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近前,單以柔放輕了腳步,老校長中氣十足的聲音隔著門縫傳來:
「時延啊,下一次見麵就是你和藍玉的婚宴了,聽說你要為她舉辦一場世紀婚禮,校友圈都傳遍了,我提前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啊!」
「隻要藍玉開心就好,校長到時一定要過來喝杯喜酒!」
「校長,你可一定要來啊!」
蔣時延還是一貫的沉穩,蘇藍玉的聲音卻透著新嫁娘的甜蜜。
聽到這,單以柔覺得六年前那場誤會,解不解釋都不重要了。
聲夏的鳴蟬聲越發的聒噪,吵得她頭暈目眩,不得不扶著回廊才能走得平穩。
走著走著,臉上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一顆接著一顆,濺入空氣中。
她伸手一抹,原來是滿手的淚。
單以柔從沒想過要在高中開始一段青澀的戀情。
因為她光要活著就已經耗費了全部的力氣,可偏偏遇上了蔣時延。
同桌三年,男孩用無微不至的關懷,給她黑暗的世界帶去一片光。
她驚喜,她惶恐。
害怕幸福來得太短暫。
直到高考後那個血色的夏天,美夢還是被現實擊碎。
喝醉的繼爸企圖侵犯單以柔,爭執之下,媽媽被砸暈了過去。
趕來的蔣時延失手將一把匕首刺進繼爸的身體中。
那時他極力掩飾心中的慌亂:
「以柔,我家在國外有人,我們出去沒人能找到我們,我媽會擺平這事......」
單以柔滿眼是淚,絕望地看著男孩單薄又堅韌的肩背。
低低的安撫他:「好!好!我答應你,我們走!」
緩了好半晌,才強撐著平靜囑咐他:
「時延,你快回去準備證件,收拾好行李,定好飛機票,我們晚點在飛機場碰頭。」
蔣時延不疑有他,轉身離去。
在他看不見的身後,單以柔撥通了蔣媽媽的電話:「蔣伯母你說得對,我和時延的確不合適......」
後來,蔣時延在機場等到夜幕時分也沒等到人。
隻有女孩寥寥幾個字:「蔣時延,我不想跟你去國外過苦日子,你自己走吧。」
就在他要返身回去找人時,被家裏的人扭送著上了飛機。
而當晚,單以柔被送進了監獄。
渾渾噩噩出了校門,療養院那邊又打來電話:「單小姐,你母親這個月的醫療費得要交了,已經拖了5天了......」
「好的!我盡快交上去,請再給我幾天......」
這樣請求的話,單以柔幾乎每個月都會說,機構裏的護士簡直都麻木了。
蔣媽媽一開始給的錢,早在坐牢期間全部給了醫療院。
媽媽的身體每天都被昂貴的藥水吊著,即便再貴,她也沒想過要放棄。
她已經什麼都沒了。
不能再沒有媽媽。
兩年前,她從監獄出來後,因為坐過牢沒有上大學的經曆,很難找到什麼工作。
隻能在一家民宿做宿管一邊再做點兼職,可即便是這樣,也隻是杯水車薪。
她自嘲般笑了笑。
不知是嘲笑自己沒用,還是嘲笑來之前的念想。
眼神掠過路旁特大幅海報,單以柔停了下來看了好半晌。
片刻後,她壓下所有的掙紮,按照上麵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當晚,她憑著不錯的姿色,來到這家夜色酒吧做起了服務員。
半個小時後,見到西裝革履的蔣時延一行人後,善意柔禁不住又後悔起來。
她能被任何人看不起。
卻唯獨不想被他看輕。
也許是婚禮前的最後狂歡,蘇藍玉身著清涼,直直坐在男人的大腿上,蔥白的手指在他身上揉個不停。
酒吧內燈光昏暗,看不清兩人的神色。
不知道是空調開得太熱還是因為其他原因,蔣時延難耐地鬆了鬆領帶,另一隻手緊緊貼在女人腰部。
即便隔的老遠,都能聽見蘇藍玉吻在男人頸側,夾著嗓子發嗲:
「還有兩天,咱們就結婚了,今晚你想怎麼玩?」
男人沒有立即回話,像是發現自己被偷看似的,朝吧台冷冷瞪了一眼。
單以柔手看了一眼,立刻低下頭,可手上一滑,杯子嘩啦一聲跌個稀碎。
下一秒,蘇藍玉挑著眉,抱著胳膊走到了跟前,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今天剛有同學建議你出來賣,你立刻就來了?」
「這麼心急,竟一晚都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