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個老賭鬼,又菜又愛賭。
最後賭到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後,他開始禍害我家。
我媽為了我舅,偷了家裏房契。
我說:“媽媽,你要毀了這個家嗎?”
她回:“你舅說這次一定改。”
我大笑不已。
敢相信賭鬼的話,我媽真是蠢透了。
1
拂曉時分。
小區門口的早餐店正製作新一天的吃食。
臨近高考,我複習到三四點是常態。
學習學的肚子咕咕叫。
我下樓到廚房覓食,準備翻冰箱找吃的。
早已入睡的媽媽,卻坐在玄關處穿鞋。
她輕聲細語的跟舅舅打電話。
“阿勇,房契我拿了,這次真的會改吧?”
“嗯,你姐夫還不知道。”
“到了吧?我現在下樓給你。”
媽媽掛斷電話,擰開門。
眼看情況不對,我衝向前,攔住她的去路。
“媽媽,你要毀了這個家嗎?”
興許是我太大聲,媽媽捂住我的嘴。
“你舅說這次一定改。”
我掙脫著,淚眼婆娑的看她。
試圖喚醒母愛。
媽媽拭去我眼角的淚。
拿著東西堅定的轉身下樓。
我麵無表情的關門。
得,媽媽徹底沒救了。
我家在三樓。
我掀開臥室窗簾,借著路燈,窺探樓下鬼鬼祟祟,四處張望的姐弟倆。
唇角勾起,發出冷笑。
我看見媽媽把手裏的東西遞給舅舅。
我知道,那是房契。
還沒在舅舅手中待夠兩秒,就被追下樓的爸爸奪去。
在媽媽下樓的時候,我搖醒睡夢中的警察爸爸。
爸爸睜眼詢問:“怎麼了。”
我假哭抹淚,“爸爸,舅舅好像又來找媽媽了。”
我咬字故意加重舅舅。
他一聽,人瞬間清醒。
他伸手摸著床單,上麵隻有媽媽躺過的餘溫。
“你媽在哪?”
“剛看媽媽手裏拿著東西下樓......”
還未等我說完,爸爸利落穿衣。
手裏拿著手銬,細心叮囑我。
“西西,別擔心,去睡覺吧。”
我乖巧點頭。
2
我冷眼看著樓下爭吵的三人。
聽到爸爸大聲斥責:“上次你為他借高利貸被切尾指,傷還沒痊愈,這次你竟敢偷家裏的房契給他,我問你,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從我記事以來,爸爸很愛媽媽。
聽奶奶說,即便爸爸知道媽媽家裏是方圓十裏出了名的扶弟魔家族。
他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義無反顧的花三十萬彩禮娶我媽。
盡管這彩禮最終進舅舅口袋。
隻要媽媽開心,爸爸就沒任何怨言。
“言安,你再給阿勇一次機會。”
媽媽聲淚俱下的跪在爸爸麵前,搶過他的手銬。
舅舅機靈地跟著跪拜,裝模作樣的發誓。
“姐夫,再賭不用你拷,我自己出門被車撞死。”
看爸爸沒有下一步動作。
我就知道爸爸耳根子又軟了。
這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戲碼。
我拉上窗簾。
深深歎出一口氣。
我爸啊,真該的。
如果不是他長期的溺愛縱容。
我媽或許有醒悟的一天。
舅舅也正是看中我媽能拿捏我爸。
才會一次次的試探家裏的底線。
我揉揉眉眼,死盯著桌上的複習資料。
和被畫紅圈的日曆本。
還有整整三個月,一共7776000秒。
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的念頭。
在我心裏麵又加固一遍。
我太陽穴塗抹風油精,雙手拍臉。
沒有活路,那就自己闖。
靠誰都不如靠己。
早晨,我出門上學,爸媽還沒回家。
按照以往的慣例,估計又被舅舅拉去喝酒。
聊些哥兩好的無聊話題。
父母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
不像我,能記一輩子。
3
我讀小學三年級。
舅舅偷外婆的棺材錢。
他拿去賭,輸個精光。
老人家受不了刺激,
氣得當場斃命。
事後,舅公揪著舅舅耳朵嗬斥。
“兔崽子,你把我姐氣死。”
“你有本事養我啊?”
舅舅嬉皮笑臉道:
“小舅,我沒有,但我姐有啊。”
是了,在這個家裏。
姐姐永遠都是付出型。
從出生開始。
就被教導弟弟要什麼給什麼。
說得好聽是弟控。
說得難聽就是扶弟魔。
我爸用他僅剩的正常人思想。
忍著怒火掏出手銬抓人。
舅舅慌了。
他還是有點怕這個警察姐夫。
他躲在媽媽的身後撒嬌。
“姐~你看姐夫~”
媽媽安撫他,對爸爸厲聲道:
“言安,阿勇是我親弟弟!你這是幹什麼!?”
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在我以為爸媽會大動幹戈時。
然後,我看到爸爸後退一步。
選擇沉默不語。
後來,我回想。
正是因為這一退,往後餘生。
我爸再沒進步空間。
經曆這件事,舅舅老實很長一段時間。
舅舅是個跑摩的的師傅。
不賭錢的日子裏就跑摩的賺錢。
所有人都覺得他轉性了。
隻有我知道,他私下還在賭博。
放學回家,我撞見過。
我告訴爸爸媽媽。
毫無意外的,媽媽依舊護雞仔似的替舅舅圓場。
這次,爸爸很安靜,沒有再管。
舅舅給了我一巴掌。
“再多嘴,老子賣了你!”
