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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馬戲團第一訓獸師。

距預產期一個月,老公的小青梅溫暖來馬戲團逼我馴服猛獸。

後台裏,溫暖澆了我一頭豬血,又故意激怒獅子朝我撲來。

我靠著熟悉的地形來回閃躲逃出生天,溫暖卻落入獅口一命嗚呼。

老公非但沒有責怪我,反而洗手作羹湯親自喂我吃孕婦餐。

“文心,沒有誰能比你和孩子更重要。”

我對老公死心塌地,蜷縮在他懷裏,享受著無微不至的關懷。

可孩子出生當天,我被他大卸八塊剁成肉醬喂給獅子,死不瞑目。

掙紮無果,耳邊傳來他怨毒的詛咒。

“如果不是你馴獸不力,暖暖怎麼會死!”

“既然你這麼喜歡獅子,那就變成它的口糧吧!”

再睜眼,我回到馬戲團。

1

黏膩腥臭的豬血傾盆而下,惡心伴隨著劇痛一波又一波襲擊著我。

被激怒的獅子從喉嚨深處傳來咆哮,張開血盆大口,虎視眈眈地朝我撲來。

捕捉到溫暖眼底藏不住的狡黠,我來不及阻止她的大呼小叫。

一麵捧著碩大的孕肚東躲西藏,一麵瘋狂思索對策。

上一世,溫暖強迫我展示如何馴服猛獸,卻故意將我渾身潑滿豬血,引得雙眼猩紅的獅子向我撲來。

這一世,我扯住溫暖的頭發把她拽上暫且安全的高台,拉響後台警報。

尖銳的警鈴聲撕裂空氣,廣播中傳來對話。

馬戲團成員聲線顫抖:

“淮川哥,嫂子不會無緣無故拉響警報的,肯定是出事了!”

而沈淮川不悅地嘖了一聲:

“少管她,肯定是看我給暖暖生日排練新戲心生妒忌,想吸引我的注意罷了。這種拈酸吃醋的老婆,誰娶誰倒黴!”

“快看監控,”成員瘋狂拍打他的胳膊,“獅子失控了!嫂子身邊站得好像是暖暖!”

噌的一聲站起,沈淮川幾乎是脫口而出:

“暖暖有危險,快走!”

聽著男人溢於言表的擔憂,溫暖上下打量著我的孕肚嗤笑出聲。

“不好意思啊文心姐,怎麼感覺淮川哥哥更像是我老公呢?”

可下一秒,她就渾身顫栗地跌坐在地,手指驚恐地指向我身後。

轉過頭,還沒來得及反應,我和溫暖就被一躍而上的獅子撲倒在地。

利爪猛然壓住孕肚,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我痛得渾身抽搐,感受著生命飛速流逝。

千鈞一發之際,沈淮川翻身擋在溫暖身前。

我下意識伸出手,朝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觸及我的孕肚,他神色鬆動幾分。

可隨著獅子的步伐迅猛靠近,沈淮川瞬間將溫暖打橫抱起,把我甩在一旁。

絕望地閉上雙眼,難道我又要死了嗎?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麵前的龐然大物轟然倒地,是沈淮川用麻醉槍放倒了獅子。

他粗暴地扯下我身上的護具,小心翼翼給溫暖穿戴好,他才施舍給我一個眼神。

“你該慶幸暖暖沒事,不然我要你好看。”

死裏逃生的緊張感還未消散,我艱難地喘著粗氣,心如刀割。

鮮血洇紅我腿間的布料,小腹的痛意幾乎要把我撕碎。

上輩子我和溫暖同時向他求救,沈淮川顧念孩子,選擇先送我去醫院。

回頭去找溫暖時,麻醉劑失效,獅子怒火更旺。

溫暖當即葬身獅腹,被嚼得骨頭渣都不剩。

他一如既往地貼身照顧我,說沒有誰比我和孩子更重要。

直到生產那日,他拽著孱弱的我來到馬戲團,最終被他大卸八塊,剁成肉醬喂給獅子。

沈淮川狀若瘋魔,不停揮舞著斧頭。

“我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的暖暖,就被你這個毒婦害死了!你不是最會馴獸了嗎?怎麼連一隻獅子都搞不定!”

“既然你這麼沒用,那就變成它的口糧給暖暖賠罪吧!”

