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輩子跟霍鵬離婚後，我和他生的三個孩子全留給了他。

誰知道霍鵬死了，而孩子們的下場一個比一個慘。

大兒子被霸淩後反殺別人，進去了。

二兒子因為貪圖玩樂，欠下一屁股債，最後慘死在垃圾場。

最小的女兒遇到渣男後黑化，找車撞渣男，結果自己翻車，屍骨無存。

得知噩耗的我一氣之下暈死過去。

再醒來，我回到跟霍鵬一起去離婚那天。

1

醒來的時候，我看到眼前俊美無儔的霍鵬，手比腦子快，一巴掌把人扇醒。

霍鵬捂著臉暴怒:“你幹什麼！昨晚上我沒讓你滿意嗎？！”

我沒理他，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好久。

很疼，不是夢。

再一抬眼，日曆上寫著1986年1月23日。

沒想到我竟然重生到這個時候！

上輩子的今天，我跟霍鵬去拿了離婚證，就此分道揚鑣，結果卻在離開他後，發現自己又懷了孕。

新生命的到來讓我淡忘了留給霍鵬的三個孩子，一心一意照顧唯一能留在我身邊的寶寶。

誰知道後來，霍鵬死了，三個孩子也一個跟著一個慘死。

想到孩子們的結局，我心裏一痛，麻利的穿上衣服起來，踹了腳霍鵬。

“起床！”

霍鵬頂著巴掌印，裹著被子倒頭就睡:

“不起！說好了昨晚上把你伺候好就不去離婚，你騙人，我不去！”

我的耐心忍到極限，揪他耳朵:“暫時不離婚！去接孩子們回來！”

霍鵬眼睛一亮，馬上從床上彈起來，迅速穿好衣服，騎著自行車帶我去婆婆家。

路上他裝作不經意的問:“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是不是因為......舍不得我？”

我白他一眼:“跟你沒關係！”

跟霍鵬離婚，孩子就得留給他，不離的話，我就能繼續陪在我的孩子們身邊，保護他們。

我上輩子沒有做到一個母親的責任，結果後悔莫及，這輩子說什麼也不會重蹈覆轍。

到達婆婆家後，我心潮澎湃的敲門。

開門的是我十一歲的大兒子霍初禮，他看見我後明顯一怔。

我溫和笑著:

“初禮，是媽媽，你們在奶奶家住了有一周了，媽媽現在接你們回家好不好啊？”

霍初禮表情沒多高興，語氣也很疏離:“謝謝母親，我們在這裏住的很好，不麻煩您了。”

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潑下，我忍不住打個激靈，終於想起來——

上輩子這個時候，我和三個孩子的關係並不好。

2

一切都要怪霍鵬。

我和霍鵬是相親認識的，在我之前，他一直惦記出國留學的白月光，叫莊心水。

可他們兩人因為各種原因，沒能走在一起，於是我就成了霍鵬的老婆，給他傳宗接代。

生完大兒子霍初禮後，我得了產後抑鬱症。

當然，八零年代還沒有產後抑鬱症這個說法，但我每天都很痛苦，躺床上連翻身都困難，想讓霍鵬陪陪我。

可他卻在我剛生完霍初禮的時候，出國陪莊心水了。

這一去就是一整年。

等霍鵬回來，我已經是重度抑鬱症，每天精神恍惚，好幾次想親手殺死霍初禮，因此霍初禮對我又恨又怕。

霍鵬得知我精神狀態不好，終於意識到嚴重性，出於愧疚開始照顧我。

然後我們有了第二個孩子，霍鳴軒。

因為我的精神病沒好，霍鵬就把霍鳴軒送給我婆婆養。

所以霍鳴軒一直跟我不親，見到我就罵壞女人，還搞各種惡作劇，把我的衣服全剪成碎布。

為此，我跟霍鵬大鬧一場，決定和他離婚。

霍鵬終於慌了，明白自己離不開我，跪下來和我道歉，說他會一輩子對我好。

我們就這樣安穩度過幾年後，又有了小女兒霍悅許。

霍悅許心思敏感，因為其他人總說我是神經病，久而久之，她也不喜歡我，見到我就嗷嗷大哭。

甚至還會說謊話，告訴霍鵬我打她。

前段時間霍悅許跑回來，問霍鵬能不能讓她的新老師莊水心當她媽媽，我才知道，莊水心回國了。

壓在心頭的情緒再度爆發，我鄭重其事跟霍鵬提了離婚。

他不願意，非要跟我糾纏，這才有昨晚那一出。

想到導致我和孩子們關係變差的罪魁禍首，我惡狠狠瞪了眼霍鵬。

他毫無所察，還在旁邊拱火，教訓霍初禮:

