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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直推諉婚事的女友卻在情人節當天主動約我領證,我帶著捧花和戒指興高采烈到民政局門口時,卻看見她和竹馬早就穿著情侶裝等候。

竹馬拍手笑得喜不自勝:

「嫣嫣你真有才,養了一條好狗隨叫隨到真好玩,你再耍他一次,我就和你結婚!」

我在路人麵前丟了大臉,被人嘲諷成死纏爛打的小醜。

臨走前,女友給我發了消息:

「這次表現不錯,逸風抑鬱症好多了,他說結婚隻是開玩笑,下次一定和你領證。」

可她不知道,沒有下次了。

我完成了係統發布的為她做一百件事的任務,即將返回現實世界。

1

「嫣嫣你好厲害,許宵還真的來了,真是隨叫隨到的乖狗狗!再耍他一次,我就和你結婚好不好?」

蔣逸風拍掌大笑,樂不可支。

妻子陸嫣雙眸含笑。

「逸風,現在開心了嗎?」

「當然,看他穿的那麼浮誇就好笑,來唱歌劇的嗎?還是我們的衣服最好看,最相配了。」

他們穿著黑色運動情侶衫,看著無比和諧。

而我穿著洛嫣為我準備的白色燕尾服,胸口插著領花,確實浮誇過了頭。

情人節領證的人很多,不約而同看著我們三人對峙。

我如芒刺背,攥緊手中戒指盒,抱緊鮮花:

「陸嫣,不是說,今天和我領證嗎?」

下一秒,我手中戒指盒和玫瑰都被拍在地上,滾進地上半化的黑色汙雪中。

蔣逸風狠狠推了我一把:

「許宵,你厚著臉皮追我女朋友三年,今天叫你來是我出的主意,就是為了告訴你,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圍觀眾人對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這男的人模狗樣的,人品居然這麼差,追有對象的人!」

「你沒看到人家小情侶耍他玩呢!爽!就是要讓這種油膩男當眾社死!」

嘲諷奚落聲傳入耳中。

半年前,蔣逸風強勢回國後,我就習慣了這樣的待遇。

隻要他說自己抑鬱了,陸嫣就會不顧一切哄他開心。

讓我在冰天雪地裏進行冰桶挑戰,約好和我出國旅遊卻讓我在機場空等一天。

可下一次,我仍對陸嫣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所有人都覺得我是頂級戀愛腦,失去了自我,活該被當狗。

這次,我依舊沒有反抗,隻是默默蹲下身子,俯身去撿自己精心準備的鑽戒。

這是我花了三個月挑燈設計,親自打磨的。

陸嫣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不忍,終於開口:

「別撿了,許宵,回去吧。」

我驀地抬眸,隻見蔣逸風摘下手上腕表,向我砸來。

「你少裝可憐了,惡不惡心!」

石英表砸在我的額頭,摔在地上發出脆響。

溫熱血液順著眉骨滑落,視野被染紅。

很疼,但我習慣了。

陸嫣皺眉,拉了下蔣逸風的袖子。

蔣逸風抱臂嗤笑:

「許宵,你不就是衝著嫣嫣的錢來的嗎?這表可是百達翡麗經典款,價值上百萬,這麼貴的東西砸你,就算便宜你了,慫貨。」

可這塊表,明明是陸嫣許諾過,要送我的生日禮物。

卻搶先戴在了蔣逸風的手上。

陸嫣看我眉骨破損,瞳孔驟然一縮,連忙扶我。

「嫣嫣,你為什麼總這麼善良,氣死我了,我頭疼,我心口痛!」

蔣逸風卻開始大喊大叫。

哪有這樣的抑鬱症患者?

偏偏陸嫣覺得他弱柳扶風,沒她一吹就倒。

果然,陸嫣鬆開我,從口袋裏拿出藥,一臉擔憂問:

「是不是發病了?外麵風這麼大,咱們先進車裏。」

蔣逸風滿臉得意,嘟囔道:

「還不是怪他,我看他故意惹我生氣,想害死我!」

他們走後,路上行人都舉起手機拍我,對我指指點點。

我頂著寒風去小診所包紮傷口,縫了五針。

期間,陸嫣給我發來消息:

「許宵,你別把逸風一個病人的話放在心上,醫生說他抑鬱症好多了,下次我一定和你領證。」

回到家時,卻發現陸嫣端坐在沙發上,手上拿著一個小盒子。

她竟然沒陪著蔣逸風。

「許宵,你終於回來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這條領帶特別配你!」

她取出盒中的領帶,踮起腳,要為我係領帶。

藏藍色的領帶上沾著一塊不大不小的油汙,恰好讓人看得清。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外推。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抗拒和她親近。

