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人敬仰又忌憚的玄學師。
婚後第三年,老公養在外麵的姑娘懷孕了,卻被算出是個注定無法出生的弱胎。
老公知曉我的本事,逼我為她改命保他們的孩子平安出生。
而逆天改命,我會損耗幾十年壽命。
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
可他不僅不信,還怒斥我,
「性命攸關的大事,容不得你撒謊推辭,這件事你必須做到!」
可當我白發蒼蒼站到他麵前時。
他卻紅著眼,願意自損壽命補我的青春。
1
陸宴舟養在外麵的姑娘懷孕了。
他接到電話時,我剛從醫院門診大廳出來。
「宴舟,我撞到肚子了,好疼啊......」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壓抑的痛呼聲。
陸宴舟臉色一下就變了,
「什麼?你別怕,我馬上就趕過來!」
我聽著他焦急的語氣,不由得有些愣神,拉開車門踏了一隻腳上去。
可還沒等我整個身子進去,汽車忽然啟動。
我下意識喊了一聲。
而陸宴舟戴著耳機毫無察覺。
門被慣性帶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我整個人被甩到了花壇上,滾落時,頭重重磕在了邊緣。
瞬間有溫熱的液體自我頭上蔓延開來。
車尾燈的光亮在劇痛中愈發的模糊。
「天呐,好多血!」
「快去喊醫生!」
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耳邊嘈雜的聲音也變得空靈。
我急切地想要留住陸宴舟揚起的尾氣。
卻墮入了一片無盡的黑暗裏。
再次醒來,就對上了陸宴舟凝重的眼神。
「對不起晚渝,是我害你受傷了。」
他垂下眸,麵色滿是愧疚。
電話裏的那道女聲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我輕輕地推開了他。
「所以,電話裏的人是誰?」
能讓你,不顧我安危也要趕過去陪她。
甚至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
陸宴舟沉默了。
他把我塞進了被子裏,重新倒了一杯溫水塞到我的手上。
「公司裏的人,項目出了點問題。」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撒謊了。
我剛要開口,病房門就被推開。
一個姑娘扶著微微隆起的小腹闖了進來,表情擔憂又惶恐。
「宋小姐,我知道你有本事,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可以嗎?」
她聲音懇切,眼淚流個不停。
「我去天清觀算過,他們說我的孩子會有災禍注定無法平安出生。」
「我知道宋小姐你的本事通曉天地,求你幫幫我好嗎?」
林初妍?
兩個月前,被陸宴舟辭退的秘書。
我定定看著她,剛要拒絕。
沒想到陸宴舟卻不顧我的傷勢,用力扯住我的胳膊,語氣急切,
「晚渝,你幫幫小妍吧,好不好?」
一種荒謬感染上心頭。
我有些愣神,「你說什麼?」
「小妍最近一直腹痛難忍,看多少醫生都沒用,我知道你有本事能救她。」
「晚渝,你就看在我的麵子上,救救她和孩子好不好?」
2、
我張了張嘴,被震驚到啞口無言,
「陸宴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掐訣算卦是占卜未來,屬於窺探天機。
會對卜卦之人的身體產生影響。
而強行逆天改命。
更是輕則損耗生命年限,重則直接喪命。
曾經的陸宴舟最見不得我做這些事。
而現在,他居然為了一個被辭退的秘書,要把我置身於危險中。
本就虛弱的我被這麼一氣。
眼淚不斷往下掉,
「你跟林初妍到底是什麼關係?」
「能讓你先是讓我受傷,現在又不顧我的性命,就為了救她肚子裏的孩子?!」
陸宴舟垂下眼眸,避開了我的眼神,
「晚渝,你就看在以前我救過咱媽的份上幫幫她,好嗎?」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陸宴舟。
雙手開始不受控地顫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劇烈的疼痛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朝我襲來。
讓我呼吸都帶著痛。
我是被媽媽從孤兒院收養的孩子。
幾年前,媽媽患上慢性溶血性貧血。
需要經常輸血才能活著。
偏偏媽媽又是罕見的熊貓血,而醫院血庫根本支撐不了給她長期輸血。
絕望之際,是陸宴舟願意給媽媽輸血。
他蒼白著臉。
氣聲卻溫柔,安撫地拍了拍我,
「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阿姨出事的。」
他在每次輸完血後,都會可憐兮兮地衝我喊疼,問我要一顆奶糖吃。
那副模樣就像一隻貪吃的小貓。
可愛又迷人。
在我心尖處輕輕撓了一下。
而後蔓延到全身,占據了整片心海。
他曾是救贖我的那束光。
可如今,光芒卻開始灼燒我。
我心口微刺,緊盯著陸宴舟的眼:
「如果救這個孩子的代價,是我會損耗幾十年性命,甚至會死呢?」
陸宴舟臉色微沉,扯了扯唇卻沒有笑意。
「差不多就行了,別鬧了,晚渝。」
「這麼多年,不管是算卦還是解咒,你從來都沒有失敗過。」
「你那麼厲害,不過是保下一個孩子,怎麼可能遭受那麼大的危險。」
一旁的林初妍也哭著朝我跪了下來:
「宋小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動作間,她身上掉出一個平安符。
我目光一凝。
瞬間想起半月前,陸宴舟陪我去祈福時,他三跪九叩求了這樣一枚平安符。
當時,他對住持說:
「給一個很重要的人求的,希望能保佑她一世安康。」
我那時還以為,是給我求的。
畢竟,我一直堅信我們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可原來......
