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衛瑛回府向狄仁傑稟明情況，狄仁傑陷入短暫的沉默。

他反剪雙手，不時地踱著步。

目光望向窗外，片刻又移向書案。

思謀一番，狄仁傑停駐腳步。

“衛瑛，方才如你所言，有人想借著來俊臣審案之際興風作浪。”

狄仁傑一捋頷下銀須，深邃的眼眸放出睿智的光芒。

“大人，屬下與這夥自稱禦史府的人交手後，我可以斷言，他們絕非尋常的殺手。”

狄仁傑饒有興致看向衛瑛。

“衛瑛，說說你的看法。”

“大人，這些計劃周詳，扮作禦史府的人到雲府拿人，顯然是事先作了充分的準備，不然哪能如此湊巧，在來俊臣的人沒有到來之前搶先一步？而且他們武功高強，配合默契，計劃敗露後，選擇以死掩蓋其真相身份。從這三方麵看，尋常的殺手是做不到的。”

狄仁傑如霜的眉毛舒展，神情透著柔和。

“衛瑛，一番分析入情入理。”

狄仁傑略作停頓，繼續說下去。

“衛瑛，如今雲府家眷幸得你的救護，暫時脫離危險，然而托付古寺終非長久之計。一旦來俊臣或者這些歹人尋上門來，非但雲家人會置於險境，寺中眾僧也會受到牽連。”

狄仁傑之言，讓衛瑛原本平靜的臉上，顯現一抹愁雲。

不知不覺間，他摸向腰間的長劍。

狄仁傑拍了拍衛瑛的肩膀，目光透著讚許。

“衛瑛，我能理解你快意恩仇的俠客情懷。不過，你能幫助雲家一時，卻難以庇護一世。所以，唯有徹底鏟除幕後的歹人，才能永絕後患。”

衛瑛如撥雲見日，心中的困惑頓消。

他從行囊取出令牌和碎羊皮，將它們交給狄仁傑。

“大人，這是屬下從襲擊雲夫人的歹人身上搜到的。”

狄仁傑接過衛瑛遞來的令牌和碎羊皮，目光立刻被吸引。

他先拿起令牌，仔細端詳。

令牌質地堅硬，上麵刻著一些隱晦的符號。

再看那碎羊皮，雖已殘破，但上麵的紋路錯綜複雜，仿佛是一幅被打亂的神秘地圖。

狄仁傑心中暗忖，這令牌與碎羊皮定是關鍵線索，背後的勢力恐怕不簡單。

他轉身走向書案，將令牌與碎羊皮置於案上，在燭光的映照下，那些紋路和符號更顯神秘莫測。

“衛瑛，你且詳細說說當時的情形，任何細節都莫要遺漏。”

衛瑛趕忙上前，將那日所見所聞一一道來，狄仁傑時而點頭，時而皺眉。

待衛瑛講完，狄仁傑沉思片刻，緩緩開口：“這碎羊皮的紋路看似無序，實則可能蘊含著某種加密的信息，也許是地點，也許是人物身份的暗語。

而這令牌，應是那幕後勢力內部通行之物，從其做工和符號來看，此勢力組織嚴密，非尋常盜匪之流。”

狄仁傑喚來下屬，吩咐道：“去查探城中可曾有何人見過類似的令牌，以及是否知曉這碎羊皮紋路的含義，尤其要留意那些對前朝秘聞有所研究的老者或是江湖中的消息靈通之人。”

隨後，狄仁傑又陷入沉思，他嘗試將碎羊皮的碎片重新拚湊，期望能發現更多端倪。

隨著他的擺弄，一些紋路漸漸連接起來，似是指向了城外的某個方向。“難道，他們的巢穴在城外？”狄仁傑喃喃自語。

狄仁傑派遣數名手下到城中各處探尋碎羊皮與令牌的消息。

其中一名手下依令前往城西雜貨鋪，因聽聞那裏可能存在線索。

來到雜貨鋪，隻見一位林姓掌櫃，外表普通，但眼神遊移不定，似乎隱藏著什麼秘密。

手下正打算開口詢問，林掌櫃的妻子突然出現，看到碎羊皮後驚訝地說道：“這是我們家的東西，你們從哪弄來的？”

手下便想進一步詳細調查，可林掌櫃卻含糊其辭，說話躲躲閃閃。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從內室傳來一聲慘叫。眾人急忙衝進內室，隻見屋內一片狼藉，貨物七零八落。

林掌櫃倒在牆角，身體扭曲變形，喉嚨處有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像噴泉一樣不斷湧出，很快就把衣服和地麵都染成了紅色，顯然已經沒了氣息。

目光轉向牆壁，一個血手印令人毛骨悚然。

手印的五指清晰可辨，就連掌心的紋路都能清楚看到，仿佛是凶手在慌亂之中留下的，又好像是故意用來示威的。

鮮血順著牆壁緩緩流下，在牆根處彙聚成一灘暗紅色的血泊。

而在血手印旁邊，有一行醒目的大字，字跡歪歪扭扭卻充滿了凶狠的氣息。

那是用鮮血寫成的，顏色暗沉而恐怖：“姓狄的，再多管閑事，下一個就是你。”

這些字裏行間都散發著囂張與威脅。其中“狄”字的筆畫顯得格外鋒利，像是兩把出鞘的匕首。

“管”字的結構混亂，仿佛是寫者內心糾結狂躁的體現。“你”字的最後一筆，更是被用力拉長，形成一道長長的血痕。

落款“來俊臣”三個字，下筆極為用力，仿佛要將這個名字深深地刻進牆壁裏，以此來公然向狄仁傑發起挑釁。

手下驚恐萬分，不敢有絲毫耽擱，迅速趕回府衙，將所見到的一切詳細地彙報給狄仁傑。

狄仁傑聽完後，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但他的眼神卻更加堅定，沉穩地說道：“我怎麼會被這種威脅嚇倒。”

