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指著電梯的方向。
「因為你昏迷聯係不到其他家屬,孩子現在被安置在太平間,坐電梯到負二樓就能帶孩子回去了。」
「不過女士,」護士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問:「昨天公主抱把你送到搶救室的男人是誰?他看著挺像孩子爸爸的,但是身邊跟著別的女人。」
我這才想起來。
昏迷前,確實聽見一道熟悉不過的男聲。
如今,小希已經離開了。
遺體在太平間。
不論如何,方逸這個做爸爸的,總要送孩子最後一程,並查清真相。
讓肇事逃逸的凶手,付出代價。
我一路跟過往的護士打聽,找到頂層病房。
推開門刹那。
門內溫馨的場麵,直直刺痛我雙眼。
就連心跳,都漏了一拍。
方逸平時在我麵前,都是冷漠無情,話少的。
但他現在一手端碗,一手喂宋漫漫喝粥。
冷峻的眉眼染上幾分柔情。
他柔聲哄病床上的女孩:「好歹吃點,你昨天差點中暑,快嚇死我了。」
女孩捂嘴偷笑,數落他:「你也真是,為了陪我連會議都取消了,明明工作最重要。」
差點中暑都會被嚇到嗎。
我扯了扯嘴角,隻覺得渾身都冰冷下來,耳邊聽不見聲音了。
去年幼兒園組織春遊。
小希中暑嚴重,不得已中斷這次活動,來醫院治療。
當時我打電話給方逸。
因為小希哭著想要爸爸來看她。
透過電子設備。
方逸的聲音冰冷無情,好像沒有一絲溫度。
「中暑而已,徐若,你和孩子什麼時候這麼嬌氣了?」
「沒正事,少給我打電話。」
女孩真切生病在他眼裏是小事。
青梅即便沒中暑,他也疼得像眼珠子。
我突然懂了。
或許,我和女兒根本不在他心裏占有一席之地。
哪怕是一丁點,都沒有。
「徐若姐?」
我愣了好久,以至於宋漫漫叫了好幾句,也沒聽見。
回過神,方逸已經極度不耐煩。
他放下粥就開始訓斥我:「你討厭漫漫,平時眼裏根本不能有她這個人,她卻不計前嫌,心地善良到發現你昏迷,第一時間讓我送你去搶救室。」
「醫生說你是情緒過激引起的昏迷,吊點水就好了,忙完就回去陪孩子吧。」
孩子?
我募地笑出來,眼角滲出幾滴淚。
哪裏還有孩子讓我陪呢?
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現在正在太平間孤零零躺著呢。
偏偏肇事者不知其蹤。
她的父親,還陪著別的女人看病。
這段婚姻實在是太過荒謬了。
我直勾勾盯著方逸,疲憊到做不出任何表情。
深吸口氣,淡淡同他道:「宋漫漫沒大事,你過來,跟我一起去送小希最後一程。」
方逸愣住了。
他很快站起身,眼底盡是憤怒。
「徐若,我知道昨天沒陪小希過生日有我不對,但那還不是因為你突然打電話來開玩笑?」
「我勸你,不要在我這裏耍小心思,這種謊言根本沒用!」
聽過太多這樣的話。
我的心裏已經掀不起任何波瀾了。
隻重複道:「你跟我去送小希最後一程。」
頓了頓,我又補充:「你猜我為什麼會在醫院?我不至於拿小希的生命開玩笑,她是我一手帶大的......」
甚至聽不得我把話說完。
方逸倏地起身,眼中閃過懊悔與不可置信。
他後退一步,搖著頭重複:「你在騙我…你在騙我對不對......等著,我現在就去揭發你!」
他不管不顧衝出病房門。
看方向,是要坐電梯去太平間。
我的眼中燃起一絲期待。
他終於要發現了。
屆時,會不會懊惱到跪在女兒身前。
痛哭流涕地說:「對不起,爸爸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