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女兒花費五年時間打造出了時光穿梭鏡。

她希望媽媽回到過去，為此不惜犧牲自己。

她將我拉到鏡子前，嫌棄地對我說，

“都怨你霸占了媽媽這麼多年，她和陳叔叔才是真愛。”

“快進去，我和媽媽看到你就煩。希望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見麵。”

我笑著問她，“哪怕你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也無所謂嗎？”

她一臉不屑，“為了他們的幸福，哪怕我不出生都沒關係。”

妻子也快步走到時光穿梭鏡前，眼神中帶著一絲冷漠，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沒辦法，誰讓我不愛你呢！”

我強忍著笑出聲，怎麼會舍不得，我求之不得。

1.

情人節當天，女兒興奮地拉著我從公司拉回家，她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展示著她新發明的——時光穿梭鏡。

那是一麵隱隱散發著神秘的科技感的鏡子，據說能夠開啟通往過去或未來的門戶。

看著一臉興奮的女兒，我的心情複雜。

猶豫片刻後，我掏出手機，撥通了楚凝筱的電話。

“凝筱，你在哪呢？”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男聲，帶著一絲冷漠與戒備：“你有什麼事嗎？凝筱在洗澡，有事我可以幫你轉達給她。”

一聽這聲音，我就知道是陳弘，那個楚凝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沒什麼大事，等她洗完讓她回來趕緊和我離婚，離完了好給你騰位置。”

掛斷電話不到半小時，樓下傳來一陣重重的摔門聲。

緊接著，楚凝筱披頭散發、滿臉怒氣地衝了上來。

她站在我麵前，手指著我的鼻子，大聲罵道：“文易塵，你又跟陳弘說什麼了？你不知道他身體不好，不能受刺激嗎！”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笑容裏帶著嘲諷：“不能吧，他偷吃的時候沒問題，我說兩句就不行了？”

“你！”

楚凝筱氣得渾身發抖，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最終，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轉身就要走。

我立刻叫住她：“楚凝筱，你自由了。”

楚凝筱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她那雙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眼神中滿是譏嘲和不屑。

“你又在這兒發什麼瘋，我可沒時間陪你做遊戲。”

“然然發明了時光穿梭鏡，隻要通過它回到十四年前，我們這段孽緣就能從源頭斷掉了。”

女兒楚然然也趕忙接過話茬，臉上洋溢著期待的神情，

“是的媽媽，我會設置好穿梭鏡，讓你回到你們結婚前的時間線，到時候你就能遠離這個廢物，早點嫁給陳叔叔啦！”

楚凝筱微微皺起眉頭，目光在我和女兒之間遊移，最後落在我身上，

“怎麼，女兒你不要了？”

然然是我一手帶大的，楚凝筱幾乎沒管過。

孩子小時候身體弱，經常生病，夜裏咳嗽得厲害。

無數個夜晚，我放下手中的工作，整夜抱著她，輕聲哼著搖籃曲，哄她入睡。

她的脾胃虛弱，消化不好，所以我很少讓她吃外麵的東西。

我總是親自給她做營養餐，每一頓飯都精心搭配，確保她能攝入足夠的營養。

曾經，她總是開心地對我說：“爸爸真好。”

可自從她見了陳弘以後，一切都變了。

她看我的眼神裏不再有依賴和喜愛，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嫌棄。

“爸爸，你為什麼不能像陳叔叔那樣帶我去高級餐廳吃大餐，還能在我生日時送特別貴重的禮物。你為什麼連我想要的限量版畫筆你都買不起，每次學校活動需要家長展示才藝，你都隻能說自己會做飯，你好沒用啊。”

“怪不得媽媽不喜歡你，在外麵都從不承認你們是夫妻，我也覺得你像個廢物，越看越討厭。”

這些話像針一樣刺痛著我的心。

母女倆如出一轍地癡迷於陳弘這個白月光，為他神魂顛倒。

而我，在這個家裏反倒像個插足他們幸福的第三者，既多餘又招人厭。

我沒有痛心，也沒有難過，隻是淡淡地說：“比起這些，她更想成全你的幸福，你都沒意見，我更不會有意見。”

楚凝筱聽後，嗤笑一聲：“文易塵，要是真回去了，你可別後悔，到時候又哭著求我跟你複婚。”

我微微一笑：“永遠不會了。”

我和楚凝筱一起站到時光穿梭鏡前，楚然然在一旁操作著。

“等我弄好，你們就能回到十四年前啦，媽媽，這次一定要抓住機會，和陳叔叔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陳叔叔那麼優秀，你肯定會比現在幸福得多！”