他偽裝成我因為馬戲團生意慘淡帶著孩子抑鬱而終,收割了一波同情,賺得盆滿缽滿。

這次重生,我一定要揭穿他們虛偽的麵孔。

溫暖嚇得瑟瑟發抖,她伏在沈淮川肩頭哭得梨花帶雨:

“淮川哥哥,我差點就要被文心姐害死了,還好你來了。”

沈淮川心疼得不行,“別怕,有我在,該死的另有其人。”

看到獅子悠悠轉醒,他沒有半分猶豫把我推向獅口。

獅子嗅到熟悉的氣息一愣,爪子來不及收回,我的後背露出森森白骨。

痛意牽扯著神經從脊柱深處傳至全身,我試圖支撐住身體,可眼淚早已決堤。

2

“少裝模作樣!再想不出辦法我要你好看。”

沈淮川把溫暖用剩的紗布扔在我頭上,薄唇緊抿。

明明他是我孩子的親生父親,話裏話外卻盡是尖酸刻薄。

手不自覺攥緊紗布,指尖的冰涼讓我的思緒愈加飄忽。

就在我認命時,馬戲團成員匆匆趕到,三兩下就將獅子製服。

高台的升降裝置失靈,溫暖裝作喘不上氣的樣子捶打著胸口。

“淮川哥哥,我難受......”

不出所料,沈淮川把僅能容納兩人的梯子留給自己和溫暖,我被無情拋下。

成功落地後,他一腳踹翻梯子,眼神中的憤怒噴薄而出。

“陳文心,這是給你的懲罰。你在馬戲團作威作福慣了,如果暖暖有事,我非要你下跪認錯。”

說完他就抱著溫暖坐上救護車揚長而去,絲毫不顧我的苦苦哀求。

“我要生了......求求你們......”

身側的成員還以為是我害了溫暖,沒好氣地翻著白眼,扯著衣領把我從高台拽下。

“嫂子,誰不知道暖暖是團長放在心尖的人。你還想著害死暖暖,真是蛇蠍心腸。”

“與其在這賣弄演技,還不如給暖暖磕幾個頭請求原諒來得實在。小心團長把你逐出馬戲團!”

原來他們早就默認了溫暖才是馬戲團真正的女主人。

冷汗順著臉頰滑落,孩子似乎感到悲傷,劇烈掙紮著要頂破我的肚皮。

“血!”成員的聲音陡然拔高,“她是不是要生了!快送去醫院!”

眼皮重重闔上,身體被擔架抬起那刻,我的心早就支離破碎。

等待急救時,耳邊傳來護士和沈淮川的爭吵。

他死死攔住護士,聲淚俱下:

“先給暖暖輸血!”

護士氣得火冒三丈:

“麻煩您讓開,你老婆生命寶貴,就不把別人的命放在眼裏嗎?”

“她隻是被濺了一身豬血,那個孕婦再不搶救可要一屍兩命了!”

她推開沈淮川,朝著奄奄一息的我跑來。

可男人不屑地冷哼一聲,抓住護士的胳膊,眯起雙眼:

“你搞錯了。那個孕婦身上的血是她自己潑的,暖暖才是真正需要輸血的病人。”

“她害人在先,就算死了也是罪有應得。你們不要把醫療資源浪費在她身上。”

說著,他調出我們的結婚證展示給護士。

護士目瞪口呆,沒想到沈淮川居然眼盲心瞎到這種程度。

順著他的話,溫暖哽咽著踉蹌幾步。

“不用管我,就讓我去死吧,我哪有文心姐重要。”

“小醋包,你比誰都重要。”沈淮川一麵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麵摩挲著她的掌心。

在他的執意阻撓下,醫生不得不給溫暖做了一套全麵檢查。

而我在角落苟延殘喘,血水在身下擴散開來,地上彙聚起一個個小水窪。

有人看不下去想上前幫我,卻被趕緊拉住。

“沒聽那男人說嗎,這孕婦殺人未遂,小心被她訛上!”

“可見死不救不太好吧,這可是兩條人命啊,再怎樣也不能這麼對自己老婆吧。”

“他不是那個世界級馬戲團的團長嗎,我還看過他們的表演呢。看起來衣冠楚楚,沒想到這麼人麵獸心。”

我呼喊不得,求救不能。

眼前一黑,徹底暈厥過去。

3

睡夢中,仿佛回到了我們在馬戲團剛認識的時候。

那時與沈淮川大學相戀的青梅溫暖對他不穩定的工作和收入倍感不滿,家中開出天價彩禮,二人被強行拆散。

而我在觀看馬戲團演出時意外闖入幕後,被棕熊襲擊。

是沈淮川及時馴服棕熊救下我。

他的神態鎮定自若,寬厚的背脊溫柔有力。

直到馬戲結束,我們的雙手依舊牢牢緊握。

身為戀愛小白的我一下墜入愛河,我對馬戲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為了追求他,我放棄老家的穩定編製,自願零工資免費為馬戲團打雜。

甚至調動手頭一切資源,請來國際大師為馬戲團指點。

我主動配合他一切魔術,大變活人、人體分離......

