟，結婚這麼多年這還是我第一次質問胡林。

但一邊的孫芳華卻搶先開口，

“嫂子以順為孝吧，咱娘這麼大歲數了，你說咱們做子女的不就應該讓老太太高高興興的！”

“這大年夜的，你就別讓娘生氣，讓大哥為難了！”

孫芳華隻比我小一歲，但看起來卻比我年輕十歲不止。

好像三十多年的風霜隻落在我一個人身上。

“你看看人家芳華！再看看你！”

胡林鼻孔哼氣，

我看著麵前的三人，心裏泛起一陣酸澀。

“當年二弟沒了也是在年底，那會兒你們怎麼不說晦氣？”

當初胡林他弟年底跑大車出了車禍，撞得四分五裂，孫芳華借口自己懷孕不讓往她家抬，婆婆硬是把人停在我們家，還要我這個嫂子也跟著披麻戴孝的跪著哭喪。

話音剛落，孫芳華立刻尖起聲音，

“嫂子這是衝我來的啊！我知道嫂子這是嫌我到你們家吃飯了！”

“行是我這個寡婦不配！我惹嫂子不高興了！我現在就滾！省的在這兒礙嫂子的眼！”

孫芳華說著就要穿鞋往外走，婆婆和胡林趕緊拉她。

“好孩子！有娘和你大哥在！這個家還輪不到她做主！”

胡林更是一拳掄到我脖頸上。

“張引娣我給你臉了是不是！好好的日子你不好好過！”

“誠心提我們全家傷心事！”

“今天你必須得跪下給我娘和芳華道歉！”

說著話胡林一腳狠狠踹到我腿彎。

哐當一聲我整個人砸向燒紅的痰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