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通過尋親節目，我終於找到了媽媽。

可是她變得有些奇怪。

當我抱著媽媽痛哭流涕，

告訴她，我痛恨奶奶將她弄丟時。

她竟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你最不應該恨的人就是你奶奶！”

我被打蒙了，不理解媽媽這話的含義。

1

媽媽出現時，現場響起劇烈的鼓掌聲。

再也忍不住眼淚，我快跑到媽媽麵前，一把攬住她。

我癡癡的望著夢中才會出現的媽媽，

她比記憶裏老了許多，

臉上長了皺紋，也有了白發，可眼睛卻更加有神。

“媽媽！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麼多年你去哪了？我一直都很想你。”

我的聲音哽咽，一字一句的訴說我對媽媽的想念。

媽媽也不再是當年瘋魔的樣子，她的一切都像個正常人。

可她卻沒我想象中的那麼開心，看著我的目光中不隻是心疼還有糾結。

一旁的主持人也看出了端倪，他趕緊讓我們來到舞台中央。

“南心，你太激動了，都要嚇到媽媽了。”

聽到這話，我連忙抬手擦擦眼淚，小心翼翼的看了媽媽一眼，生怕自己太激動嚇到她。

我的情緒穩定後，主持人開始詢問媽媽的情況，媽媽都一一回答。

可當主持人問到媽媽是怎麼走失時，沒等媽媽回答，我搶先回答。

“奶奶非要帶媽媽進城，然後把媽媽弄丟了！”

我看到媽媽的嘴巴張了張，似乎是要說什麼，可終究忍了下去。

但她的神情很是複雜，雙手也不自覺的絞著衣角。

“奶奶是個啞巴，當初她不顧爺爺和爸爸的反對，非要帶著媽媽進城。”

“結果就把媽媽弄丟了！”

“奶奶不識字也不會寫字，隻會兩隻手來回比劃，沒人明白她的意思，害得我失去媽媽這麼多年。”

我的臉上忍不住流露出憤怒。

“這些是誰告訴你的？”媽媽的聲音傳來。

“爺爺和爸爸，還有一部分是我自己想的！”

媽媽聽到這話，神情哀傷的低下頭，

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她猛地抬起頭，用充滿希翼的目光看向我。

“你奶奶回家後挨打了嗎？”媽媽小心翼翼的問我。

我看不懂媽媽的神情，不明白為什麼她的眼神中盡是心疼與歉意。

我重重的點點頭，緊咬牙齒，

“那是自然！爸爸恨極了奶奶，你走丟那天，奶奶被打了個半死。”

“媽媽，奶奶就該打！她把你弄丟了，我成了村裏唯一沒有媽媽的野孩子，他們都笑話我。”

“我最恨的就是奶奶，如果沒有她，你也不會走丟！”

觀眾的情緒也被我感染，他們議論紛紛，都在指責奶奶的不是。

媽媽卻上前給了我一巴掌，現場立馬安靜下來。

“你沒有資格恨你奶奶！”

2

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痛，我詫異的看向媽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媽媽，你是不是糊塗了，奶奶把你弄丟了，還害得我成了野孩子，我最恨的就是她！”

這一次，媽媽沒有理會我，她默默的拿起話筒。

她原本絞著衣角的手此刻緊握成拳，眼神中盡是堅定。

“當年......”

話剛說出口，便有人衝上來搶走了媽媽的話筒。

“你這個婆娘幹什麼！憑什麼打南心！”

待我看到衝上台的人的麵容後，詫異出聲。

“爸？你怎麼來了？”

“我也想你媽媽了，節目組找到我時候，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爸爸瞥了一眼攝像機，笑的一臉慈愛。

主持人也懵了，他似是沒想到爸爸會突然衝上來。

“南心爸爸，你不要衝動，把話筒還給南心媽媽。”主持人耐心道。

“現場的觀眾安靜一下，我們聽南心媽媽繼續說下去。”

爸爸卻一臉的不耐煩，

“還有什麼好說的，既然已經找到了，那讓她跟著我們回去就可以了。”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媽媽大吼一聲。

她目眥欲裂的看著爸爸，像是在看魔鬼一般。

“媽媽，你不要怕，爸爸不會打你了。”我趕緊去攙扶媽媽，安慰她道。

媽媽卻一把將我甩開，流著淚快步離開。

我跑著去追媽媽，爸爸一把扯住我的胳膊。

“南心，你要去幹什麼？”他眉頭緊皺。

“既然已經找到你媽媽了，那就趕緊跟我回去，家裏的農活沒人幹了，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觀眾們聽到爸爸的這番話，唏噓一聲。

可我卻見怪不怪。

我從小就開始做農活，爺爺和爸爸經常告訴我讀書沒用，女孩子就是應該相夫教子。

隻有奶奶想送我去上學。

可我一直不喜歡奶奶，她越是讓我學習，我就越跟著爺爺去地裏幹活。

每次我一臉黃土回到家時，都會看到奶奶凶狠的表情。

“爸，我會回去幹農活的，但是現在你得讓我和媽媽先團聚。”

這是我第一次反抗爸爸。

不顧爸爸的阻攔，我衝到後台找到媽媽。

她此時正木訥的坐在休息室，聽到開門聲，被嚇得渾身一抖。

我小聲開口：“媽媽，不要怕，是我......”