我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
心墜入冰窖。
我梗著脖子哭喊:“我沒錯!”
舅舅揚手還想再給我一巴掌。
爸爸冷著臉攔下。
“差不多行了。”
媽媽摟住我,拍拍我的背。
明明動作那麼溫柔,言語卻寒人心。
“以後少管舅舅的事。”
自此,我明白,我還是太正常了。
4
以往舅舅做事,隻要不傷害到媽媽身體。
爸爸就會視若無睹,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這次媽媽救舅舅,被催債的人切掉尾指。
爸爸急火攻心,把放貸人送去吃牢飯。
舅舅則揍進醫院。
媽媽下跪懇求:
“你要打他就打我吧!”
我站在邊上饒有興趣的看戲。
這可太有生活了。
離開前,爸爸撂狠話:
“再有下次,我一定抓他進去改造!”
媽媽趴在舅舅的病床上哭。
舅媽戴著墨鏡,眼部的傷勉強被遮擋。
她進來扔了一份離婚協議。
“簽了,兒子跟你,我不要。”
舅舅氣得麵目猙獰,“賤人你敢!”
“這是通知不是商量,後續我會讓律師跟你聊。”
“我們不會再見麵。”
舅媽說完,幹脆的走了。
我沒忍住鼓掌起來。
為她的勇氣,為她的反抗感到歡欣鼓舞。
恭喜她逃離魔窟。
舅舅一記眼刀。
媽媽重重地掐我的胳膊。
打斷我的幸災樂禍。
舅舅住了三天醫院。
媽媽心疼的要命,每天好吃好喝供著。
她怪爸爸下手太狠,差點又鬧離婚。
爸爸隻一個請求,他抱著她說:
“別讓自己受傷好嗎?”
媽媽嬌嗔地捶他胸口。
“言安,你會保護我的。”
這給我看的心裏發毛。
果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5
舅舅是個天生的壞胚。
狗改不了吃屎。
病一好,就攛掇我媽偷房契。
要不是我及時發現,險些釀成悲劇。
高三下晚自習。
一出校門,我看到舅舅叼著煙蹲在地上。
我翻白眼漠然置之。
他強拉我進小巷子。
臟手拂過我的臉頰,視線在我胸前掃過。
“西西也是長大了啊!”
我朝他吐了一泡口水。
他凶狠地扼製我的脖頸。
我拚命抵抗,指甲劃傷他的臉。
在我正準備一腳踢中他下懷時。
媽媽出現了。
她將我推倒在地,反手甩我一巴掌。
然後,檢查她寶貝弟弟的身體是否有恙。
舅舅撇嘴喊姐姐疼。
我起身整理衣衫要走。
不愛看這姐弟情深。
媽媽訓斥:“我就是這麼教你的嗎?快給舅舅道歉!”
我扭頭疑惑看她,指了指自己。
“我是您撿來的?”
“您看不到他欺負我?”
媽媽不以為然,她瞟了眼我的短裙。
輕飄飄說出:“誰讓你穿裙子的!”
我歪頭,咧嘴一笑。
發瘋般地跑開大吼大叫。
“就穿!就穿!就穿!”
媽媽和舅舅傻了眼。
愣在原地。
一副看生人的眼神。
畢竟我自小還算斯文聽話。
如今沒有逆來順受。
兩人當然不太習慣。
6
回到家中。
舅舅的兒子,媽媽的外甥,我的表弟。
消失一年,終於出現。
他吊兒郎當的坐在沙發上。
喊著我的大名:“蔣西西我要吃飯!”
我一掌拍在他的頭頂。
他訕皮訕臉的給我騰出位置。
乖乖地喊著:“阿姐。”
李樂珩像舅舅又不像舅舅。
他目無尊長,以下犯上。
但,他是個姐控。
小時候,媽媽教導我讓弟弟寵弟弟。
八歲的李樂珩像個小騎士,單膝跪在我麵前。
“阿姐,我就是你最最最忠實的仆人。”
差點把舅舅氣過去。
後來,李樂珩做到了這句話。
好吃好玩的會優先給我。
比爸媽還要第一時間護我。
我勸說著他。
“回來吧,我們一起考大學。”
“阿姐帶你走。”
李樂珩看著我,眼裏是撥不走的濃愁。
他的成績很好,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家庭。
他也可以擁有熠熠生輝的人生。
我曾無數次勸他迷途知返。
向來聽我話的他,執拗的不肯回頭。
我知道,他是報複舅舅,亦是在懲罰自己。
他恢複玩世不恭的笑容。
把一張銀行卡遞到我手裏。
“阿姐,這裏有十萬塊錢,密碼是你生日。”
我推搡拒絕。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賺的不容易。
他看出我的憂慮,接著說:
“阿姐,這錢合法的。
“就當我投資阿姐。”
“阿姐想去的大學很遠呢。”
是的,媽媽不會同意。
她隻想讓我變成菟絲花。
爸爸沒有話語權,他也沒法幫我。
可我偏要做藍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