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當天,我從冰冷的手術室裏出來,這已經是我三次流產。
我不敢告訴父母,害怕他們擔心。
我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家,剛進門,就被親戚按住,潑了一身的黑狗血。
就因為我離婚了,他們覺得我中邪了。
1
除夕夜,我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家,剛到家門口,就聽見屋裏傳來對我的辱罵聲。
父親大聲說,“這剛結婚才多久啊,就已經流產三次了,真是把我們老李家的臉都要丟盡了啊!”
“什麼時候流產不好,非得過年的時候,真是晦氣,這飯還吃什麼吃。”舅舅接話應和。
“就是就是,大姐也真是的,過年了還不安分。”妹妹也在一旁附和道。
“她要是敢回來,看我不把她的腿打斷。我怎麼生了個這麼不要臉的賠錢貨,周圍的鄰居要是知道了,我還不得被老王他們笑死!”父親又是罵罵咧咧道。
其他的親戚也在一旁附和著,都在數落著我。
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這就是我的家人。
突然,門被打開了,母親看到是我,滿臉的笑容瞬間消失,一臉陰沉的走進了屋裏,家裏的親戚們看見站在門口的我,瞬間鴉雀無聲,隻是他們的臉色都變得奇差無比。
隻有我養的小黑狗西西看見我後,搖著尾巴朝我跑了過來,不斷的在我身邊跳躍著,表示對我的歡迎。
“你有什麼臉回來,不知廉恥的東西!”瞬間,一隻瓷碗朝我飛來,狠狠地砸在了我的額頭,鮮血頓時從傷口中湧出,漸漸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
父親看見我這狼狽的模樣,更加的生氣,不由自主地將麵前的熱雞湯端起,準備朝我潑來。
舅舅立馬站起身將父親攔下,看著我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說道:“還不趕緊向你父親道歉!”
我聽到這句話後呆愣在原地,滿臉的不解,我為什麼要道歉?
我緊皺著眉頭,纖細的雙手緊緊的抓著手提包,肚子帶來的劇痛讓我有些站立難安。
我緩緩地向一旁的椅子走去,現在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能找到一個舒適的椅子休息片刻。
“你看,又是這個鬼樣子!”母親用那嫌棄的目光打量著我,“別以為我們都蒙在鼓裏,我可是聽顧清的管家說了,你已經流產三次了,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你到底還想隱瞞到什麼時候。”說罷,她快步向前,將我的手提包一把搶過,隨手扔在了地上。
隨後母親捶了捶我的肚子,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看看你,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哎呀,別這麼說雲雲了。雲雲年輕,才流產三次,以後肯定還能在懷上呢。”舅媽在一旁輕聲笑道。
我冷哼一聲,這個女人和舅舅剛結婚的時候對我可是和顏悅色的,那一聲聲雲兒叫的可是親切的很,這才過去沒幾個月,就變成現在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
2
我將地上的手提包拎了起來,拍了拍表麵的浮灰,將它放置在茶幾上,一言不發的走到餐桌前,緩緩地坐下。
今天剛結束手術,醫生說要補充營養。
望著餐桌上的鮑魚龍蝦,可以讓我好好地補充一下了。
“哎呀”舅媽突然大叫一聲,立馬站起身向旁邊躲閃過去,像是遇見了什麼洪荒猛獸似的。
“誰讓你挨著我媳婦坐的啊,多晦氣啊,別讓我媳婦和你一樣,趕緊給老子滾一邊去。”隻聽見舅舅在一旁咆哮道,年夜飯也不吃了,趕緊將自己的媳婦摟到懷裏,輕輕地撫摸著媳婦的肚子,輕柔地說道:“媳婦,那掃把星沒碰著你吧,下次小心一點,別傷著肚子裏的寶寶了。”
一家人見狀,也是連忙起身,去關心舅媽的情況去了。父親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我說道:“呸,看看你現在狼狽的樣子,要不是怕傷到吳勇媳婦肚子裏的孩子,你看我怎麼把你的腿打斷,叫你不知廉恥去流產!”