媽媽瞬間鬆了口氣，“為什麼不告訴我，那個男人也來了？”

3

看到媽媽埋怨的眼神，我瞬間慌了。

“不是我讓爸爸來的，是節目組。”我慌亂的解釋。

可看媽媽的表情，她似乎不信我。

“真的不是我......”我用力咬著嘴唇。

“你跟她說這麼多幹什麼！”爸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既然已經找到了，我們直接把她帶回去就行。”

他猥瑣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媽媽。

“看來你這些年的生活過得挺好，正好跟我回去再生個胖小子！”

“爸，你亂說什麼！”我激動的斥責爸爸。

扭頭看過去，媽媽一臉的驚恐厭惡。

“爸，以後這種話你不能再說了。”

“媽媽已經很不容易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她！”

我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衝著爸爸大吼道。

媽媽欲言又止的看著我，最終什麼也沒說。

她倔強的把頭扭到一旁，不看爸爸，也不搭理爸爸。

見狀，爸爸冷哼一聲。

“當年要不是那個老不死的......”說到這，他瞥了我一眼。

話鋒一轉，“不然你以為你能過得這麼滋潤嗎？”

我疑惑爸爸為什麼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我也不想糾結這些事。

“媽媽，我們去把節目錄完好不好？”我的聲音帶著祈求。

我想跟媽媽關係更親密些，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劍拔弩張。

爸爸點點頭，“繼續錄下去也行，隻不過你要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爸爸用警告的眼神盯著媽媽。

媽媽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將我和爸爸當做了空氣。

休息室安靜的落針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休息室的門被敲響。

“我們這邊準備好了，可以繼續錄製了。”

工作人員透過門縫對我們說道。

我懇求的看著媽媽，“媽，我們去繼續錄節目吧。”

“既然來了，肯定是有你的理由，不是嗎？”我苦口婆心的對媽媽說。

媽媽一愣，眼神複雜的看著我。

“好。”良久後，她終於答應了下來。

4

再次上台後，觀眾們都在討論媽媽的臭臉。

“怎麼感覺她的表情不對勁啊？”

“好不容易找到了家人，她不應該是開心的嗎，怎麼看她這個表情卻是充滿了恨啊。”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媽媽一眼，觀眾們說的沒錯，此時的媽媽板著臉，並沒有重逢的喜悅。

反倒是爸爸笑得一臉褶子。

他也聽到了觀眾們的議論聲，出聲替媽媽辯解。

“孩子她媽是害羞了，大家不要介意。”

此話一出，觀眾們這才沒再討論，主持人也繼續她的流程。

“南心媽媽，請問走丟的這些年，你過的怎麼樣？”主持人拿著手卡問道。

媽媽的臉上露出笑容。

“我過得很好，謝謝。”

我失望的低下頭，我以為媽媽見不到我會是傷心的......

“我今天來這裏，就是想問問你奶奶的情況。”媽媽一臉認真的看著我。

“你提她幹什麼，她給你的罪還不夠你受的嗎？”

沒等我開口，爸爸不耐煩的反駁媽媽。

主持人聽到爸爸的話後，似是嗅到了八卦的氣息，他趕緊追問。

“南心爸爸，你這話的意思是南心奶奶對她不好嗎？”

爸爸想都不想，趕緊點頭。

“沒錯，我媽對我媳婦一點也不好。”

此話一出，媽媽冷哼一聲。

沒等我細想媽媽的反應，爸爸的聲音再次響起。

“南心，你記不記得那天我想帶你媽媽去吃席，你奶奶非不讓，強硬的把你媽媽關在了家裏。”

爸爸輕聲細語的問我。

在爸爸的引導下，我想起了這段回憶。

當時有戶人家娶媳婦，爸爸要帶著媽媽一起去，奶奶卻攔著。

“有什麼好吃的，在家裏待著就行了！”奶奶一臉的不耐煩打著手語。

最終，爸爸領著我去吃了席。

等我跟小夥伴一起回家的時候，媽媽卻遍體鱗傷的躺在床上。

我跑去問爸爸是怎麼回事，爸爸告訴我是奶奶讓媽媽洗衣服，

媽媽不洗，奶奶將媽媽打成了那樣。

從那時候，我心裏便種下了怨恨奶奶的種子。

“主持人，我要求把這個男的帶下去。”媽媽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

“不行！”爸爸想都不想的拒絕。

媽媽卻是一臉從容。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以讓你們的節目爆火，但我的要求就是不能讓這個男人上台。”

工作人員一聽這話，直接將爸爸請了下去。

下台前，爸爸還一臉警告的看著媽媽。

台上隻剩下我們三個後，媽媽深吸一口氣，眸中含淚。

“你最不應該恨的就是你奶奶，她為了你一輩子沒能逃出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