他需要送的、想要送的人都是林初妍。
如此珍重,也隻能說明。
林初妍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
兩個月前,林初妍還是他的秘書,卻總給他私發一些沒有邊界感的消息。
甚至是一些性感照片。
我發現後跟他大吵一架,要求他辭退她。
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原來,竟然是把她養在了外麵。
然後蒙騙我至今。
像個傻子。
意識到這一點後,我忽地笑出了聲。
沒曾想,這一行為惹怒了陸宴舟。
他小心翼翼扶起林初妍,看我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宋晚渝,性命攸關的大事,你不僅撒謊還如此冷漠,你怎麼這麼惡毒?」
「眼睜睜看著一個孕婦這麼卑躬屈膝地求你,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和你結婚這麼多年,我真是......看錯你了。」
3、
陸宴舟冰冷的話語化作利刃,把我的心臟捅了個對穿。
我看著熟悉的眉眼,卻覺得無比陌生。
結婚那天,他哭得不能自抑,說能娶到我是此生最為幸運的事。
可如今他的言語中卻隻充滿了不耐和後悔。
絕望一寸寸蔓延全身。
我忽地笑了,眼淚不斷墜落。
半晌,我緩緩開口,
「絕無可能。」
「這個孩子,注定生不下來。」
話音剛落,林初妍身形一晃,哭得更凶了。
「宴舟,救救我們的孩子......」
陸宴舟臉上滿是心疼。
將她攬入懷中,流暢地就像這個動作做過成千上萬次。
「沒事的,我保證孩子會平安出生。」
說著,他看向我,視線中多了一抹厭惡,
「如果你救不了她,別怪我不客氣。」
我捂著心臟,胸腔的跳動讓我頭暈眼花。
眼前兩人相擁的場景甜蜜到刺眼。
我閉上眼,昏暗一片,苦澀和疼痛翻湧。
「帶著你的心尖尖滾出去。」
陸宴舟惱怒得呼出一口氣,卻又為了林初妍硬生生忍住。
等兩人離開,我再也忍不住,痛哭起來。
腦子卻愈發的清醒。
以陸宴舟的性子,這件事恐怕還沒完。
正想著,手機忽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我掩下沒來由的不安。
剛接起就聽到電話那頭說,「夫人,你快來公司天台,林初妍控訴你利用白雲觀弟子的身份,詛咒她的孩子,逼她跳樓。」
腦子頓時嗡的一聲。
原來在這等著我!
