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瞪著眼睛的野雞又一次發出叫聲，天色縱是暗了，也仍透出一層好看的光澤。

這一看就是山裏的好東西！

看著就肥美。

在這災荒年頭，能有口正經菜吃就算不錯，誰家若是能吃上肉，全村人都得羨慕。

正當幾人驚詫趙春生竟能弄到這麼肥碩一隻野雞時，那畜生被幾人瞪得有些慌，一撲騰竟將後麵拴著的那三條肥魚也給露了出來。

這下，三人沒一個還能淡定了。

看著趙春生的眼睛都變了。

尤其是孫萬梅，臉上立刻露出笑來：“到底是一家人，有吃的還不忘了我們，正好我和你哥還沒吃飯呢，這雞下鍋正好！”

說完就要去將那野雞搶過來。

趙海柱瞧見有肉也是兩眼放光。

“這魚我看著也不錯，正好你嬸子吵著要喝魚湯呢，對了，你家裏是不是吃的不多了，我那還有半袋黃米麵，你正好拿回去。”

半袋受潮發黴的破爛，也想換他的一條肥魚？

趙春生稍微一側身，直接躲開。

犀利的眼睛裏更像是能飛出刀子一樣。

“這是我弄來的，想吃？拿錢來換！”

孫萬梅還滿臉堆笑，這會兒眼看東西要不成了立刻叉著腰橫在路口，嗓門大的恨不得讓村都知道。

“趙春生，你還有沒有良心啊，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要不是我們幫忙，你有沒有命活都不知道！就是把這些東西都給我們留下那也是應該的！”

聽孫萬梅要算賬，趙春生半點不慌：“你們的良心，就是變著法的讓我那三個小姨子欠錢？”

嗓音沉得可怕，冷的嚇人。

“你們的那點心思，需要我昭告給所有人，讓他們村裏人來評評理麼？”

這一句果然好使。

人活一張臉，吃絕戶這事要是真傳揚出去，村裏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眼看幾人不再開口，趙春生也不再藏著掖著，將自己的獵物抬高：“這個東西你們要是要，可以給，但價格也得說清楚了，至少兩塊，不然別想。”

說完大步流星朝著自家走去。

兩塊錢在這災荒年代能買到這些絕對不算虧。

可他們仨誰能拉下這個臉來？

孫萬梅氣的跺腳，朝李輝身上一瞪眼：“你看你們家這白眼狼！”

說完轉身回屋去了。

為了等趙春生來借糧，她打從下午就搬著板凳出來了，現在一看這不純傻帽麼！

趙海柱啥也沒撈著，也幹脆轉身回屋了。

隻是在看過了大鯰魚和野山雞後，再吃這些糟糠之物，總感覺滿嘴的牙磣。

這個月份天黑的格外快，等到家門口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徹底沉下來了。

這年頭村裏沒電，就連油燈都得省著用，屋裏雖然黑漆漆的，但透過月光還是能瞧見三個身影在裏麵忙進忙出的。

這種家裏有人等的感覺讓趙春生心頭一暖。

誰說她們三個是累贅？

對於曾是孤兒的趙春生而言，她們是窮苦日子中難得的一縷光，是能暖進心窩的家人。

當趙春生推開門的時候，正瞧見三人圍坐在爐子邊烤手。

如今山上吃的東西不多，連樹皮都有人惦記，幾人好不容易才在外麵撿了些樹枝，勉強能讓屋子裏暖和些。

一見到趙春生回來，楊小溪那雙黑黝黝的眼睛裏放著光：“姐夫！”

楊彩雲的眼中卻滿是關切。

災害年間，山上能吃的幾乎都被村裏人搶先一步弄走了，就算姐夫再能幹，也最多就是能撿回來點野蘑菇。

“姐夫，村裏現在沒吃的，就連小河邊都找不到啥，你身子才剛好，就別......”

楊彩雲後麵關心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小妹妹那滿是興奮的聲音：“姐夫，你真厲害，抓到魚了！”

“什麼？”

楊彩雲驚詫，這才瞧見趙春生提起自己手中帶回來的獵物。

楊小溪激動的抓著趙春生的胳膊，“有吃的了，咱們有吃的了！”

楊彩雲下意識在自己身上掐了一把，確定不是在做夢後幾步來到他跟前：“姐夫，這東西你是......”

“我早就說過了，不會讓你們跟著我挨餓的。”

至於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他還不打算和三個小姨子去說。

借著火光，趙春生幾下將鯰魚開膛，家裏的調味料不多，但用來煲湯是最合適了。

鐵鍋下麵燉著湯，上麵用來熱冷餅子。

本不怎麼好吃的貼餅子透了魚肉的香味，再吃起來就沒那麼難吃了，甚至還品嘗出一絲甜來。

“姐夫，你吃。”

楊江曼已經到了懂事的時候，將自己碗裏的魚肉夾給趙春生。

一旁的楊小溪看著也是有樣學樣。

看的趙春生心裏暖暖的。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們吃就是了，我虧待不著自己。”

這一條鯰魚一家人一頓可吃不了。

剩下的趙春生放到了自家廚房。

至於剩下的兩條魚和一隻野雞，趙春生將魚收拾了，晾在了自家通風處。

這些東西一頓吃不了，直接風幹做幹魚肉，不光能存儲的時間長點，還能為日後做儲備。

至於那隻野雞，晚上光線不好，趙春生找來家裏的棉繩，將它五花大綁。

等明天早上起來，肉如法炮製，做成風幹肉，毛扒下來做個雞毛撣子也是不錯的。

這個年代，家家戶戶睡覺都早。

吃完飯收拾好桌子，就到了睡覺的時候了。

楊江曼和楊小溪年紀小一些，自家姐夫能醒過來就是天大的好事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

倒是楊彩雲有些睡不踏實。

趙春生看出她的心思。

“放心，那兩塊錢我一定能還上。”

月色下，楊彩雲看著他，勉強撐出一抹笑，閉上眼睛很快睡了。

好歹是小姨子，這狹小的房間裏拉了個簾子，就算是遮擋了。

趙春生睡在靠近門的位置。

剛穿過來，他還不太適應現在的身子，今天又折騰了半天，這會兒還真有點累了。

可老天卻偏不讓他睡個安穩覺。

剛閉上眼睛，特種兵身上的警覺感就讓他睜開了眼睛。

有人進門了。

而且這會兒，正在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