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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日,我在書房發現了溫家尋回的嫡女寄給夫君的書信。

【昀哥哥~你來看看我嘛......】

【你可是害怕家中那位母老虎?那咱們偷偷去茶館聽曲兒,不告訴她!】

1.

【是繡房的活太少了嗎?要是太閑,我就讓掌事多給你添些活兒幹。】

......

溫府尋找了十年的嫡女終於回府了。

這日,溫府張燈結彩,賓客盈門,溫老太爺親自設宴為她接風洗塵。

我正與夫君葛昀在花廳商議下月賞花宴事宜,忽聽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昀哥哥!”

隻見一位身著淡粉色繡花衣裙的女子蓮步輕移,向我們走來。

她目光落在我臉上,卻伸手欲扶葛昀的臂膀。

“這位姐姐生得真是好看,昀哥哥怎麼不與我引薦?”

葛昀目光一冷,側身避開。

他身形挺拔,聲音沉穩:“溫小姐,請自重。”

溫荷掩唇輕笑:“昀哥哥,我都明白的!在這位姐姐麵前,你自然要避嫌了。”

看她這般作態,分明是個慣會勾人的狐媚子。

我抿了一口果酒,沒有說話。

葛昀眉頭微皺,上前半步將我護在身後:“夫人莫要與她一般見識。”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撫:“溫姑娘好,我是陸靜宜。”

葛昀隨即握住我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竟也不避諱。

溫荷見狀,麵上笑意微僵:

“陸姐姐,我在鄉下住慣了,不懂規矩,比不得你們在城裏,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她眸中帶著幾分歉意,顯然認定我不會當場戳破。

我這個人向來直來直往,既然她裝,我便拆穿便是。

我抬手替葛昀整理衣襟,目光直視溫荷:

“溫姑娘言重了,我與姑娘素不相識,何來見諒一說?”

溫荷一時語塞,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回信。

葛昀嘴角微揚,眼中帶笑。

溫荷很快恢複鎮定,皺著鼻子道:

“陸姐姐說話爽快,不像我年紀小,還得仰仗昀哥哥照顧。”

嗬!這是暗指我年紀大了。

她這話讓我想起昨夜掌櫃來報的事。

繡坊新來一位繡娘,因手藝不精,毀了一批上等綢緞。

此事本該重罰,卻因有人從中周旋,加上葛昀有掏銀錢墊付虧損。

所以,最後隻象征性罰了二兩銀子。

我看了眼溫荷,開口問身旁的葛昀:“她可是那位毀了綢緞的繡娘?”

溫荷連忙低頭應道:“多虧昀哥哥寬宏大量,我這人實在笨拙。”

葛昀神色淡然:“這事夫人做主便是。”

“既然你手藝不精,那便不必再來了。賠銀與這月的月錢一並結清。”

“昀哥哥還未表態呢。”溫荷眼波流轉。

“就算姐姐是正室夫人,也不該如此專斷吧?”

葛昀冷冷瞥她一眼:“夫人便是繡坊的當家人。”

這話說罷,我轉身離去。

上了馬車,剛坐定,卻見溫荷匆匆趕至。

“聽聞昀哥哥要去鋪子。”

溫荷目光在我們之間遊移,“我恰好要去杏花巷的繡坊......”

葛昀眸光微冷:“杏花巷確實熱鬧,姑娘還是自行前往為好。”

我暗暗掐了掐他的手臂,險些笑出聲來。

“送我到巷口便是,陸姐姐連這點小事也不肯應麼?”溫荷語氣軟了下來。

2.