父親看著一言不發,光顧著吃飯的我,心裏的怒火如即將噴發的火山,大聲的朝我吼道:“讀個屁書有什麼用,還不是我求爹爹告奶奶似的讓別人牽線搭橋,你現在能過得這麼舒坦,還不知道再哪個角落送外賣呢!”
“是啊,雲雲,你還不得感謝你爸,要不是你爸累死累活地給別人送錢送禮,你現在能帶這麼好的項鏈和手鐲嗎?”母親也不關心舅媽了,就在一旁指責我道。
我聽到母親的話後頓了頓,若有所思的摸著纖細脖頸上帶著的項鏈。
這種品質的係列項鏈,光成本就得大幾千萬了,這還是前夫在婚禮當天送給我的。
每次回娘家一趟,都會被各種理由要去一條,什麼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小孩結婚啦,什麼表哥表妹家的小孩生二胎啦。
我被這些通知弄得是防不勝防,如今戴在我脖子上的是最後一條了。
“唉,你也曉得你爸的身體狀況,最近這些年一直忙著給你的幸福大事忙前忙後的,自己的身體都被忙壞了。前些日子去醫院檢查,醫生說要吃些進口藥,折算下來一個月就得花費一百多萬呢!”母親抓起我的手輕輕地拍了拍。
“你也知道,我最近剛做完手術,醫生說我得好好補補身體,不然這胃喲又開始整夜整夜的疼了。你也不想看你的母親這麼痛苦叭!”
說罷,母親背過身去,假意地擦了擦那根本沒有眼淚的雙眼。
看著母親和父親的模樣,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時候。自從我懂事開始,母親總是關心妹妹,妹妹每次想吃什麼,母親都會和顏悅色地給她買,就連舅舅想吃的,母親都會開心的給他買。
而我,總是那個需要懂事的孩子。
等我長大一點,開始兼職掙錢後,父親更是變本加厲地壓榨著我。一個月一兩千的家教費用總是被他們用各種理由拿走。
待我結婚以後,父母在我的麵前除了唉聲歎氣以外,再也沒有說過其他的話。
似乎父母的疾病就是因為為了給我結婚而導致的,似乎舅舅伸手找我要錢是天經地義地的。
“明明就不是這樣的!”
3
“雲雲,你在那嘀咕什麼呢?”母親見我在那喃喃自語,眉頭緊皺,想了片刻後,眉頭輕舒,假意和顏悅色道:“雲雲,我和你爸其實沒其他意思,就是希望......”
“我和顧清離婚了。”我低頭輕聲道。
“什麼!你在說一遍!”父親的聲音突兀地從我的背後響起。
“我說,我已經和顧清離婚了。”我轉過頭,看著父親冷冷地說道。
瞬間,屋內一片寂靜,就連舅舅安慰舅媽的聲音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啪!”一道清脆的耳光聲響徹整個屋內。
“你,你......你這個賠錢貨!”父親的臉漲得通紅,血液全都湧上了頭頂,額頭上青筋暴起。
“說,是不是因為你生不了孩子,顧清才和你離婚的!說啊,你這個廢物!”父親的眼睛瞪得極大,瞳孔緊縮,目光如刀,仿佛能刺穿眼前的一切。
我捂著臉,臉上和肚子的劇痛讓我無法思考,一時間,我隻想逃離這個惡魔般地地方。
“李清雲!你怎麼可以離婚呢!你離婚了我怎麼辦啊!”舅舅突然大步朝我跑過來,一把拍開我扶著臉的手。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啊!你看你爸媽每天多辛苦啊!你說離婚就離婚,簡直沒把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裏!”舅舅在旁邊怒罵道。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畜生?看我別把你的腿打斷!”父親說完,直接抄起身旁的掃帚就要往我的腿上打去。
“姐夫!”舅媽突然大喊一聲,立馬站起來勸阻道。
“姐夫,雲雲還小,說不定隻是和顧清鬧別扭呢!小兩口以前在我們麵前多恩愛呢,怎麼可能離婚呀。你們也先別打雲雲了,不然打傷了雲雲,到時候怎麼像顧清交代呀。”舅看了一眼舅舅,隨後又把我拉到沙發上。
“雲雲,你也是,老大不小了,別老是惹顧清生氣。小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有什麼事情好好溝通溝通。你要是遇到什麼問題,你跟舅媽說,舅媽幫你出出主意。”舅媽笑道,隨後抓過我的手,輕輕的拍了拍。
我盯著舅媽的脖頸,“你這項鏈怎麼有點眼熟啊!”
