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自己手臂上的胎記秘密告訴了夫君顧衡。
其實,我正是當朝宰相葉峰丟失的嫡女——葉菀香。
他許諾定會助我尋親。
尋親前夕,葉府卻大張旗鼓地宣布找回了自己丟失的嫡女,還擺下了認親宴。
當我難以置信地趕到現場時,卻見顧衡正陪著他的青梅竹馬蘇清接受認親。
她手腕上憑空出現了一道與我一模一樣的胎記!
1.
為阻我去擾亂蘇清的認親,顧衡令人將我關在偏房。
“不過是個認回丞相嫡女的身份罷了,你還有我在,何必非要認親?”
“你我情深義重,難道還比不上一個身份?”
“清兒從小便失去父母之愛,你就算為了我,也該將這個位置讓與她才是。”
為了讓蘇清能夠順利認親,顧衡竟命人按住我,親自持刀剜去了我手臂上的胎記。
我腹中三月大的骨肉承受不住這般驚嚇,一夜間便消散了。
望著手臂上猙獰的傷口,我隻覺天地間再無一絲光亮。
“顧衡,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我盯著眼前態度堅決的顧衡質問道。
若無意外,今日該是我與親生爹娘相認之時。
可與之相認的不是我,卻是顧衡的青梅蘇清。
我有太多疑惑。
為何明明是我的親生爹娘卻與蘇清相認?
為何蘇清的手腕上有著一道與我一模一樣的胎記?
顧衡隻是上前一步將我攬入懷中。
“菀香,你為何非要認親不可?”
“不過是丞相府嫡女的身份罷了,你有我在,不就夠了?”
我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顧衡明明知道我有多渴望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我自幼便知非是養父母親生。他們待我如牛馬,動輒責打。
寒冬臘月也隻著單衣,饑寒交迫之時連餿飯都不得一口。
後來,我得知當朝宰相在京中四處張貼告示,言說幼女手臂有蝶形胎記。
我細看自己臂上胎記,不僅形狀相同,連丟失之處也與告示所言分毫不差。
這般天大機緣,我不敢獨自揣測,隻得將此事告知顧衡。
以我卑微身份,原本難以接近丞相府門牆。
顧衡卻許諾,定會助我尋得親生父母。
誰知我日日盼著好消息,等來的卻是他攜蘇清頂替我的身份......
顧衡望著我,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
“菀香,清兒的父母為救我而死,這些年來她孤苦無依。”
“你既已長大成人,何必再去打擾丞相府?不如成全了清兒這個願望。”
我立在原地,被他的無情所震,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他憑什麼因蘇清可憐,便要讓我將自己的身世讓與她?
更何況,我這些年在養父母膝下所受的苦楚,他豈會不知?
我不願與他多費唇舌,隻想盡快離開這裏,去揭穿蘇清的真麵目。
顧衡攔在我身前,麵上盡是糾結痛苦之色。
“相府的嫡女身份,對你來說當真如此重要?”
直到此時,他仍以為我是貪慕權勢。
“這不僅僅是身份之爭,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你有何資格替我做這般決斷?”
2.
我氣得渾身發抖,心如刀絞。
顧衡卻讓下人把蘇清請了過來。
麵前的蘇清淚流滿麵,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表哥,葉姐姐這般執意要揭穿我嗎?”
“若她非要在認親宴上說破,我也認了。說到底,那畢竟是葉姐姐的爹娘......”
“可我從小便無父無母,隻想體會一回為人子女的溫暖,這又有何錯?”
顧衡握著蘇清的手緊了緊,蘇清又道:
“若今日,我注定要被葉香姐姐當眾揭穿,落得個冒名頂替的下場......”
“我情願一頭撞死在這院牆上,一了百了!”
蘇清眼中閃過決絕之色。
顧衡連忙勸阻,柔聲安撫:“清兒,你莫要做傻事!”
“你放心,我定會替你解決此事。”
他向蘇清許下諾言後讓手下的丫鬟將蘇清送回葉府,好生歇著。
可蘇清並未離去,隻是靜靜地待在偏房外守候。
而顧衡,他手握著一把匕首便慢慢向我走來。
“菀香,你忍心看著清兒為此丟了性命嗎?”
我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死死捂著胸口。
顧衡眼中閃過一絲不忍,片刻後便他的目光漸漸堅定,一步步逼近我。
“不要,顧衡,你說過永不會傷我的。”
他卻堅決地說:“清兒的爹娘是為救我而死,我欠她良多。”
“菀香,聽話,就這一次,日後我必加倍補償於你。”
他命人按住我的手臂,毫不猶豫地用匕首劃開我的皮肉。
那片蝶形胎記就這樣被生生剜去。
“啊!”整個偏房回蕩著我淒厲的慘叫。
蘇清聽見這一慘叫,在院外露出了微笑。
此時,我的眼中盡是絕望。
腦海中浮現他曾用指尖細細描摹這塊胎記,向我承諾定會助我尋回爹娘。
如今他卻親手毀去了我唯一的認親憑證。
為了讓蘇清無後顧之憂,竟活生生剜去我的胎記。
我失魂落魄地癱倒在地,顧衡心疼地將我摟入懷中,不住地安撫。
“待清兒認下丞相後,我便與你一同下江南遊玩可好?”
“就算你不是丞相府的嫡女,也絲毫不影響我對你的心意。”
“我最愛的始終是你,菀香。”
他的安慰在我聽來宛如惡鬼低語。
若是他真心待我,又怎會如此對我?