陸嫣一愣,攥了攥手指,笑道:

「不喜歡,我可以再給你買。」

她仰頭,目光觸及我額頭的紗布,心疼地伸出手撫摸:

「還疼不疼?逸風這次真的太過分了,我讓他吃了安眠藥好好冷靜。」

我嗯了一聲。

她破天荒追著解釋,冰涼的手指和我十指相扣:

「許宵,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逸風的病因我們而起,我沒法不管!」

我覺得很諷刺。

蔣逸風說當初拒絕陸嫣的求愛,和學姐出國是家族所迫,聽說我和陸嫣在一起後,更是一病不起,患上重度抑鬱。

從此,陸嫣莫名其妙覺得愧對蔣逸風,毫無底線地補償他。

見我不語,陸嫣微微皺眉,不解望著我:

「許宵,以前再怎麼樣,你都不會這麼生氣不理我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我的目光,看向虛空中那塊半透明的熒幕。

這時,陸嫣的手機響了,聯係人閃爍著親親老公四個字。

她下意識傾斜過手機屏幕,怕我看見,連忙轉身放到耳側。

下一秒,哄孩子一樣溫聲道:

「好,好,別怕,我這就來陪你。」

她歎了一口氣,拿起外套,按著眉心似乎很苦惱。

「許宵,公司有事我先走了,你自己在家冷靜冷靜。」

她出門前,我說出了她回來後的第一句話。

「陸嫣,這三年來,你對我有沒有一絲真情?」

陸嫣擰眉,好像我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沒好氣道:

「明知故問。」

從我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天開始,所有人都告訴我,我隻是蔣逸風的替身。

沒人覺得我和陸嫣能走到白頭。

我在現實世界中是個無親無故的孤兒,身患漸凍症等死,係統讓我做任務,就給我健全的身體。

一開始,我為了任務對陸嫣好,幫她走出蔣逸風背叛她的陰影。

可後來,我真的愛上了她,想要看見她燦爛的微笑。

眼看任務進度越來越滿,我的心思越來越沉重。

我怕她想不開。

現在想想,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癡心妄想。

在蔣逸風沒回來前,陸嫣很少讓我做什麼,任務進展很慢。

可蔣逸風回來後,短短半年,她就逼我做了八十二件事。

每一件,都讓我痛徹心扉。

視線再次落到那塊寫著任務完成,請選擇留下,還是離開的係統屏幕上。

我開口道:

「係統,我想回到現實世界了。」

2

係統變幻,隨即出現一個倒計時:

「脫離世界倒計時,72小時。」

三天時間,足夠了。

可我沒想到,我隻是出門買了做晚餐的菜。

一回家,就聽到屋內的歡聲笑語。

臥室內,蔣逸風穿著睡袍,趿拉著拖鞋,悠然自得地閉眼讓陸嫣給他吹頭發。

陸嫣纖細的手指在他的黑發中穿行,儼然一對新婚夫妻。

見到我,陸嫣手指一顫,任由吹風機轟鳴。

「燙!嫣嫣怎麼啦?!」

蔣逸風睜開眼睛,看見我,滿眼幸災樂禍:

「許宵,你回來的真不是時候。」

我轉身出去怕打擾他們。

陸嫣追上來,抓住我的手腕緊張道:

「你聽我解釋,逸風家水管炸了,渾身臟兮兮的,沒辦法,我才把他帶來我們家洗個澡!不信的話,你可以跟我去看他們家!」

我搖頭,掰開她的手,鼻尖忽然嗅到了異味。

一開始,我以為是吹風機卷到頭發的焦糊味。

直到我順著味道出去,看見後院裏的火盆,裏麵正焚燒著我的衣物。

蔣逸風笑嘻嘻地:

「不好意思啊,我剛洗完澡覺得冷,就燒一下你的衣服取暖,你不會介意吧?」

不等我說話,陸嫣大方表示:

「沒關係,幾件衣服而已,以後再給他買。」

陸嫣忘了自己曾經說過。

她給我買的所有東西,都是她對我的愛,絕不允許我輕視。

我漠然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轉頭,取出自己珍藏的寶物。

全都是和陸嫣的回憶。

她和我約會時的每一張票根,合影的每一張照片,她送我的每一件小禮物。

然後,毫不猶豫扔了進去。

厚厚的相冊攤開,火舌舔舐著我和陸嫣的容顏。

我和她的愛意,就此消散吧。

陸嫣瞳孔一縮,慢一拍反應過來,下意識伸出手,差點被灼傷。

「許宵,你發什麼瘋?我不都說了,他來我們家隻是想洗個澡!」

蔣逸風撅嘴,回屋拿出一個熱水壺,故意摔在火盆上,不偏不倚砸在我的腳下。

我的小腿被燙傷,嘶了一聲。

他卻哭著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情緒化大喊:

「許宵我隻是怕冷而已,你就要故意報複,故意害嫣嫣討厭我,既然這樣,我不如死了算了!」

「逸風,他是壞人,是他故意害你的,你不是故意的,聽話,把碎片給我!」

陸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我,毫無底線哄他。

看見他的脖頸被玻璃碎片刺出一個小紅點後,心疼地不得了,當即要帶他去醫院。

臨走前,她深深看了我一眼,滿是失望。

她又一次徹夜不歸。

從蔣逸風的朋友圈可以知道,她在照顧蔣逸風。

這就是陸嫣懲罰我的方式。

一直以來,這招都很奏效。

每次她陪蔣逸風過夜,我都不再掙紮,安安分分聽她命令。

她不知道,我每次放棄爭吵,心就冷了一分。

這次我沒去哄她,反正都要離開了。

隻是第二天中午,係統忽然緊急警告我。

「陸嫣要出事了,如果陸嫣死了,世界直接崩塌,你就回不去了!」

我連忙聽從係統的指示找到她。

才發現她和蔣逸風在馬路中央爭執。

蔣逸風大喊:

「嫣嫣,你愛我!我知道你和許宵在一起隻是因為責任,你嫁給我,求你嫁給我吧!」

陸嫣隻是皺眉,回避這個話題:

「太危險了,逸風,到路邊再說。」

蔣逸風拿出三件套,一哭二鬧三上吊。

他不顧形象,直接在馬路中央一坐,說什麼都不起來。

路上車流紛紛按喇叭,警告這兩人的危險舉動。

我氣喘籲籲趕到時,正有一輛吉普車沒看見這兩人,沒減速就開了過來。

我想都沒想,直接推開陸嫣。

3

人在遇見極大恐懼時,會渾身僵直,慢動作般,隻能瞪大眼看著強光逼近。

還好,車主急刹車,隻是輕輕撞到了我。

我摔倒在地,手掌被粗糙的地麵劃破。

陸嫣一臉錯愕,瘋了一樣撲過來,失聲喊著:

「許宵!」

到醫院時,醫生說我傷勢很輕微,包紮消毒一下就好。

陸嫣不答應,強硬要求開了間病房觀察一晚上。

圈內眾人聽說陸嫣出了車禍,紛紛趕來探望。

我閉著眼,能聽見他們交流的聲音。

「小嫣,這三年許宵對你嘔心瀝血,之前你抑鬱的時候,他怕你傷害自己,伸出胳膊給你咬,現在還有疤痕。後來逸風回來了,你們那樣捉弄他,他也心寬沒說什麼,現在這樣的好男人真的不多了。」

「是啊,不說這次他舍命救你,之前你騙他你得了尿毒症,他二話不說就捐腎,生怕你出事!他這輩子是離不開你了,我知道你心裏還是逸風最重要,但能對他好點,還是好點吧。」

「你可千萬別讓他知道那顆腎是捐給了逸風的,不然我都怕他承受不了打擊。」

想不到有一天,陸嫣的朋友們會幫我說話。

我更沒想到,原來那顆腎,是捐給了蔣逸風。

在她心裏,蔣逸風真的很重要。

良久,我聽見陸嫣的回複。

她的聲音雖然輕,卻無比堅定:

「我知道,我會對他好的,等逸風病好,我就和許宵去領證!」

眾人走後,我才悄悄找了醫生,問腎臟的去處。

醫生不忍欺瞞:

「其實,蔣先生根本沒病,你的腎臟取出後,被他拿走扔進了廢物回收桶,真是太可惜了,本來還能救別的人。」

我隻覺得一陣惡寒。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惡劣的人。

回到病房時,我還有些恍惚。

陸嫣提著粥桶一進房門,就看見我眉頭緊皺的模樣。

她將粥盛到一個小碗裏,拿著湯匙喂我。

聲音出離溫柔:

「怎麼了?悶悶不樂。」

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這麼溫柔的樣子。

隻是溫馨還沒半分鐘,她的朋友就衝進來,拿著手機一臉緊張地讓陸嫣出去。

陸嫣隔著門窗看我一眼,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不再回頭。

我一打開手機,就發現同城推送了一場直播。

主播,正是蔣逸風。

背景,是醫院的天台。

他踩在天台邊,哭訴自己失戀,尋死覓活。

然後,一個熟悉的倩影出現在直播鏡頭中。

直播鏡頭驀地傾斜,被他摔在地上。

因為距離太遠,不知兩人說了什麼,隻看到他們深深擁在一起。

蔣逸風抓著陸嫣的手指,將一枚草戒指輕輕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彈幕雖然不懂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也看得出來結局是好的,紛紛祝賀99。

不久後,我聽見陸嫣在樓道給人打電話:

「嗯,明天就辦婚禮,不然逸風就要停藥。」

「許宵?等明天婚禮辦完,我就和他領證,現在逸風的性命最重要。」

「誰都不許告訴許宵明天婚禮的事情,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她語氣嚴厲。

我隻覺得可笑。

之前還信誓旦旦要對我好,隻是一遇見蔣逸風,所有事情都要往後放。

此時,距離我死遁隻差16個小時。

4

第二天一早,陸嫣早早站在我床邊,幫我掖好被角,隨後用目光描摹我的輪廓。

我忍不了這種視線,主動張開眼,問怎麼了。

她有些愣怔,目光溫和繾綣:

「許宵,今天公司有事,我要出去一天,你在醫院乖乖修養......少看電視和手機,我會讓李特助陪你。等明天早上,我就和你領證,開不開心?」

我扯動唇角。

讓李特助陪我。

我看是監視,怕我發現她和蔣逸風的婚禮,前去鬧事吧。

「不用麻煩他,我身體好的很,很久沒玩翼裝飛行了,想活動一下筋骨。」

我會翼裝飛行,還是因為蔣逸風想看我出醜,故意安排的。

但我卻愛上了那種自由的感覺,每當壓力大的時候,就會去玩一下放鬆心情。

翼裝飛行的場地在山區,路途遙遠信號很差,來回起碼要四個小時,再合適不過。

陸嫣長舒一口氣,壓抑自己的喜悅,飛速道:

「當然,你去吧!記得注意安全,明天咱們還要去領證呢!」

我頷首。

陸嫣的心情驀地變好:

「真乖,等我回來,以後我都陪著你。」

經過兩小時的通勤,翼裝飛行的教練熱情接我:

「許先生,你的身體怎麼樣了?聽說前段時間動了手術,恢複如何?」

我的手摸上自己左腎的位置,還能摸到刀疤。

「沒事,早就好了。」

當我全副武裝好時,手機突然彈出來一條消息。

蔣逸風發來的。

內存極大,長達兩小時。

我草草滑動,不過是他和陸嫣結婚的全流程視頻而已。

想用這種方式刺激我,沒用。

教練替我安好傘包,照例提醒:

「現在海拔4200米,等滑行至1000米時一定要拉降落傘,如果主傘卡死,就拉副傘,千萬別慌。」

我感慨一笑:

「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翼裝飛行了。」

教練揶揄道:

「我知道,陸小姐準備和你結婚了嘛,她和我透露了。已婚人士,確實要少玩這種極限運動,許先生,祝你們幸福啊。」

我最後看了一眼手機。

陸嫣的消息撞進我眼中:

「許宵,我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馬上就要到訓練場了,等我!」

按照時間來看,她應該還需要準備下午的敬酒才是,竟然這麼早?

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

放下手機,我抬頭,看向天空中的倒計時。

還有三分鐘。

聽從指示,我張開雙臂,跳下直升飛機。

滑行在空中,如同鳥一樣自由。

再見了,這個美麗的世界。

「脫離程序加載完成,宿主許宵靈魂抽離完成!」

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軀體下降到2000米,1000米,500米。

逐漸縮小成米粒般,最後墜落在山間。

從始至終,都沒有彈出降落傘。

不遠處,陸嫣氣喘籲籲從纜車上跳下來,一手抱著一捧巨大的玫瑰花束,另一隻手將額前碎發撫到腦後。

她眼睛上因為畫了新娘妝而細閃的眼影沒洗幹淨,嘴上也殘存著口紅的印子。

見到教練傻站著,她拍著教練的肩膀,使勁抬頭看:

「許宵飛多久了?我給他準備了驚喜!」

教練臉色慘白,抖如篩糠:

「陸總,許先生他......他沒展開傘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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