舅媽聽見我的話後,頓了頓,一臉警惕地將項鏈塞回衣領中,“你肯定看錯了,這是你舅舅過生日的時候送給我的!”
“哎呀,你別扯開話題呀!雲雲,你趕緊說說你和顧清怎麼了啊?舅媽還等著幫你解決呢!”
“嗬嗬嗬”我在一旁冷哼道,“就是離婚了,有什麼問題嗎?”說罷,我將手從舅媽的手中抽出。
舅媽聽到我的回答後,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她輕輕的吸一口氣,聲音有些發澀:“哦,是這樣啊......”
隨後,舅媽勉強扯了扯嘴角,試圖擠出一個笑容,但那笑容卻顯得格外勉強,像是強行貼在臉上的麵具。
4
“嗚咽,嗚咽......”突兀間,我隱隱約約聽見了西西的哀嚎聲。
我立馬起身,朝聲音的方向望去。
那一刻,我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眼前的景象讓我無法移開視線,隻見西西被姑父們抓住,舅舅拿著明晃晃的剔骨刀,對著西西的脖子狠狠地刺了下去。
西西的身體在地上劇烈地扭動著,四肢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拉扯,不停地抽搐。
它的爪子在空中胡亂抓撓,指甲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吱”聲。
西西的眼睛瞪得極大,瞳孔中充滿了恐懼與無助,衍生渙散去又拚命地聚焦,像是在尋找主人的身影。
隨著鮮紅的鮮血不斷地流入盆中,西西掙紮的身體漸漸失去了動靜。
我呆呆地望著地上的西西,失去聚焦的瞳孔看著那刺眼的鮮血,腦子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嘩啦!”一盆濃稠的液體猛地潑在了我的身上,那刺鼻的鮮血順著劉海,緩緩地流過我的鼻尖,再慢慢地流進的我的嘴角。
我愣了愣,緩緩地伸出雙手,隻見濃稠且溫熱地血液從指縫間劃過,順著掌紋蜿蜒而下。
“雲雲,你也別怪我們。我們可是你的親戚呀,怎麼會害你呢。這黑狗血在我們老家那可靈了,絕對能除去你身上的臟東西呢!”姑父站在一旁,眼裏滿是虔誠。
“晚上回去可千萬別洗掉了,不然不靈了。等明天白天就回去複婚吧,別老是讓你父母操心了。”大伯也在一旁叮囑道。
“耳朵聾啦!大伯跟你說話沒聽見啊!”舅舅看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我,又是在一旁哼聲道。
“好啦好啦!趕緊讓雲雲走吧!這年夜飯還吃不吃呀!”舅媽捂著鼻子,在一旁抱怨道。
我艱難的抬了抬頭,強撐著劇痛地身體看了看麵前熟悉又陌生的人,他們平時借錢時地謙卑和討好,似乎和現在的冷漠與敵意格格不入。
而我的親生父母和妹妹似乎忽略了渾身鮮血,滿身狼狽的我,隻是冷漠的站在原地,那充滿敵意目光死死地盯著我。
過了好久,見我一句話都沒有說,舅舅就急不可耐地將我的手提包扔了出去,“滾,別影響我們吃年夜飯!”
“砰!”大門被狠狠地甩上,我看著門上倒貼的福字,那如同鮮血的紅色更是刺眼,好像是在嘲笑現在狼藉的我。
我想,我應該做出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