“收拾東西，帶弟弟妹妹回家，你們媽媽好不容易願意來找你們，不要不識好歹。”

我心裏一突，果然，霍初禮的眼神黯淡下來，看我一眼後默默回去收拾東西。

得，這下孩子心裏更不高興了。

我連忙找補:“沒事，初禮你不用收拾，媽媽打算陪你們一起住在這裏。”

屋內屋外，從我婆婆到三個孩子再到霍鵬，全都震驚了。

我可不管他們怎麼想，反正這輩子，我絕對不會放棄我的親生孩子們！

3

話雖那麼說，可我還是低估了孩子們對我的惡意。

在婆婆家住的第一天，我早早起來給霍初禮做早飯，耐心放到他的布兜裏。

等我悄悄跟他去學校時，看到他把我準備的飯盒拿出來，嫌惡的扔在地上。

看著精心準備的飯菜撒在地上，我眼睛一熱，在他離開後跑過去把飯盒撿起來。

霍初禮對我一副冷漠的態度，一時半會兒很難緩解。

回家路上，我給老二霍鳴軒買了份他最喜歡的花生糖之後，他麵上興高采烈，還跑去跟我婆婆炫耀。

“奶奶！我媽給我買的花生糖！”

婆婆瞥我一眼，陰陽怪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還知道這是自己親生孩子。”

說了一嘴，婆婆就離開忙別的事，霍鳴軒也表現出一副跟我關係很好的模樣。

我心裏一喜，體貼的陪霍鳴軒玩遊戲。

剛開始還好好的，結果等婆婆出門買菜的功夫，霍鳴軒眼珠子一轉，自己從樓梯上往下跳。

我沒反應過來，隻聽見哢嚓一聲，霍鳴軒痛呼一聲，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屋內的小女兒霍悅許噠噠跑出來，撲過去哭著喊哥哥。

我也趕緊去看情況，卻被霍悅許狠狠推了一把：“走開！壞女人！你推哥哥！”

這年頭，街坊鄰居都離得近，跑過來的時候剛好聽到這句話，立馬對我指指點點起來。

“虎毒不食子啊！都說老霍家這個媳婦兒是個瘋子，現在一看還真是！”

“這麼小的孩子，真是可憐，腿斷了下輩子可就完了！”

我聽著他們的話，再看霍鳴軒和霍悅許的表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幾個孩子，為了讓我跟霍鵬離婚，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偏巧這會兒婆婆回來了，一見這情況，把菜一放，就開始叉腰罵我。

“早說讓霍鵬跟你離了！他偏要強！孩子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麼辦啊！”

我冷著臉，一把揪開抓著霍鳴軒嚎啕大哭的霍悅許，厲聲：

“都別哭了！”

所有人安靜下來，隻有霍鳴軒還在嚎著疼。

我蹲下去按在他腿上摸了摸。

還好，沒斷，看來這小子跳下去的時候有分寸。

眼珠子一轉，我嚴肅著臉嚇唬他：

“沒救了，以後就當小瘸子吧！”

霍鳴軒的假哭聲戛然而止，愣愣的瞪著我看了半晌。

然後“哇”一聲真的哭了。

4

雖然所有人都在指責我，我還是氣定神閑，沒準備把人送醫院。

婆婆沒搭理我，抱起霍鳴軒就要去醫院。

還沒出門就被接霍初禮回家的霍鵬攔下來：

“這是怎麼了？”

婆婆氣的沒說話，鄰居們七嘴八舌一講，霍鵬和霍初禮看我的眼神立刻就不對了。

霍鳴軒在那兒抽噎：“爸爸......都怪媽媽，我以後要變成瘸子了，嗚嗚嗚嗚......”

