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定親宴上,本該是未婚夫顧思源向我提親。
誰知他卻當眾跪在我父母收養的義女麵前,說再也無法壓抑對她的心意。
滿座嘩然,我這個所謂的正妻卻淪為最大的笑柄。
就在此時,朝廷新貴蘇肅突然現身。
他不僅當眾向我表明心跡,還跟爹娘保證——要娶我為妻。
成親後他對我百般寵愛,事事依從。
直到我在他至交好友的接風宴上,聽到他們幾人的談話。
“當年你明明是心悅清柔姑娘,怎的娶了她姐姐林菀?”
他語帶惋惜,
“我隻想能與清柔多些親近,哪怕隻是以姐夫的身份與她相處......”
1.
我推開屋門的手一頓,心口仿佛被人生生撕開一道口子。
我捂住嘴,強忍住淚水繼續聽著。
聽他說著對義妹那份刻骨銘心的情意。
“我隻願清柔歡喜,縱使她心悅旁人,我也甘願做她一生的靠山。”
“況且,娶了她姐姐,她在京中也能行事順遂些。”
“既然無緣相守,那便離她近些。”
幾個好友開始打趣,
“我們蘇兄還是太癡情,為了心上人能與不愛之人成婚。”
“這幾年你瞞得嫂子好生嚴實,蘇兄當真好手段。”
“可不是,嫂子還蒙在鼓裏,當年她被未婚夫當眾悔婚羞辱,若非蘇兄出麵,她怕是連府門都出不得。”
後麵的話我已聽不真切,隻覺胸口悶痛難忍、喘不過氣來。
我強撐著步入梳妝室,望著銅鏡中妝容精致的自己,
忽然覺得可笑至極。
我以為蘇肅是上天憐我苦難賜下的恩賜。
不曾想,那顆救贖的糖果,依舊是苦難的另一麵。
在他們眼中,唯有林清柔才是那個真心所屬,
而我,不過是他們攀附高枝的踏腳石。
從始至終,被珍視的隻有她林清柔,而非我林菀。
我整理好心緒重返廳堂後,他們已轉了話題。
有人眼中藏著幾分意味深長的神色。
若在從前,我斷不會多想。
可此刻,我也猜到他們那欲蓋彌彰的笑容裏,
不過藏著憐憫,或是譏諷。
蘇肅察覺我神色有異,攬住我的腰身,又握住我的手。
“可是不適?怎的眼眶發紅?”
我笑著搖頭,隻說有些乏了。
蘇肅聞言立即喚來車夫,又向眾人告辭。
“菀菀有些乏了,諸位繼續暢飲,今日招待不周,酒菜銀錢我已付清,諸位盡興便是。”
蘇肅語氣溫柔。
我卻感受不到話中暖意,隻覺如墜冰窟,四麵寒氣逼人。
我見他時,他便是事事以我為先,無論何時,都不曾忽視我的感受。
與他成婚五年,即便他位居高官,執掌朝中要務,也從未傳出半點風言風語。
可如今,我才知道這一切原來隻是謊言——
歸途上,我佯裝困倦靠在窗旁。
蘇肅解下披風為我蓋上,又對轎夫叮囑道。
2.
“走得慢些,夫人睡著了。”
轎夫夫應聲,放緩了行進的速度。
淚珠無聲滑落麵頰。
到了府中,蘇肅將我抱到床榻上,叫來丫鬟為我更衣後才去沐浴。
他的腳步漸漸遠去......待他離開後,我起身向他的書房走去。
那裏一切井然有序,除了一個上鎖的木匣。
蘇肅一向對我坦誠相待。
我凝視木匣上的機關鎖,嘗試著打開它。
他的生辰,我的生辰,我們的婚期......
皆無法開啟。
我深吸一口氣後,輸入了義妹“清柔”的生辰。
“哢嗒”一聲。
鎖打開了,我的胸口泛起陣陣苦澀。
木匣裏,放著幾遝宣紙,而最上方則靜靜躺著一幅畫像。
畫像中,有兩人。我很快便分辨出——
是身著青衫的蘇肅與林清柔。
畫中江可盈梳著高髻,麵容清麗動人。
蘇肅則一臉深情地望向江可盈......