城西雜貨鋪被一片陰霾籠罩。狄仁傑帶著衛瑛及一幹屬下匆匆趕來，踏入這彌漫著死亡氣息的鋪子。

店內一片死寂，貨物淩亂散落，似在無聲訴說著方才的驚變。

狄仁傑的目光徑直投向那麵染血的牆壁，血手印宛如惡魔之印，旁邊那刺目的威脅話語透著無盡張狂。

一屬下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抱拳向狄仁傑說道：“大人，這來俊臣實在是太囂張了！竟敢公然威脅您，簡直目無法紀，不把大人您放在眼裏。”

說罷，滿臉憤懣，拔劍出鞘，劍身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寒光。

狄仁傑卻神色鎮定，緩緩捋著胡須，發出嗬嗬輕笑。那笑聲在寂靜的鋪子裏回蕩，帶著洞察一切的自信。

“借刀殺人，欲蓋彌彰，此等小計倆，不過是跳梁小醜的行徑罷了。區區小伎，怎能瞞得過我？”

他邊說邊踱步，目光在四周仔細搜尋，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衛瑛在一旁若有所思，抱拳道：“大人，您的意思是這背後另有隱情？這來俊臣或許隻是被推出來的幌子？”

狄仁傑微微點頭，說道：“君且看這血字，雖看似凶狠，然筆鋒虛浮，墨跡深淺不一，顯是刻意為之，而非盛怒之下的自然書寫。再者，林掌櫃之死，太過突兀，恰在我等前來查探之時，仿若一場精心編排的戲碼，隻為引我等入彀。”

此時，另一屬下在角落發現一塊異樣的布片，呈給狄仁傑。狄仁傑接過，仔細端詳，隻見布片上有一抹淡淡的汙漬，似是某種特殊的顏料。

“此布片定非尋常，或與那幕後黑手有關。他輕聲說道，眼神越發深邃。

狄仁傑轉身，對眾屬下道：“莫要被表象所迷惑，我等需從林掌櫃的人際關係、生意往來細細查起，定能揪出那真正的幕後之人。這來俊臣，不過是一枚棋子，其背後的操縱者，才是我等要全力對付之敵。”

說罷，他令屬下兵分幾路，一路繼續勘查現場，一路去調查林掌櫃的親友及生意夥伴，自己則帶著衛瑛，順著布片上的線索追查。

在城中的偏僻小巷，狄仁傑與衛瑛一路探尋，發現此處有一些可疑之人出沒。他們隱匿身形，暗中觀察。隻見一黑衣人鬼鬼祟祟地與一老者交頭接耳，提及“林掌櫃”“狄公”等字眼。

衛瑛身形如電，幾個起落便攔在了那黑衣人與另一人跟前。隻見他劍眉倒豎，星目含威，抱拳道：“二位且留步，何事如此鬼祟，不妨與我等說道說道。”

黑衣人冷哼一聲，並不答話，反手抽出腰間長刀，刀身寒光凜冽，在黯淡的光線下似有幽光流動。

其身形疾動，如暗夜鬼魅，刹那間已欺身而上，長刀裹挾著風聲，直刺衛瑛咽喉。

這一刀來勢洶洶，快若閃電，恰似惡狼撲食，盡顯淩厲狠辣。

衛瑛卻不慌不忙，腳下輕點，側身避開鋒芒，同時反手拔劍，“嗆啷”一聲，劍鳴清脆。

他手中長劍順勢劃出一道優美弧線，恰似蛟龍出海，直逼黑衣人手腕，欲逼其棄刀。

黑衣人見狀，猛地一翻手腕，長刀上撩，“當”的一聲巨響，刀劍相擊，濺起一串火星。

兩人瞬間戰在一處，你來我往，鬥得難解難分。

衛瑛劍法飄逸，恰似行雲流水，連綿不絕。每一劍刺出，都如靈蛇吐信，刁鑽狠辣，又似清風拂柳，變幻莫測。

那黑衣人亦非泛泛之輩，長刀舞得密不透風，潑水不進。其招式剛猛有力，大開大合之間，盡顯雄渾霸道，如猛虎下山，威風凜凜。

鬥至酣處，衛瑛大喝一聲，劍法突變，劍招愈發迅疾。隻見他身形躍起，如大鵬展翅，長劍在空中劃過數道寒光，恰似繁星墜落，罩向黑衣人周身要害。

黑衣人頓感壓力倍增，但仍強撐著奮力抵擋。

就在此時，與黑衣人交談之人趁隙欲逃。黑衣人見狀，虛晃一刀，逼退衛瑛，轉身欲走。

衛瑛豈肯罷休，腳尖點地，如離弦之箭般追去。

黑衣人回手拋出數枚暗器，黑芒閃爍，如暗夜飛蝗，襲向衛瑛麵門。

衛瑛目光一凜，手中長劍快速舞動，化作一道光幕。

“叮叮當當”幾聲脆響，暗器紛紛落地。

但就這瞬息之間，黑衣人已奔出數丈之遠。

衛瑛咬牙切齒，施展輕功全力追趕。可那黑衣人輕功亦是極佳，在街巷中左拐右突，幾個轉折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衛瑛隻得停下腳步，望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心中暗忖：此人身手不凡，行跡如此詭秘，背後定有深意。看來這案子愈發複雜，且待回稟狄大人，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