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觀道長車通德師傅的引薦下,福鬆濤順利進入廣慈寺。
廣慈寺,擁有千年曆史的古刹,以民間匠人精美的木雕工藝和卓越的造像工藝著稱。
廣慈寺位於丹霞地貌的方岩山上,是著名的祈福聖地,香客來自四麵八方,香火常年繁盛,是求子求赫靈之地。
方岩仙山的山巔和廟裏,都供奉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千年名官——胡公胡則的大帝像。當地人親切地稱呼胡則為胡公大帝,還舉辦一年一度的10歲上方岩的固定節日。節日那天,繁盛如斯,人山人海,鑼鼓喧天。
由此可見,當地百姓對胡則有多敬仰和多麼的感恩。
福鬆濤進入廣慈寺,他也是大開眼界,增長了許多見識,能夠在這香火繁盛的寺廟裏修行,真是幸運至極。
廣慈寺是名古刹,當地賢能之士,早已捐款把這裏修葺一新。這裏不再需要新來的居士劈磚修牆,福鬆濤便有更多的閑暇和精力研究繪畫技法、書法和茶藝。
他每天的功課,除了劈柴,生火做飯,就是和師傅以及師兄弟們打坐,參禪,悟道,繪畫,打掃寺廟,學習經文,研究茶藝,看日出日落,靜聽山裏鳥雀鳴叫,觀察寺廟內的一切事物,或者給信男善女講佛法、禪宗。
講累了,畫累了,開始休息。慢條斯理地洗茶壺,選自己最喜歡的茶杯,洗淨,清理茶幾上的雜物。茶器,用抹布擦得一塵不染。
他就從後山的古井裏打來清甜的山泉水,擔著寺廟裏的木桶,挑著滿滿一擔水,走在鵝卵石鋪就的石板路,倒進寺廟僧房裏的純石頭打造的儲水石缸。
用木瓢一瓢一瓢地向茶壺裏舀水,待水位漫到合適的位置,蓋上茶壺蓋,然後生火煮茶。
用柴火煮茶,靜坐爐邊,向爐子裏添加些木柴,看燃燒正旺的紅色火焰跳動,聽柴火發出劈裏啪啦自帶節奏的音樂;看白色的霧氣從茶壺細小的蓋孔和茶蓋邊沿升騰,茶水沸騰的聲音和茶蓋因水沸騰跳動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此時此刻,天地萬物皆寂寂無聲,隻有他自己的心跳和這些聲音同頻共振。
等水燒開之後,就在居室裏衝泡一壺清茶,小憩一會兒,洗淨塵世和內心一些不需要的多餘的東西。
這種慢生活節奏,讓福鬆濤非常享受。
他畢竟是來自閩南的才子,福鬆濤對茶藝非常講究。茶藝講究六美:人、茶、水、境、藝,缺一不可。這裏麵蘊含深厚的美學,自古以來,禪茶一道。講究生活的藝術,宋人達到巔峰。他非常喜歡宋韻文化,他也時常學著古人,認真選茶,識茶,品茶。當然,茶器也要精心選擇,畢竟是茶藝的載體。
生活即美學,多維度的提升生活品質,寧缺毋濫。他真是一位隻為禪茶畫藝而生的藝術達人。
福鬆濤待在道觀,待在寺廟的這幾年,是他心靜最為平靜,最為活躍,也最為興奮的時期。
看似矛盾的幾個詞彙,在福鬆濤這裏卻能完美和諧統一。
平靜,因不為世俗而操心;活躍,因眼前的場景讓他有繪畫的衝動;興奮,因他的繪畫技能又一次得到大大的提升,不,嚴格而準確地說,是他內心和外界高度的統一和諧。
這段時間,他的繪畫技藝發生了質的飛躍。
他可以蹲在寺廟的院子裏,觀察大瓦缸中的蓮,看蓮葉,看根莖,看蓮葉上的水珠。
看一隻振動著紅色翅膀的蜻蜓,準確地停靠在睡蓮上,一紅一綠,對比鮮明;偶爾有一隻藍蝴蝶停留在土瓦缸的邊沿,藍蝴蝶和黃褐色的土瓦缸,也構成鮮明的唯美畫麵;倘若沒有昆蟲停留在院子,紅瓦白牆的院子,幾朵白色的雲團和藍色的天空構成一幅空靈的國畫。
這天然形成的空靈之畫,都深深地印在福鬆濤的大腦裏。他興致勃勃地拿出紙筆,揮毫而就,這些美的圖畫自然而然地呈現在他的畫作上。
常言道,大道至簡。內心一切從簡,遵從內心,他開始悟道,悟畫,有新的體會:心中有畫,畫中有我,畫中又無我,繪畫講求技法,技法最高的境界就是無法。
我手寫我心,我手寫我自在的精神。畫即生活,畫裏有美學,畫裏也有哲學,畫裏有乾坤。
他可以一整天待在院子裏,靜靜地看著師兄弟在太陽底下靜坐,曬太陽,打瞌睡。
這帶著深深的佛意和禪意的畫麵,讓他怦然心動。一花一世界,一僧一禪意,一景一幅畫,越是簡單越好。
當然,繪畫必須遵循形式美的法則:變化、統一、對比、協調、均衡、穩定、節奏、韻律等形式美的法則。除此之外,明暗對比也是必須呈現的。
當眼前的畫麵,這些日常的圖景,這古樸而簡易的禪意畫,塞滿福鬆濤的大腦之後,他想把這些景物畫進自己的畫作中。
這種創作的衝動和興奮,使得他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居室中,立馬把腦中的景象描繪出來。
於是,他慢慢地走進自己的居室,拿出宣紙,在有一些古老的書桌上,把宣紙鋪平,然後把清水倒進硯台裏,開始來回磨硯台,大腦裏構思重現的景象:一廟一院,一僧一石,一花一草,一缸一睡蓮。
不需要濃墨重彩,需要的是用粗線條勾勒腦中的景象,簡簡單單。亦粗亦素,素即俗,大俗即大雅,簡單勾勒,渾然天成,意境深遠,禪意滿滿。
一個繪畫藝術創作者,要的是這份寧靜,這份慵懶,這份閑心,更需要的是這份難得的匠心。
有進寺廟進香火的香客,也有香客來到福鬆濤的居室,也有懂畫的背著背包的香客,兀自靜靜地立在他的身旁,專心致誌地看福鬆濤作畫,福鬆濤已經進入至佳境地,居然渾然不知。
等福鬆濤完成畫作,進香的香客看到福鬆濤的畫作禪意十足,非常有價值。
於是,香客帶著恭敬的語氣詢問道:“大師,您的大作出售嗎?”
聽到陌生的聲音,福鬆濤先是一愣,看到這位四十多歲的男香客站立身旁時,他才從創作的佳境中突然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