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我的床頭放了一朵紅玫瑰。
玫瑰旁還留下一封信箋,上麵是冥夜的字跡。
“淺淺,這是人間的愛情之花,以此相贈,望你歡喜。”
我心中微動,拿起玫瑰湊到筆尖嗅了嗅。
堅硬的花刺紮破我的手指,立馬冒出鮮紅的血珠。
刺痛拉回了我的理智,我盯著那抹紅微微發愣,回憶起他昨夜的那番話。
我輕扯唇角,微微苦笑。
這不過是他隨手施舍的敷衍罷了,我還在期待什麼呢?
我起身梳洗,準備去輪回道探探路。
鬼節將近,輪回路上白霧漸濃。
我神魂不穩,不知不覺竟在這白霧中迷了路。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間,前方雲消霧散,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碧海藍天,一望無際的彼岸花如火如荼,鋪滿天地。
在冥界生活百年,我從不知道這裏還有這樣一方淨土。
花叢中,依稀有兩道人影交纏。
我揉了揉眼睛,快走幾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可等真正看清楚的那一刻,我卻愣在了原地。
那裏,冥夜與蘇錦依偎在一起,身影纏綿,仿佛世間再無旁人。
我失魂落魄地往前踉蹌幾步,卻直直地從兩人身上穿了過去。
我這才驚覺,這是冥夜設下的幻境。
幻境中,他擁著蘇錦,聲音溫柔而堅定:“錦兒,今日你成婚,雖然新郎不是我,但我還是要送你這片彼岸花海。”
“彼岸花代表不滅的愛,隻有我的妻子才配擁有。她沒資格,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妻。”
“雖然她很好,但她終究不是你......”
我站在原地,苦笑不已,淚水早已無聲滑落。
我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看到了冥夜內心的小世界。
難怪他隻肯送我紅玫瑰,因為冥界的愛情花,他隻會留給蘇錦。
他和顧言一樣,心裏隻裝著蘇錦一人。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聽著幻境中的冥夜不斷重複著那些告白。
終於,我再也撐不住了,轉身狂奔,仿佛逃離就能甩開那些刺痛我的畫麵,可心底的痛卻如影隨形。
回去的路上,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一切悲劇的起源都是那日蟠桃宴。
我赤身裸體地躺在蟠桃林中,四周是眾仙冰冷的目光和刺耳的譏諷。
他們的手指著我,笑聲如刀,一字一句割在我的心上:
“不知廉恥!天界的清譽都被她玷汙了!”
“這樣的賤人,也配做仙?”
“推下去!讓她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無力辯駁,也無法辯駁。
身體顫抖著,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可更冷的,是那些曾經熟悉的麵孔,此刻卻滿是厭惡與鄙夷。
誅仙台上,狂風呼嘯,仿佛在嘲笑我的狼狽。
我被推下的那一刻,耳邊是眾仙的歡呼。
神魂撕裂的痛楚讓我幾乎窒息,可更痛的,是心底那無盡的絕望。
從頭到尾,我都不過是他棋盤上的一枚棄子。
我的痛苦,我的屈辱,我的生死,於他而言,毫無意義,甚至連一絲悔意都不曾有過。
快到黃泉路時,耳邊傳來新鬼魂的議論聲:
“聽說冥後的身材絕美,可惜啊......”
“絕美又如何?被那麼多人看過,早就臟了。”
“真不明白尊上為何會娶她,冥界多少絕色女子,哪個不比她幹淨?”
我低下頭,指尖微微顫抖。
原來,我不隻是天界的恥辱,也是冥界的笑柄。
就在我失神時,冥夜和蘇錦並肩向我走來。
蘇錦笑容明媚,熱情地拉住我的手:
“淺淺,冥夜說冥界有一方淨土,種滿了彼岸花,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冥夜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眼底閃過一抹心虛與厭惡。
他趕在我之前開口:“算了吧,錦兒。淺淺神魂不穩,每日都需修煉,她今日還沒修煉呢,該回去了。”
修煉?
聽到這蹩腳的理由,我不禁心中冷笑。
是啊,我不修煉,蘇錦又從哪裏獲取靈力呢?
但更重要的,恐怕是他不想讓我一同前去吧。
那片彼岸花海,從來都是獨屬於蘇錦的存在。
而我,不過是他們故事裏的一個過客,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