“馬車已滿,恕難相容。”葛昀接過話頭。

溫荷看著馬車內寬敞的後座,一臉驚訝。

顯然是沒料到葛昀竟如此直白地推拒。

葛昀淡淡道:“夫人坐前頭,你總不能坐後麵吧?我又不是你的車夫。”

溫荷眼中含淚:“是我唐突了,隻是沒想到陸姐姐會這般見外。”

好一招欲擒故縱。

“不是夫人見外,是我不願。”

說罷,葛昀便叫轎夫揮鞭揚長而去,留溫荷在原地跺腳。

一路上,葛昀與我說起溫荷的事。

婆母回鄉祭祖時,山路崎嶇,不慎跌落山坡。

溫荷恰巧路過相救,兩人便有了往來。

溫荷兩次嘗試認祖歸宗。

頭一回她在溫府門前拉住下人求見老太爺,被管家當作騙子轟走。

第二回她在老太爺回府必經的路口攔住馬車。

車夫躲閃不及,撞傷了她,送她去尋大夫。

這一去,正好遇見溫老太爺。

她認得溫老太爺,便央求老太爺驗明血脈,這才得以回府。

回府後,她特意登門拜訪,認了嶽母做幹娘。

嶽母得知溫荷要尋個差事,便托葛昀安排她進了繡坊。

念及恩情,葛昀也不好推辭。

雖說我是繡坊的當家人,卻從不露麵,繡坊事務皆由葛昀經管。

除了幾位掌事,繡坊上下都不識得我。

我剝開一顆蜜餞,含在口中:

“溫府祖墳又不在那山上,她怎會恰巧路過?”

“我也覺蹊蹺。”葛昀眼巴巴地看著我。

“更奇怪的是——她如何得知自己是溫府失散多年的嫡女?”

見他這般模樣,我又剝了一顆蜜餞喂他:

“別的不知道,倒是知道她對你心懷不軌。”

馬車停下,我解開簾子。

輕輕掐了掐葛昀的臉頰,學著戲文裏的腔調:“你可有這般心思?”

葛昀作揖道:“夫人明鑒,為夫對天發誓。”

轉眼到了重陽。

那天也是我與葛昀的至交沈玉衡的壽宴。

與沈玉衡寒暄過後,我和葛昀躲在角落閑話。

葛昀給我捏肩:“夫人,為夫學會了做糖醋排骨,明日做給你嘗嘗。”

話音未落,便聽得一陣腳步聲漸近。

“昀哥哥!你也來了。”溫荷朝葛昀揮手走來。

濃鬱的胭脂香氣撲麵而來,嗆得我打了個噴嚏。

身旁一位姑娘冷笑道:

“這聲個哥倒是叫得親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葛府的當家夫人呢。”

溫荷充耳不聞,徑直朝我們走來。

3.

“昀哥哥真是體貼,可陸姐姐就......”

“雖說這女子都有些小性子,但陸姐姐也不該讓昀哥哥獨守空房呀~”她意有所指地看著我。

這是在諷刺我近來四處奔波查賬的事。

溫荷才回府沒多久,這些事她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看來——她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我學她的語氣,輕撫葛昀的臉:“那夫君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呀~”

葛昀握住我的手,在手背輕吻:

“有夫人在心,便是守株待兔也甘之如飴。”

我懷疑葛昀私下裏偷看了太多話本子。

抬眼看去,卻見溫荷臉色陰沉似水。

方才那位姑娘笑道:“人家夫妻恩愛,你倒好,非要橫插一杠。”

此後,溫荷沒再在我們麵前晃悠,轉而去找沈玉衡說話。

兩人談笑甚歡。

雖說沈玉衡是我與葛昀的至交好友,但男女之事我也不好多言,便沒有作聲。

我從淨房出來,瞧見溫荷候在門外,眼眶泛紅。

“陸姐姐,我知道你很厭惡我......”她邊抽泣邊說。

我還未開口。她便抓住我的手,哽咽道:“我恨透了現在的自己......”

“自幼我便與親生父母分離,在養父母家受盡白眼,養父脾氣暴躁,時常打罵於我。”

“無人教我該如何與男子相處,也無人教我該如何去愛。”

“這些都怪我。”

“我為前些時日宴上的事向你賠罪,你能原諒我嗎?”

我暗自冷笑,她這番話已被我的丫鬟聽得一清二楚。

正在吩咐下人的沈玉衡聽到動靜,走過來給溫荷遞上手帕。

“小荷這些年著實不易。靜宜,你就原諒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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