我掛斷電話,立刻出院往公司趕去。
到地方後,就看到圍滿了陸氏的員工,還有記者的存在。
而林初妍站在天台邊,再多往後退一步,就會從這座高樓墜落下去。
眾人看到我,紛紛讓開了一條路。
林初妍也朝我看來。
四目相對。
她的雙眼一瞬通紅,滿是怨毒和恨意。
「宋晚渝,你現在滿意了嗎?」
「當初因為你胡亂吃醋,我被開除,事業全毀,現在你又要詛咒我的孩子生不下來!」
「你不就仗著自己是白雲觀的弟子嗎?」
「我知道你有本事,我惹不起,但求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和我的孩子好嗎?!」
她哭喊著,眼淚橫流。
我抿了抿幹澀的唇,還沒開口,就被匆匆趕來的陸宴舟抓住了手腕。
他表情嚴肅,大義凜然:
「晚渝,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做錯了。」
接著,他又轉向林初妍保證道:
「小妍,我會讓你重新回到公司,你肚子裏的孩子也會平安出生,你快下來吧。」
而林初妍再度崩潰大喊:
「我信不過你們!」
「特別是宋晚渝,你們白雲觀不是以普渡世人為己任嗎?你為什麼非要逼我死!」
話落,周圍人看著我的眼神都變了。
「不是說白雲觀的弟子都很有仁心嗎?」
「什麼仁心,能教出宋晚渝這樣狠毒的弟子,我看就是一群封建餘孽。」
「沒錯,這也太惡心了!」
我攥緊手指,憤恨到幾乎要嘔出血來。
當初,家裏最貧困的時候,是白雲觀的住持收留了我和媽媽。
不僅承擔媽媽的醫療費還收了我為弟子。
而白雲觀立觀至今,一直以行善解困受萬人敬仰朝拜,從未被人如此辱罵過。
如今卻成了陸宴舟拿捏我的籌碼。
為了保他和別人的孩子,不惜做局犧牲我和白雲觀的名聲。
他明知道,白雲觀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我幾乎是硬生生咽下嗓子裏的苦澀:
「好,我答應。」
4、
人群散去後。
我看向正在安撫林初妍的陸宴舟,輕聲道,
「你們想要的,我都能答應。」
「但我有個要求。」
陸宴舟語氣算不上溫柔,
「什麼?」
我直視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讓林初妍立馬上網解釋今天的事情。」
「除此之外,我還需要一份離婚協議。」
陸宴舟突然呆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什麼意思,晚渝?」
我看著他,不疾不徐地開口,
「我們離婚吧,陸宴舟。」
「宋晚渝!」他怒視著我,「就讓你保一個孩子,用得著上綱上線嗎?」
我平靜而又堅決道,
「既然談不攏,那就算了,大不了我以死給白雲觀謝罪。」
陸宴舟手指緊緊握住,骨節發出清脆響聲。
「行,我答應你,但如果你沒做到......」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漫無邊際的情緒翻湧上來。
我吐出一口濁氣,滿身疲倦回了家。
而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焚香,對著正廳供奉的神像,屈膝跪地,虔誠叩首。
「弟子有罪,讓世人擾了您的清淨。」
「待了卻心事,弟子宋晚渝願餘生都待在道觀,償還罪孽。」
說完。
我以指尖血為引,生命年限為碼,為林初妍畫下那張平安符。
最後一筆落下。
我忍著五臟六腑的絞痛,將那枚平安符放在桌上,而後給陸宴舟發去消息就離開了。
三天後,陸宴舟才發現我不見了。
他打電話質問我,
「你去哪了?家也不回了嗎?」
我冷笑,
「你應該感謝我,給你和林初妍騰位置。」
陸宴舟被我噎了一下,隨即歎了口氣:
「別鬧了,晚渝,我們都結婚這麼多年了,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你人在哪,我來接你。」
我突然覺得有點疲憊。
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呢?
明明一開始,我和陸宴舟也是年少情深的。
沒錢時,兩個人隻能共吃一碗餃子。
他咽著口水塞給我:
「你吃。」
我不肯,和他推來讓去的,最後兩個人從兩頭一人咬一口,慢慢吃到中間,
剩的那點肉餡兒全被他塞進了我嘴裏。
相愛時,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我。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裏悄然被另一個女人占據。
我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
「沒什麼好談的,趕緊離婚吧,陸宴舟。」
「我已經損耗了幾十年性命,還希望你不要食言,不然咱們魚死網破。」
陸宴舟的聲音沉了下來,
「行,你別後悔!」
翌日去民政局時,我戴上口罩和帽子,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陸宴舟見狀,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你穿這麼多幹什麼?」
我不想跟他多言,繞開他催促道,
「趕緊進去吧。」
擦肩而過時,他抓住我的手,眉宇間都是煩躁,「宋晚渝,我們談談。」
「你確定要離婚嗎?」
他深鎖眉頭看著我,「離婚後你就再也沒辦法享受富貴的生活了。」
「而且,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除了我還有誰會要你?」
我沉默了幾秒。
不愛時,終究還是惡言相向。
真是諷刺。
我推開他的手,啞聲道,
「走吧,進去把證領了。」
「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陸宴舟怒不可遏地來拉我,「你已經不是小女孩了,別太作——」
話音戛然而止。
拉扯間,我的帽子落下,滿頭白發從帽子裏傾瀉而出。
原本精致白皙的皮膚,此刻滿是皺紋。
我無力地開口,聲音嘶啞難聽:
「陸宴舟,你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