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掏出刀要殺我,被我娘攔下。
我爹問她:“血族嗜血是改不了的,她遲早有一日會將你我全都吸幹。
你難道要這般縱容她,直到她將你我二人吃了嗎?”
我娘堅定道:“她不會的。”
不,我會的。
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晚上,我爬上他們的床,向娘的脖頸咬去。
阿爹一腳將我踹飛,他對娘道:“嗜血是他們血族的傳統,她改不了的。”
我娘望著我,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失望。
但她還是俯下身,輕柔的問我:“你可以壓製本性的,對嗎?”
我對上她認真看著我的眼眸,不知為何,我在倉皇中跑走了。
我在深山裏跑了很久,天將明前,我娘找到了我。
她將一塊寬大的布遮在我身上,避免我曬到日光。
她背著我往前走,單薄的脊背是那樣的柔軟和溫暖。
明明離她的脖頸近在咫尺,但我竟然可以忍住,讓自己不咬上去。
娘再次將我帶回了家。
我爹鍛造了一條又粗又重的鐵鏈子,說:“你執意要把她留在家裏也可以,但是,必須把她鎖起來。”
不等我娘作出反應,我徑直走向那條鏈子,將其纏在我的脖子上。
我願意留在這裏。
血族的壽命比所有獸人和人類的壽命都要長,因此,雖然我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模樣,可我實際已經一百多歲了。
我的年歲恐怕比他們大得多,但是,我願意認他們做爹娘。
從前的一百年裏,我隻知道弱肉強食,隻知道血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
可如今,我卻知道了這世上的許多真理。
我娘很喜歡讀人類寫的書,她教我與人為善,教我禮義廉恥,教我道德規則。
我爹雖對我抱有成見,但他也會帶我進山尋找食物,教會我求生之道。
如今世道,雖人類和獸人共存,但獸人命賤。
人類可以隨意買賣、處置獸人。
我娘說,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人獸和平共處。
我就這麼和他們生活了十年,為了配合他們,我放任身體自然生長。
血族可以控製身體成長速度,隻是一旦長大了,就再也回不到小的時候,
十年時間,我已長成了一個妙齡姑娘的模樣。
我原本想著,可以活到他們自然老死,替他們收屍那日。
讓身體長大到這個年歲,也是為了到時候好有勁挖坑埋他們。
可惜,一切被一群闖進山林中的獵人打斷。
爹娘都被抓走,我照不得光,白天都主動拴上鐵鏈待在地下室中,因而沒被發現。
瞧著他們被抓走,我心急如焚,想要去追他們。
可是我爹打的鐵鏈是真的牢固,無論我如何掙紮,都未曾將其掙斷。
幾日後,爹回來了。
娘也回來了,隻是,隻剩下一個頭顱。
我爹抱著娘的頭顱又哭又笑,最終,他將視線落在我身上。
他解開我身上的鐵鏈,眼神麻木而又空洞。
他說:“他們要食鐵獸的皮肉去製藥,你娘被他們活活剝皮脫骨,慘死而亡。
我求你,替我為你娘報仇!”
我忽然才嗅到一股血腥味,定睛一瞧,我爹身上竟滿是傷痕。
他大抵是廢了很大的功夫,才將娘的頭顱給搶回來。
又或者是對方因他不是食鐵獸,而是一隻猿猴,而饒了他一命。
總之在爹死前,我記住了他說的每一個字,記住了殺害我娘的人的名字———宋少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