日複一日地替他聯係表演場地,四十度的豔陽天穿著玩偶服發傳單,馬戲團成員的三餐通通承包。

馬戲團的成員非但不感激,反而對我冷嘲熱諷。

謠言四散之時,沈淮川主動向我求婚:

“文心是我見過最勤勞質樸的姑娘。我會娶她為妻,誰有異議就滾出馬戲團。”

從此成員們對我的稱呼不再是“舔狗”,而是“嫂子”。

婚後,沈淮川將我攬在懷中教我馴獸,不定時為我添置衣帽首飾,每天都會從身後掏出一捧鮮花。

我感歎小醜和小醜女的悲劇愛情時,他就會帶上滑稽的紅鼻子逗我發笑,吻住我的唇讓我無力分心。

在驚豔眾人的馬戲尖叫夜,他在百萬觀眾麵前向我示愛。

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馬戲天才沈淮川的妻子是世間最幸福的女人。

我一度也沉溺在他為我編織的美夢中無法自拔。

在他醉的不省人事的那個夜晚,我看到沈淮川每天雷打不動地給溫暖發送千字小作文。

原來他會從事馬戲,隻是因為童年時期溫暖的一句喜歡。

這時我才發現,那些精致的衣裙首飾,全都是溫暖喜歡的藍色。

我企圖麻痹自己,畢竟我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對我的愛也許會隨著時間變為真心實意。

然而,當溫暖以表演顧問的身份出現在馬戲團那一刻時,沈淮川再也不是曾經那個體貼入微的丈夫。

屬於我的一切都加倍為溫暖雙手奉上。

他開始夜不歸宿,脖頸上鮮豔的紅痕,若有若無的香水味都提醒著我。

我不過是溫暖的替代品。

上輩子溫暖的死還令我一陣慶幸,以為愛我的丈夫終於能回歸家庭。

直到孩子被火燒死,我肝腸寸斷那一刻,我才徹頭徹尾認識枕邊人。

從小青梅死亡那刻起,我和孩子就成了他複仇棋盤上那顆必死的廢子。

他愛的人,隻有溫暖而已。

4

不知昏迷了多久,我被濃鬱的消毒水味熏醒。

病房內空無一人。

盯著平坦的小腹愣了幾秒,淚水下意識模糊眼眶。

門被推開。

那天幫我說話的護士替我掖好被角,麵露同情。

“對不起,孩子沒能保住。她已經成型了,如果能長大,一定是像你一樣漂亮的小姑娘。”

說完她背過身抹抹眼淚,不得不繼續宣布著殘酷的事實。

“你後背傷得太重,全身上下基本沒留下幾塊好肉,如果不定期複查,有很大風險會感染。”

身體的疼痛不及失去孩子的萬分之一。

我瘋狂捶打著病床,崩潰大哭。

為什麼重來一世,我還是護不住她!

深深吐出一口氣,我隻能安慰自己。

有這樣一個人畜不分的父親,不降臨在世間,似乎也是一種別樣的幸運。

陰鬱低迷的氛圍籠罩著我,護士實在看不下去,沒忍住質問。

“那天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孩子的父親?”

“不認識。”

她看著我的臉似覺眼熟,找出那條高調示愛的新聞反複對比。

“天啊!原來你就是馬戲天才沈淮川的妻子,那天和你搶血包的女人就住在隔壁,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我漠不關心,隻想讓這對渣男賤女付出代價。

沒想到護士沒過多久又回到病房,拿出她溜到隔壁拍的視頻。

視頻裏,沈淮川正低頭專注地為溫暖梳著頭發,動作略顯笨拙,卻像是初學者在觸碰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可我的目光卻被另一條新聞吸引。

獅子發狂差點致人死亡的消息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我的丈夫親自指認我惡意潑灑豬血導致獅子咬人,差點害死他的小青梅溫暖。

而所謂的受害人溫暖麵色蒼白如紙,在鏡頭前為我假意求情:

“文心姐一定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可能是討厭我吧。沒事的,雖然我差點丟了性命,但畢竟他是淮川哥哥的妻子,我可以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

馬戲團成員紛紛見風使舵,編造出我霸淩同事這種莫須有的謊言。

短短半天,我就從眾人羨豔的嬌妻變成了陰狠歹毒的殺人犯。

激進網友為了幫溫暖報仇,來醫院尋釁滋事,亂打亂砸。

我被迫退院,而她則被院長畢恭畢敬迎進VIP病房。

他們之間的動人愛情被網友廣為傳頌,我成了拆散二人的罪魁禍首。

一時間,“不被愛的才是小三。”這條評論登上熱榜。

黑心媒體為了博取眼球,還特意為沈淮川和溫暖做了一期專訪。

“分開的那些日夜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溫暖。”

“從始至終我唯一的真愛都隻有她。”

聞言,我不禁嗤笑出聲。

我給沈淮川寄去一份離婚協議。

收到後不久,他的消息就源源不斷彈出。

一條也沒看,我果斷把他拉入黑名單。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開門的瞬間,那份協議就被扔在我臉上。

“陳文心,你又在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別忘了,你肚子裏還有我的孩子,裝清高給誰看?”

下一秒,他指著我的鼻子冷漠開口:

“現在立刻馬上去給暖暖道歉,我還勉強能給你留幾分體麵。”

因為我穿著寬鬆的衣服,沈淮川並沒有察覺異常。

拍開那隻手,我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字一頓道:

“孩子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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