又怎會阻我與親生父母相認?將我的身份讓與旁人......
甚至為了能讓蘇清安心,親手剜去我的胎記?
3.
他不過是打著深情的幌子行傷害我之事罷了。
見唯一威脅到她的證據被除去。
蘇清這才放下心來,推開房門問道:“表哥,葉姐姐這樣不要緊嗎?”
“我當真不會再被懷疑是冒名頂替了嗎?”
顧衡篤定道:“清兒,你不必再憂心。你手臂上的胎記與菀香一般無二。”
“隻要這次對照無誤,丞相與夫人便不會再多懷疑。”
“每日想攀附丞相府的人何其多,菀香失了胎記,丞相府也不會輕信於她。”
他為蘇清籌謀周全,對我卻如草芥般不顧。
比血肉模糊的傷口更痛的是我的心。
顧衡這才回過神來,急切向我保證道:“菀香,你莫要難過!”
“這處傷口,我定會請京城最好的大夫為你醫治,絕不會讓你留下半點疤痕。”
蘇清催促道:“表哥,你快些回來,你不在我心中不安。”
顧衡看了我一眼說:“你且在此處待著。”
“待清兒真正成了丞相府小姐,我再來接你可好?乖乖的。”
嗬嗬......
我怎會嫁給一個為了別的女子不惜傷我至此的人?
我直視著顧衡的眼睛決然道:“顧衡,我們和離吧。”
他神色一陣慌亂,又強自鎮定道:
“我當你是一時氣話,不會當真的。”
他擔心蘇清,便帶著下人離開偏房。
甚至為防我尋人求救,將我的貼身丫鬟們也一並帶走了。
我用力拍打房門呼救,回應我的隻有沉寂。
我爬到門邊發現房門被從外麵用木條抵住了。
他已決意要讓蘇清順利認親,不惜將我困於此處。
我倒在冰冷的地麵,手臂的傷口不住地滲血,小腹處傳來異樣的墜痛。
想起我已有兩月身孕,本想認親之後將這喜訊告訴顧衡,也算雙喜臨門。
可我的孩子卻等不到那一天了。
下身湧出鮮紅的血液,在我身邊彙成一灘,我感覺身子漸漸冰涼。
外麵熱鬧的聲音依稀傳來,明明一牆之隔,我就能與日思夜想的爹娘相認。
我終於失去了所有氣力,昏倒在地。
再次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已身處在一處陌生的榻上。
房間布置十分精細,連裝花的玉瓶都是玉做的。
就在我感到疑惑時,一名男子推門而入。
聽他語氣像是大夫。
他告訴我,我是打掃偏房的婢女送出來的。
她發現我渾身是血躺在地上,以為是我尋死,便要將我送到醫館救治。
卻正好撞見了她,他便自作主張將我收留在自家院落。
開始配藥為我調理身子。
時間久了,我也知道了他姓甚名何,卻始終隨著丫鬟們一同叫他——
陸大夫。
4.
“若再晚些尋到你,姑娘隻怕就要香消玉殞了。”
“還有,你腹中骨肉已經不在了。”
陸大夫語氣溫和,關切地問我。
“姑娘可是遇到什麼不測?要不要請衙門的人來查問?”
我不由自主地撫上小腹,這裏曾孕育著我和顧衡上午出世的骨血。
但如今一切都變了。
想到自己危在旦夕,卻幸得大夫搭救,我連忙謝過這位大夫。
“菀香!”顧衡匆忙闖入,眼中滿是關切。
那副著急的模樣,仿佛還是當年我劃破手指便心急如焚的少年郎。
“你怎不等我來接你?我回去不見你的身影,可擔心壞了。”
是擔心我的身子,還是擔心我會將此事說出去?
我冷眼看他。
若是他知道,他親手害死了自己的骨肉,不知作何感想。
顧衡將手中的粥碗遞給我。
“菀香,我問過大夫了。”
“你的傷口不能沾辛辣之物,我讓廚娘熬了粥,你快些用些。”
想起自己確實已經許久未進食,我掀開碗蓋,撲麵而來的魚蝦之味。
難道他不知病人不宜食用魚蝦之物?
“表哥,那海鮮粥可真鮮美。”
“改日叫廚娘也教教我可好?”蘇清款步而入。
看來她冒充我的身份很是順遂。
蘇清一身華貴衣裳,還戴了不少珠翠首飾。
我望著這份殘羹,胃中一陣翻湧,竟隻想吐出胃中酸水。
顧衡別過臉解釋道:“清兒實在掛念你,非要同來看你。”
“路上喊餓,我便讓她先用了兩口。”
“你莫要怪她,我再讓人去熬一碗來。”
蘇清撅著嘴,嬌聲道:“都怪廚娘熬的粥太好喝了。”
她轉眼向我道謝。
“葉姐姐,多謝你願意將身份讓給我。”
我看她裝模作樣,氣得胸口發悶,恨不得將這賤人碎屍萬段。
“你這個偷我身份的賊人!”
我目眥欲裂地瞪著她。
下一刻,一記耳光重重落在我臉上,打得我眼冒金星。
“菀香,我沒想到你竟對清兒說出這般惡毒的話來?”
顧衡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懊悔卻仍強硬地要我道歉。
“快向清兒賠不是,說你不是有意的!”
蘇清捂著臉哭得梨花帶雨。
“我知道葉姐姐不願將身份讓給我,本是我不配......嗚嗚......”
“我這就去告訴丞相夫婦真相。”
“說明我根本不是他們的骨肉!我隻是個冒名頂替葉姐姐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