我看著女兒稚嫩的臉龐，忍不住苦笑。

但願，她真的不會後悔吧。

當穿梭鏡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我們被光芒籠罩。

再次睜開眼時，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家破舊的音像店門口。

店門口張貼著幾張已經褪色的海報，不時還傳來經典的老歌。

門口的招牌掉了幾個字，歪歪斜斜地掛著，一看就是十四年前的模樣。

我環顧四周，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我沒看到楚凝筱，卻在旁邊的長椅上看到了楚然然。

她看到我時，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還以為時光穿梭鏡失敗了。

可當她轉頭看到地上報紙上的日期，激動得跳了起來：“成功了！”

“哎？可我怎麼還在這兒？”

“難道我是陳叔叔的孩子？哦不，我現在該叫他爸爸了！”

楚然然確實不是我的親生孩子。

她是被親生父親拋棄後，我悉心照顧了十四年的孩子。

我從包裏拿出便簽紙，寫上我的工作地址，遞給她：“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要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可以來找我。”

楚然然一把拍掉我手中的便簽，滿臉嫌惡地說：“你根本不是我爸爸，卻占了我爸爸的位置十四年，真不要臉！我們一家三口要團圓了，以後別再來煩我！”

看著楚然然離去的背影，我心中五味雜陳，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也好，本來就該是沒有交集的人。

時光穿梭鏡時光穿梭鏡時光穿梭鏡時光穿梭鏡包裏傳來幾聲震動，我掏出手機，目光觸及屏幕上的照片，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手機鎖屏的背景，是被絢爛煙花照亮的漆黑夜空。點點星光下，一個小女孩笑容燦爛，正細心地給麵前的男人暖手。

照片中女孩眉眼間滿是盈盈笑意。

這張臉，在往後的十四年裏，每到除夕夜都會出現在我的夢境中。

隻是每次從夢中醒來，麵對破碎的現實，淚水總會浸濕枕巾。

我看向來電顯示，上麵“蘇荷”兩個字閃爍著。

強忍住淚水，我連忙接起電話，按下接聽鍵的手指微微顫抖著。

下一秒，那個我盼了十四年的聲音響了起來。

“易塵，我做的曲奇餅幹，大家都說太甜啦，不知道你下班後能不能來嘗嘗呀？”

她的聲音依舊俏皮，換做以前，我肯定會陪著她一起鬧。可此刻，我的鼻子酸澀得厲害，心中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心思細膩，一下子就察覺出我不對勁，語氣中明顯透著慌亂。

“老公，怎麼了？是不是碰到什麼事兒了？我現在就過去找你。”

我竭力克製住情緒，說道：“沒事，就是被風吹得迷了眼。今天我會按時下班，你和欣欣在家乖乖等我。”

她這才鬆了口氣，開心地應道：“好嘞！聽你的。”

掛斷電話，我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十四年前，因為工作加班，我拒絕了蘇荷讓我回家的邀請。

當晚，我就接到了警察局的電話，說在醫院路口發生了一起車禍，車上的兩名乘客不幸當場離世。

警察遞給我一個有些破損的飯盒，說道：“這是在副駕駛找到的，人已經走了，還請節哀。”

我緩緩打開飯盒，裏麵整齊地擺放著一層曲奇餅幹，夾層中還有一張賀卡，上麵寫著：辛苦的爸爸，情人節快樂！這是我和媽媽做的曲奇餅幹，快嘗嘗呀～

曲奇餅幹的香氣縈繞在鼻尖，直鑽心底，令我心痛不已。

我的妻子和女兒，是為了來醫院陪我過節才遭遇了這場不幸。

那一刻，我無法承受這悲痛的結局，徹底崩潰了。

她們是我的全部，她們不在了，我又該如何繼續生活？

就在我想要縱身跳入大海時，一道冰冷的機械音驟然響起。

它說：隻要和楚凝筱結婚，就能讓我的妻子和女兒重獲新生。

在絕望的深淵中，我仿佛抓住了一絲希望，就這樣苦苦等了十四年。

直到今天，推開那扇十四年未曾踏入的家門，我仍止不住一陣恍惚。

恍若夢遊般走進屋內。

廚房裏，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正全神貫注地盯著烤箱。

“媽媽，餅幹快烤好了嗎？欣欣餓啦。”

“還有五分鐘呢，再等會兒，說不定爸爸馬上就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更重要的是，她們也在身邊，我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我真的，失而複得了！

手一鬆，包掉落在地上，她們聞聲轉過頭來。

蘇荷將欣欣從凳子上抱下來，兩人笑著向我走來。

“易塵回來啦。”

“嗯，我回來啦。”

