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昕宇是新晉實力導演,也是模範丈夫。
我身子不好,他總是忙裏偷閑見我,就連在外的每個夜晚都會哼歌哄我入睡。
那夜我遲遲沒睡著,對麵傳來女人的調侃:“還跟她膩歪著呢?”
他低笑:“我家曦曦早睡著了,接下來輪到哄你了。瞧你這小嘴撅的。”
“已經報備過了,接下來三天我都是你的。”
一瞬間,甜蜜化為冰冷。
原來,他所謂的拍夜戲,是在整夜陪別人。
我流著淚打給醫院主任,“我願意參加封閉醫學實驗。”
後來他盯著滿屋的錄像發呆,發了瘋般祈求我回來。
而我再不會回頭。
1
醫院小助理正拿著一摞材料幫我介紹:
“顧小姐,跟您確認下,下月二十號是本次試驗的入組日期,屆時您將有一年半時間參與秘密研究。”
我點點頭:“好,我都清楚了。”
眼看合同已經簽好,她笑著拉起了家常:
“我看新聞上說,江導剛好在那日舉辦新作首映禮。這個電影還是以你們的愛情故事為原型拍攝的。”
“當年江導一無所有,是您拿出全部積蓄支持他追逐夢想,如今一切得償所願,真是令人羨慕。”
“等試驗結束,您身子恢複好,或許正能趕上頒獎呢。”
我苦笑著搖頭,“我參加試驗的事他毫不知情,何況,我已經決定離婚了。”
她驚訝地捂住嘴,連連道歉。
助手瀟瀟過來催我:“曦姐,到了約好的按摩時間了,江導已經定好包間了。”
因著我身子弱,江昕宇給我排滿了護理項目,什麼按摩理療、冥想瑜伽。
我到時,大廳正放著我最愛的英文歌,包間裏也燃起了我喜歡的香薰。
眾人圍過來,一口一個“顧小姐好”,爭相獻殷勤。
隻因曾經有個小姑娘被我誇讚,他直接大手一揮送了輛豪車。
人人都說:“顧小姐真是好命,江導那麼有才,又是難得的癡情。”
是啊,全世界都知道他很愛我。
成名後,他的每次采訪總會提及我,第一個開口感謝的人永遠是我。
他還堅持,不讓大家稱呼我“江夫人”,隻叫我“顧小姐”。
眾人不解,“以我之姓冠你之名”不是很浪漫的事嗎?
他對著鏡頭深情解釋:“我堅持永遠事事以她為先,她先是顧曦,然後才是我的妻子。”
我忽然有些想笑。
這份所謂的深情,和我眼前這些虛假的恭維,又有多少區別呢?
我裝作睡熟的樣子,懶得再聽。
等到下個月,我就和這裏的一切徹底說再見。
2
傍晚到家時,他正在廚房忙碌。
見我回來,他立馬解下圍裙,輕輕抱了下我。
“寶貝你先看會兒動漫,還有最後一道你愛吃的帝王蟹,馬上就好。”
不忙時,他都會回來,做完飯再陪著我吃。
他正在擺盤,專注地像是在處理一件藝術品。
我曾勸他別這麼麻煩,他毫不在意:
“一點都不費事。我擺的美觀點,你心情好了,說不定多吃兩口呢。”
沒多會,他接了個電話,匆匆跑過來:
“寶貝,今晚要緊急補拍一場夜戲,我不能陪你了,你乖乖蓋好被子別著涼。”
又是夜戲。
我扯扯嘴角:“最近在拍什麼戲?動作戲嗎?”
他愣了一瞬,慌忙解釋:“在拍關於我們的電影呢,你知道的,電影就差最後一些收尾工作了。”
“為了完美還原我們的故事,我總是精益求精,以最高要求來執行。”
“等下月首映禮,你陪我看看就知道了。”
他居然拿拍我們的故事當借口,找人私會。
說著完美,卻忍心親手撕開一道口子。
這個縫隙不是你親手撕裂的麼?
他湊上來要吻我,被我躲開了。
“曦曦,別生氣,等忙完這一陣,我陪你度假好不好?”