霍鵬擰著眉：“沒事，爸帶你去醫院，你不會成瘸子。”

我冷笑：“那可不一定，霍鳴軒的腿肯定斷了。”

霍鳴軒又大哭：“壞媽媽！”

我趁他腦子不清醒，繼續說：“現在不跳下來看看，腿還會消失呢！”

霍鳴軒尖叫一聲，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從婆婆懷裏跳下來。

眾目睽睽下，他的雙腿完好無損。

霍鳴軒不哭了，還冒出來個鼻涕泡：

“我的腿沒事！”

我笑笑：“是啊，從樓梯上跳下來而已，能有什麼事？”

霍鳴軒樂嗬嗬點頭:“我就說嘛！我自己跳下來的怎麼會把腿摔斷！”

其他人都沉默了。

霍悅許皺著臉打霍鳴軒：“笨蛋哥哥！暴露啦！”

霍鳴軒終於反應過來，怯怯的縮在我婆婆身後。

霍鵬沉著臉：“所以，你故意裝斷腿，歪到你媽身上？霍鳴軒，你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

何止是霍鳴軒的腦子被門夾了，我懷疑這仨孩子腦子都被門夾了。

這個計劃，老大和老三沒參與，我一點兒也不信。

看看霍初禮那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就知道他還憋著其他鬼主意。

是我大意了，哪怕是母子之間有了隔閡，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消除。

知道是孩子的惡作劇，街坊鄰居當即倒戈，七嘴八舌告訴我婆婆，要好好管孩子。

“有這麼幾個糟心的孩子，那當媽的沒病也該被氣出病。”

婆婆跟霍鵬一一道過歉，回屋後，我已經把飯做好了。

一家人安安靜靜坐下來準備吃飯，輪到霍鳴軒的時候，我咳了一聲。

“欺負我的人不能吃飯。”

霍鳴軒一僵，立馬跟我頂嘴：“為什麼！”

我朝他笑笑：“因為我是個壞媽媽。”

霍鳴軒瞪著我:“我就要吃！這是奶奶家！我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婆婆也不悅道:“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再怎麼著也不能不給飯吃啊！”

我堅持:“不止霍鳴軒，霍悅許也不準吃，你們兩個一口一個壞女人，拿雙腿殘疾來開玩笑，不讓你們長記性，你們下次還敢惹出更大的麻煩！”

霍鳴軒和霍悅許同時尖叫抗議，吵的人頭痛。

霍鵬深吸口氣:“閉嘴！”

兩個孩子瞬間安靜下來，委屈巴巴的看著霍鵬。

有離婚當威脅，霍鵬就算心疼孩子，也要聽我的。

他硬著頭皮唬人:“聽媽媽的話，也都怪你們自己淘氣，什麼玩笑都敢開，餓一頓也好！”

婆婆不高興:“霍鵬！”

“媽你別慣著他們！”

霍鵬揚高聲音:“三歲看老，你瞧瞧他們幾個！現在像什麼樣子！”

最後霍鳴軒和霍悅許哭喪著臉麵壁思過，霍初禮則安安靜靜坐在位置上吃飯。

我給他夾了一筷子雞肉。

“初禮多吃點，媽媽知道你喜歡這個，特意給你做的。”

霍初禮眼睛閃了閃，聲音低下來。

“謝謝......母親。”

5

一頓飯結束，婆婆心累的趕人，讓三個孩子跟我們走。

我牽著霍初禮，跟霍鵬和其他兩個孩子道別。

“那就說好了，我帶初禮出去住一段時間，你們爺仨自己過吧。”

三個孩子一愣，同時問:

“為什麼？”

我笑了笑。

時間回到今天早上。

我帶著被霍初禮扔掉的飯盒回家後，正好撞見霍鵬。

他知道霍初禮幹的事後，眉心緊皺。

“這孩子越長越大，心思也越重，他老師說他有時候一個月都不說一句話。”

