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知了不知疲倦地在枝頭嘶鳴,伴隨著空氣中翻滾的熱浪,仿佛要將整個世界炙烤成焦土。
木禾村的山腳下,一間低矮的茅草屋孤零零地矗立著,四根粗大的木柱子勉強支撐起整個屋身。屋外是一片土壩,屋角靠著一口井,井沿上長著幾株頑強的小草,在烈日下搖曳。
“好熱......”薑遇緩緩睜開眼,喉嚨幹澀得仿佛冒煙,整個人都被這酷暑蒸騰得軟綿無力。
她掙紮著坐起身,牆角的一個小小身影猛地一縮,仿佛驚弓之鳥,躲得遠遠的,恨不得能鑽進地縫裏去。
薑遇茫然地環顧四周,隻見木製的地板和牆壁,頭頂是裸露的房梁,上麵還懸著幾束稻草,散發著淡淡的黴味。
她身下的床貼著牆而設,被褥陳舊不堪,甚至隱隱透出一股發黴的酸味。
不遠處的小灶台旁,有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瘦得皮包骨頭,正在努力提起一個大木桶。他頭上梳著一個小發髻,身上穿的藍色短衣早已褪色發白,下身那條破舊的褲子上甚至有個大洞,露出了半個屁股蛋子。
“嘿喲......”小男孩吃力地將半桶水倒入木盆中,抬手挽起袖子,將瘦小的雙臂浸入水中,開始搓洗裏麵的衣物。
他用力地搓揉著,手指關節泛白,細小的手指因為摩擦過度而變得通紅。他鬢角掛著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滑落,砸在水中泛起漣漪。
薑遇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切,腦袋隱隱作痛,麵前的小男孩無比陌生,而他身上的衣著更是讓她覺得格格不入——像極了古代的服飾。
她腦海中漸漸浮現出最後的記憶——她原本在研究室裏埋頭研究新品種的農作物,突然地震襲來,天花板坍塌,她隻記得刺骨的疼痛襲來,之後便沒了意識。按理說,她應該已經死了。
可是現在......她竟然坐在這裏。
薑遇有些恍惚,難不成她也趕上了穿越的潮流,成了小說裏動輒離奇穿越的主角?
就在她愣神之際,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端著木盆走了過來,聲音細若蚊蚋:“娘......衣服我洗好了,已經都洗幹淨了......”
薑遇低頭看了看他瘦小的身影,再看看木盆裏的衣物,眼中掠過一絲恍然。她的腦海中逐漸拚湊出一些記憶的碎片——
她似乎是這個孩子的“娘”,確切來說,是繼母。
原主是村中大戶薑家的女兒,原本心有所屬,卻偏是與姐姐同時鐘情於一個男子。誰知姐姐設下毒計,將她設計與村裏的獵戶共處一室,逼得她不得不嫁給了獵戶為妻。
而這個小男孩,正是獵戶與前妻所出的孩子。
薑遇回過神,發現自己依舊盯著那雙小小的手發呆。
小男孩以為她不高興,連忙將盆中的衣物捧起,瘦弱的胳膊不知是因為用力還是害怕而微微顫抖,“娘......真的洗好了,安兒洗得很幹淨......”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惶恐和討好,仿佛害怕下一刻就會挨罵挨打。
薑遇終於明白,這個孩子為何會如此膽怯。
在原主的記憶中,這個孩子從未被善待。不僅被苛責所有的雜活臟活,還經常遭到原主的打罵。
而孩子的父親整日忙於狩獵生計,對家中的情況無暇顧及,加上原主的蠻橫無理,小男孩根本不敢告狀,隻能忍氣吞聲,祈求少挨罵、少受罰。
薑遇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這個瘦小的身影,看著那雙明亮卻滿是恐懼的眼睛,胸口像被重重壓了一塊石頭,難以喘息。
她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男孩赤裸的腳上——那是一雙滿是黑泥的腳掌,上麵布滿了細小的傷口。順著往上看,他的小腿上還有明顯的掐痕,青紫一片,觸目驚心。
薑遇隻覺得心中揪得生疼,原主到底是怎樣狠心的人,竟能對這樣一個瘦弱無助的孩子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