等到晚上十點,他準時從劇組打來電話。
“我的曦曦寶貝,該睡覺了。今晚想聽什麼歌,或者我給你講故事?”
我在心底歎氣:“好,我要聽《氓》的故事。”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問:“怎麼聽這麼晦氣的故事?你最近有見過什麼人嗎?”
我無所謂說:“算了,臨時起意而已。”
半個小時後,我沒再回應他。
那邊傳來好幾次開門關門的聲音,直到那個熟悉的女聲響起:
“江太太,你沒有睡著,對嗎?”
“江導還真是愛你,不管他要在這折騰我到多久,總會先安頓你,親自把你哄睡著。”
“這樣的溫柔鄉裏,你可曾做過噩夢?”
3
江昕宇回來了,小聲質問她:“你在跟誰說話?”
“沒誰啊,我想著幫你給她換首歌呢。”
他語氣染了幾分焦急:“你憑什麼亂動我手機,你哪裏清楚她的喜好?”
“給我當心些,曦曦心臟不好,要是敢作弄到她跟前,你就永遠不必來找我了。”
那女聲嬌俏應道:“是是是,江導,你家小嬌妻被你保護的密不透風,我哪敢呀?”
“我一直記得你的規矩,我隻圖錢罷了,沒人比我更乖巧聽話了。”
江昕宇嗓音沙啞:“隻圖錢,嗯?你倒是實誠。”
“江昕宇。”我裝作囈語,喊出了他的名字。
那頭瞬間沒了動靜,電話也立馬被掛斷。
是啊,這些日子,我的噩夢的確不少。
曾經的美好在夢中反複上演,我一遍遍自我懷疑厭棄。
又一遍遍被這張密不透風的溫柔網織住。
所有人都在提醒我,我們曾經很相愛,他真的很愛我。
我流著淚昏睡過去,朦朧醒來時,他一臉擔憂坐在我床前,“曦曦,你怎麼發燒了?我正要抱你去醫院呢。”
我以為是在夢中,撲過去緊緊抱著他問:
“你不愛我了對不對?為什麼要拋下我,為什麼要去愛別人?”
他的大手輕拍我的背,小心為我擦去淚水。
他滿眼深情:“不會的曦曦,這輩子我隻愛你,我永遠不會拋下你。”
他會在第一時間趕回來,會反複強調永遠愛我。
可他怎麼忍心背叛我,讓我心痛呢?
隻要瞞下我,他就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
可我的心痛太真實,眼前他臉上的平靜也太真實。
4
一陣窒息後,我被他抱著送到了醫院。
我又回到了曾經最熟悉的地方。
我先天心臟有問題,從小就被父母送到國外最頂尖的療養院,總是孤零零一個人。
那年冬天出奇的冷,我幾乎要熬不下去了。
那時我在長椅邊發現了衣衫單薄的他,他牢牢舉著相機,在拍攝枯樹上的那縷陽光。
他見我麵帶病容,就抱著相機靠近我,說要拍最美微笑,那是我第一次學會笑。
後來,他帶著我跟拍流浪漢,跟拍街上賣花的小女孩。
我忽然就不想這樣與世隔絕的活著了,我想走到人群中間,我想熱烈地活過。
我說服家裏放棄這邊的治療,回國,拿出父母留給我的積蓄,全力支持他追求導演夢。
那年我才十五歲。
他的確很有天賦,也抓住了一切展示的機會。僅僅用了兩年就靠自製MV吸引了大波關注。
十七歲時我是他MV裏的小白花女主,被他一絲不苟嗬護著。
三年過去,他籌拍的處女作票房大賣,他在慶功宴上向我表白。
他懂我的脆弱,也知道我的堅強。我見過他的落魄,又陪他踏上名利場。
二十二歲那年我在最美麗的草原嫁給了他,相依相偎。
他說我是他的一切,此生絕不負我。
三年後的今日,他將我獨自放在醫院,趕去見另一個女主角。
“曦曦,我交代了護士好生照顧你,你想吃什麼?等下我忙完立馬過去陪你,等我。”
我看著陌生號發來的帖子。
“江太太,裝病多沒意思啊,一次兩次總會膩的。”
“我就從來不示弱,我隻會說,江導,有場戲我自己演不明白,你來教教我嘛!”