我強忍著幾乎決堤的淚水，蹲下身抱住女兒，問道：“溫老師給欣欣做啥好吃的啦？”

欣欣嘟著嘴，嗔怪道：“媽媽偏心，隻給欣欣放了四個巧克力豆，剩下的都是原味的。”

蘇荷無奈地歎了口氣。“小祖宗喲，剛把你哄好，這又來跟爸爸告狀啦，我還不是心疼你爸爸工作太辛苦，特意多做了幾個他愛吃的。”

我的心劇烈跳動著，嘴角不自覺上揚，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龐，柔聲道：“辛苦溫老師啦，有你真好。”

蘇荷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唇角勾起一抹甜美的弧度，轉身朝廚房走去，腳步輕盈得像隻歡快的小鹿。

“累了吧，陽台上泡好的茶應該正合口呢，等會兒我把曲奇餅幹端過去。”

此刻，我們一家人歡歡喜喜地聚在一起過節。

我手中捧著一杯溫度剛剛好的白茶，淡淡的茶香縈繞在鼻尖，讓人倍感愜意。女兒在一旁的軟墊上昏昏欲睡，小臉肉嘟嘟的，可愛極了。

身旁，蘇荷緊緊依偎著我，她的發絲輕輕拂過我的臉頰，帶著一縷淡淡的清香。

她愛我如生命，而我又何嘗不是呢？

想到過去那些痛苦的歲月，再看看眼前這蘇荷美好的場景，我突然有些不爭氣地落下淚來。

這一刻，我盼了太久太久，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的漫長等待。

蘇荷見狀，連忙抽了張紙巾，輕柔地為我擦拭著淚水，眼中滿是關切：“是哪個壞蛋惹我老公傷心啦？”

我抬起頭，透過朦朧的淚眼凝視著我的妻子。

我說出了一句有些俗套，卻無比真摯的心裏話：“蘇荷，我真的好想你。”

她的臉頰瞬間泛起一抹紅暈，如同天邊那絢麗的晚霞，美麗動人。

她溫柔地張開雙臂，將我緊緊抱住，輕聲說道：“好巧呀，我也是呢。”

自從重回十四年前，我無比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每一天，每一個瞬間都如同璀璨的珍寶，被我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

轉眼間，已經回來半年多了，今天是欣欣的生日，我帶著她去參加她心心念念許久的科技展。

在一個少年組獲獎作品的展室裏，欣欣一下子就被一個自製火箭模型吸引住了，眼神中閃爍著興奮與好奇的光芒。

我讓她在原地等我，便去給她買她最愛的草莓味冰激淩。

然而，就在我等冰激淩的時候，原本安靜的展廳裏突然傳來了人群的嘈雜聲和議論聲。

“哇，真是開眼界了，居然有兩個小孩在打架呢！”

“哪是打架呀，明明就是一方在欺負另一方好不好？這兩個孩子看起來年齡差距可不小呢。”

在這吵鬧聲中，我突然聽到了欣欣那急切而又帶著一絲驚慌的聲音：“你幹什麼搶我的東西？快還給我！”

我的心猛地一緊，心急如焚，連忙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穿過擁擠的人群，我看到欣欣正躺在地上，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長發女孩壓在她身上，兩人正激烈地爭搶著一個書包。

很明顯，欣欣根本不是這個女孩的對手，隻能緊緊地拽著書包的背帶，小臉漲得通紅，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手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欣欣！”

我大喊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急忙將欣欣抱了起來。

欣欣一看到我，手上的力氣頓時鬆了，而那個女孩由於沒注意，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她看到我，眼眶裏蓄滿了淚水，委屈地哭了出來：“爸爸，有人搶我的書包！這是你給我買的，我不要她搶走！”

我心疼地仔細檢查了一下欣欣，發現她並沒有受傷，這才暗暗鬆了口氣，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道：“沒事的欣欣，爸爸再給你買個更漂亮的書包。”

這時，我看到了那個女孩掉落的頭戴式耳機，那是一個很貴的外國牌子，再看她渾身名牌，氣質貴氣，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偷包的人。

我將欣欣護在身後，語氣嚴肅地質問她：“你家長在哪呢？為什麼要搶我女兒的包？”

女孩低著頭，長長的頭發完全遮住了她的臉，一聲不吭，仿佛是一個沉默的影子。

我強忍著心中的怒意，將書包拿了過來。

既然欣欣沒事，而且對方家長也不在，我也不打算為難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就在我拉著欣欣準備離開的時候，女孩卻突然抽泣嗚咽起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委屈：“爸爸，我也受傷了，你難道不看看我的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