他那眸中的情意滿溢,令我心如刀絞。
而那幾遝宣紙,全是清柔抄寫的詩詞文集。
可這些詩詞,分明是出自我手,傾注我畢生心血。
林清柔,其實並非我的親妹妹。
我年幼被拐,被家中尋回時,已經及笄。
在那之前,我靠著撰寫詩詞歌賦,話本故事養活自己。
被林家認回,也隻是因為——我想要得到一個家。
可是,被認回林家後,我卻發現其實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歡迎我。
房間的一切物什似乎在告訴我——“它們並非我物”。
沒有我,林家依然和睦美滿。
而我的到來像是一枚定時炸彈,林清柔宛如如臨大敵,處處針對我。
最初我以為,隻要我學做大家閨秀。
竭盡全力對家裏的所有人好,我就能被接納。
所以,當我發現義妹以她的名義在文會上發表了我的詩詞大受好評後,我並未出言製止......
我心想,或許這樣她就能接納我了。
可我錯了!
就在未婚夫顧思源在見到我父母後不久。
他卻在本該向我求親的家宴上對著林清柔單膝下跪。
那時的顧思源說道,
“清柔已告知我實情,那些詩詞皆出自她手,卻被你竊為己有。”
“我這些年來愛慕的才女也不是你林菀,而是清柔。”
“你隻是個覬覦清柔才華的竊賊。我心已屬可盈,豈能與你一個竊賊為伴。”
那一日起,我與林家恩斷義絕。
3.
自那以後,林清柔的才女身份便徹底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商賈們主動提出無償為她刊印成集。
還在京城各處張貼告示,宣揚隻認她作為那些作品的作者。
原來,背後資助商賈的那個人卻是我如今的夫婿——蘇肅。
我恍惚回到房中,蘇肅尚未出來。
我望著手上的玉鐲,忽生摔碎之意。
開門聲響起,我閉上眼睛。
蘇肅從浴房走出來,見我臥於床榻之上,便輕觸我額頭。
見我並無醒來之意,他才輕手輕腳上了床榻,將我一把擁入懷中。
我輕哼一聲,強忍不適。
他收緊手臂,仿佛生怕我消失。
......蘇肅,你是當真怕我離去嗎?
一夜輾轉難眠。
次日清晨,蘇肅早起上朝前,他在我額上輕吻。
一切如常。
“今日朝堂有要事,午膳就不陪你用了,”
“你在府中好生歇著,想吃什麼讓丫鬟們去準備。”
我順從點頭,狀似無意提起想與好友一同遊玩出行。
蘇肅點頭應允,一如既往事事依我。
“定好去處後寫信告訴我,我命小廝替你安排妥當,然處理好公務後我再陪你同去。”
他這般體貼反使我心寒。
我一時眼眶發熱,百感交集。
“......蘇肅。”我輕聲喚他。
他略顯驚訝,卻仍耐心坐到我身旁。
“怎麼了?”
望著他的容顏,我卻啞然無語。
他曾是我暗夜中的明燈,照亮了被眾人羞辱的我。
他對我情深似海,處處關懷,不曾讓我有一絲不快。
可這皆是假象,他說“他心悅之人是清柔”......
他在這場情愛戲中,演技精湛。
我便尋了個托詞搪塞他,而他似乎沒有聽出我的敷衍。隻是憐愛地輕撫我的青發。
“今日忙完後,我就盡快回府陪你。”
蘇肅離去後,我獨自思慮良久,終是提筆寫下和離書。
蘇肅也食言了,歸來時已是深夜。
我佯作熟睡,他輕喚我兩聲。
見我無應,他悄然走向我的書案。
案上放著我的詩詞手稿,他翻開某頁,匆匆抄錄數首,想必是為林清柔所用。
看來她之前偷去的詩稿已盡數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