淩亂的床頭,他的領帶同她的蝴蝶結緊緊束縛在一起。
於是,離開前的最後半月,多數是我一個人在醫院度過。
5
“曦曦!”
一聲急促的喊叫傳來,醫院食堂的顧客紛紛轉頭。
是江昕宇,他發絲淩亂,領帶也歪歪扭扭。
他滿是驚慌失措,一把將我扯到懷裏。
“曦曦,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跑開了,我心臟也快被你嚇出病來了!”
我不由皺眉:“你是在怪我嗎?可明明是你先拋下我離開的。”
他歎了口氣,接過我手中的食盤。
“想吃什麼告訴我就行了,或者我回去做給你吃好不好?這裏人多,我怕你被衝撞。”
“是我不好,不該將你自己留在醫院。我以為你習慣了。”
見我麵色一白,他懊惱不已:
“我該死,我說錯話了。我想著你有專屬病房,有最專業的醫護寸步不離,是我大意了,沒有考慮到你最需要的是我......”
我打斷他:“我想看煙花。”
他笑得眯起了眼,“好,咱們就放它個一天一夜。”
“等這部電影拍完,我陪你出國養養好不好?這些年你的病雖說沒再複發,我總懸著心放不下。”
“若是失去了你,我的電影拿再多獎又有什麼意義呢?”
江昕宇,難道你這麼放不下我嗎?
若是那天,你知道我是真的永遠離開了,又該是怎樣慌張無措呢?我生出幾分好奇來。
一個穿著紅裙、妝容精致的女子靠近,就要將手搭在他肩上。
“江導,你讓我好找。紅毯馬上就要開始了,製作方都等著呢。結束後還有發布會,為明天的新影造勢。”
正是那個熟悉的女聲。
我一眼認出,她是他三年前古裝戲的女主角,宋悅。
他們,那麼早就開始了嗎?
6
江昕宇麵色不善,直接用手機擋開她。
“誰讓你找到這來的?我要在醫院陪曦曦,沒空去什麼電影節。”
她轉頭朝我伸出手:“呀,這位就是江太太吧,果然是美麗動人、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閉嘴,她是我的妻子,你還沒資格點評什麼。”
“這麼愛花枝招展,就自個兒走紅毯去吧。”
他嘴上說著嫌棄責罵的話,眼睛卻不時朝她瞄去。
莫名聽出幾分曖昧的味道。
我推開他,“愛幹嘛幹嘛去。”
但他趕走她,又追上我,坐在餐桌上慢條斯理幫我剝蝦。
“曦曦,多吃蝦補充蛋白。等明天我讓人空運過來一批,我剛學了新做法。 ”
他溫柔幫我別了下頭發。
“明早你出院,下午剛好參加《日色與你》首映禮,禮服我都幫你搭好了。明天可別哭鼻子。”
“煙花下次再放吧,咱們的電影,我不想它有一絲閃失,必須到場。”
我點頭:“好,我會按時參加,叫司機送我就行,你隻需等著。”
在他轉身時,我拉住他,問他這些年有沒有一絲後悔。
他笑著擁住我。
“曦曦,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說後悔就太不知好歹了。”
“別想東想西了,乖乖的,明天見。”
他前腳剛走,我手裏的手機隨之滑落。
上麵是兩分鐘前的聊天記錄截圖:
【江導,等下我一定牢牢挽著你。】
【別鬧,自個兒玩去,這是我和曦曦的愛情見證,你可別來玷汙。】
【黑色禮裙才是我為你準備的,晚上金庭酒店見。】
他抱我那一刻,心裏是不是在期待著和她的約會?
7
那麼,那我也不會後悔即將發生的一切。
盡管我本想安安靜靜地離開。
我告訴他,我會錄好驚喜視頻,留到首映禮結束後放映。
第二日,全城半數媒體都出動了,誇讚江導絕美愛情的通稿更是滿天飛。
【日色傾城,不及你傾心。】
可他始終聯係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