我心裏一跳，知道這是抑鬱症的前兆。

當媽的有抑鬱症，多多少少都會影響到孩子。

霍初禮是我跟霍鵬的第一個孩子，叫他初禮，意思也是上天降下的禮物。

一想到他長大以後的下場，我就坐立難安。

於是我決定，帶著霍初禮出來過。

我們母子之間的隔閡，隻有我們自己能解決。

霍鵬一開始不同意，卻架不住我老用離婚來威脅，隻能捏著鼻子點頭。

自然，當著孩子們的麵，肯定不能說真實原因，我隻是告訴幾個孩子，霍初禮馬上要升初中，必須靜心學習。

霍鳴軒一聽，撇撇嘴:“所以你還會回來咯？真煩！爸！你真不能給我們換個媽嗎？”

霍鵬臉一沉，給了他一腦殼:“不能！少胡說八道！”

然後又叮囑我和霍初禮:“有什麼事就去電話亭那兒給我打電話。”

我跟霍初禮母子的二人生活，正式開始。

霍初禮一直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不會太麻煩大人，自理能力一流。

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心疼。

普通十一歲的孩子，大部分還在爸媽麵前撒嬌。

但霍初禮不會。

我深吸口氣，決定跟霍初禮約法三章。

“第一，有什麼事就喊媽媽；第二，可以在媽媽麵前哭鬧，也可以發脾氣；第三，要永遠相信媽媽。”

霍初禮表麵答應，實際上卻十分小心翼翼，一副不願意惹怒我的樣子。

就連他被別人霸淩欺負，都不肯告訴我。

6

我帶著霍初禮在外邊住了三天，就意識到不對勁。

霍初禮每次回家，衣角總是臟兮兮的，表情也不好，吃完飯就回到屋子悶著。

我偷偷開門縫觀察，才知道他在房間裏放了個沙袋，每天吃完飯都砰砰開始打拳。

十一歲的年紀，表情狠戾的驚人。

我趁吃飯的時候，試探著問他發生了什麼。

霍初禮搖頭：“沒事，母親不用擔心。”

就這麼始終和我保持距離。

我壓下不舒坦，偷偷跟著他去學校。

果然，孩子半路就被攔下了。

那些人罵他：“有娘生沒娘養！你媽是神經病！你也是神經病！”

霍初禮緊緊握著拳頭，臉上的恨遮掩不住。

我眼皮一跳，在一個孩子拿石頭砸上霍初禮的時候，跑過去抱住他。

石頭砸在我身上，痛的我悶哼一聲。

這群臭小子！

我顧不上疼，把見到我後呆住的霍初禮擋到身後，厲聲質問那群野小子。

“你們要幹什麼！家都是哪兒的！誰家孩子不好好教！”

野小子們完全不怕我，還又蹦又跳。

“瘋女人！神經病！”

我冷笑著招招手：“幾位都聽見了吧？這些小子侮辱同學，家長的思想作風明顯有問題！”

巷子口，幾個警察走出來，所有人都變了臉。

他們想跑，對麵卻又過來幾個警察，剛好堵住他們的路。

一番交涉後，一群臭小子被帶去警局，之後由家長帶他們回去。

我扶了扶被砸的腰，摸摸霍初禮的頭。

“沒嚇到吧？”

霍初禮愣愣看著我，眼睛慢慢紅了。

他問：“為什麼要擋在我麵前。”

我一頓，平靜解釋：“你是我兒子，我當然要保護你。”

說著，我伸手去碰他嘴角的傷口，卻被他避開。

霍初禮情緒有點崩潰。

大概是很久沒說話，他聲音很沙啞：“你明明很討厭我！從小到大！你都不喜歡我！”

我從善如流的道歉：“是我的錯，對不起，你也可以不原諒我，但我會努力彌補，可以嗎？”

他滿臉是淚：“我扔了你給我準備的午飯，我不是個好孩子，我也很討厭你！”

我搖搖頭：“沒關係，以後媽媽給你做更好吃的飯，好嗎？”

這次，霍初禮沒再排斥我的觸碰。

他任由我抱著，低聲說：“最後一次。”

我鼻尖一酸。

“謝謝你，初禮。”

謝謝你還願意給我彌補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