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愛與小礙

剛出生時，妹妹並不是家裏的小祖宗。

所有人都嫌棄妹妹怎麼不是個男孩兒，包括爸爸媽媽。

媽媽懷著妹妹的時候總愛吃酸的。

「懷小諾的時候愛吃辣，這會兒愛吃酸，酸兒辣女，準是男孩兒跑不了。」

大家都打定這一胎是男孩。

沒想到生出來的時候是個女孩兒。

當時每個家隻能生兩個孩子，都說兩胎都是女孩兒會擋家裏的財路。

全家人都嫌妹妹晦氣。

所以給妹妹取名叫小礙。

沒錯，妹妹的曾用名是「胡小礙」，「胡小愛」是後來改得名字。

生了妹妹之後，媽媽越看妹妹越不順眼。

時常扔著妹妹任由她一個人哭，直到哭停了，她自己睡著。

我家那時還是個小賣部。

妹妹出生之後，小賣部生意越來越不好，都說怎麼老有孩子哭，聽得讓人心煩。

媽媽衝著妹妹大聲叫嚷，還不會說話的妹妹哭得更大聲了。

「啪」一聲，一個巴掌直接照著妹妹的臉打了上去。

稚嫩的臉龐一下子就顯出五個巴掌印，紅得可怕。

妹妹不知道是不是被嚇住了，本該大聲哭，卻一聲不響。

四歲的我不懂，為什麼隔壁王奶奶家的孩子哭了都是一家人圍著孩子扮笑臉，我們家就是打孩子。

幾年過去，生意實在不景氣。

爸爸媽媽商量著出去大城市闖一闖，要把我和妹妹留下來。

爺爺奶奶去世得早，我和妹妹被留下來由叔叔和姑姑照看。

但是叔叔和姑姑都不願意照看我們，尤其是妹妹。

叔叔十天半個月的悶在家裏，嘴裏天天念著什麼盤不盤的，還說著明天漲後天停的話。

姑姑天天在家裏琢磨做什麼菜，保持著堂姐的身材，一米七的個子在哪裏都很受歡迎。

「我們可沒功夫看管你們那倒黴孩子。」

「我這股正看得起勁兒呢，別讓她來影響了我財路。再說我兒子好不容易上個高中，你這小礙別撞了他的學運。」

叔叔頭也不抬地說道。

「嫂子，我女兒還得天天顧著呢，實在是分不出心來。」

姑姑撅著嘴，知道的曉得是為了那一米七的女兒，不知道的好以為她也剛生了一個呢。

爸爸擺擺手，說道:

「小諾馬上就上幼兒園了，不用太管。至於小礙，餓不死就行。」

媽媽扣著指甲，補充到:

「別不同意啊，當初大哥你兒子還有小姑子你女兒我可也沒少照顧，別在這兒推啊，都說了有口飯就行。」

「總不至於給小礙害了吧。」

聽到媽媽這麼說，叔叔和姑姑也沒再說什麼了。

她們真的隻給妹妹一口飯吃。

我放學回來看妹妹嗷嗷叫著，時常拿東西給她吃，被發現了是一頓罵。

我清楚地感覺到我每抱一次妹妹她就更輕一些。

終於，在妹妹四歲的時候，她突然倒地暈了，七天七夜都沒有正眼。

平常隻有過年才回家的爸爸媽媽也回來了，而且還是在天一直下雨的時候。

他們把小礙帶回我們自己家，因為準備奔喪了。

我不知道媽媽無意間說得那句「給小礙害了吧」是什麼心情。

隻是我那幾天看到妹妹麵無血色的時候，隻想到媽媽這麼一句話。

正準備通知要張羅白事的時候，妹妹突然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躺了七天的緣故，妹妹竟然看起來還有一些肉肉的了，不像之前骨瘦嶙峋，隻剩皮包骨頭了。

還沒來得及震驚，妹妹先開口說話了:

「媽媽，把小賣部變大超市吧，多賣點兒生活用品就更好了。」

爸爸和媽媽都一頭霧水。

妹妹把紅紙和毛筆拿出來，寫上了「開門大吉，事業興旺」幾個字。

從來沒上過學的妹妹昏迷了幾天居然會寫字了，大家都震驚了。

媽媽說一定是神明顯靈在小礙身上了。

於是把超市開了起來，把對聯貼了上去。

之後妹妹又去找了叔叔和姑姑。

「叔，明天你就買這股，絕對穩賺不賠。」

妹妹在叔叔的家裏寫了個「賺」字。

「你兒子是不是明天要高考了啊，希望他能考個好成績吧。」

妹妹寫了個「優秀」給了叔叔的兒子。

「姑姑，在您家住的時候就一直聽您說要是表姐嫁給大江商場老板的兒子該多好。讓表姐明天去吧，明天大江的總裁許老板給他兒子許雷選兒媳婦，表姐一定中。」

妹妹在表姐的手心寫上了「成功選中」。

妹妹對每個人說得都輕飄飄卻又令人信服，於是大家都照做了，反正也不吃虧。

果然，第二天，所有的東西全部靈驗。

賺得賺，中得中。

願望成真，全憑妹妹一雙手。

那天，妹妹被全家包圍著。

從來沒正眼看過妹妹的大家，都在說妹妹是個大福星，以前都是我們有眼無珠。

看著坐在正中間的妹妹，我感覺到所有人都很陌生。

爸爸，媽媽，叔叔，姑姑，明明以前，從來不會圍著妹妹轉。

突然，我看到半空中飄出來幾行字:

「不要相信妹妹的手，否則你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因果報應，因果報應，因果報應！」

現下，爸爸媽媽抱著小礙，問能不能寫一天就賺一輩子錢，叔叔問著明天的情況。

堂哥揉著妹妹的臉問著能不能寫下什麼事情都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