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攻略太子的第七年，他發現了我的攻略係統，疑心我是妖女，與我退婚迎娶了才女顧曦寧。

翌日，府上大火，我全家慘死，所有人都認定是我這個妖女害的。

潤王卻把我從詔獄帶回了府，紅著眼說他愛慕我多年，求我把攻略對象換成他。

我感動之下點了頭。

和他成親後，我意外中了蠱毒，痛苦萬分，

盡管讓係統用所有積分兌換了靈藥，身體卻全無好轉。

幸好沈錦霖對我溫柔至極，貼心照料。

攻略進度始終差了幾分，可我仍對他的付出感到動容。

直到一次無意間，我聽見沈錦霖與友人密談。

“當年殿下揭穿妖女，助顧小姐成為太子妃，又把她尋來的靈藥換給顧小姐，實在情深，不過裴若盈已有身孕，再不服藥，殿下的骨血恐怕....”

“沒辦法，阿寧向來身體不好，尋常之藥無用，隻有那妖女能尋到的靈藥才可緩解。”

“我會用盡一切彌補她，讓她作為唯一的王妃，在王府安度餘生。”

......

“殿下，當年您為了坐實王妃妖女的身份，讓她再無翻身之日，殺了裴府一家，現在又讓她被蠱毒折磨得生不如死，還將受落胎之苦，未免太殘忍了....”

沈錦霖眼裏閃過一絲暗色，可還是搖了搖頭。

“裴府勢大護短，若是她父親存心報複，阿寧就永遠不得安生。”

“而且，阿寧自幼身弱，蠱毒不過讓她體會幾分阿寧的痛楚，也算公平。”

“至於，骨肉”

沈錦霖垂眸輕歎，棱角分明的臉上有幾分悵然。

“她這種妖女誕下的孩子，王府不能留。”

眾人聽了靜默一瞬，隨即連連感慨沈錦霖思慮周全，

我卻如墜冰窟，遍體發寒。

拖著虛弱的身體，我狼狽地逃回房間，

捂住自己的嘴，連哭出聲都不敢。

當年他天神下凡般為我衣衫不整的我披上外袍，珍而重之地把我帶回王府，

我以為他對我用情至深，

這麼多年，想一直方設法地利用係統幫助他，保護他。

可從沒想過，當年是便是他為了顧曦寧殺我至親，

將我汙蔑為人人喊打的妖女，又下蠱毒害死了我腹中的骨肉。

這一刻我才知道，我同床共枕的夫君沈錦霖不是天上神仙，而是地獄羅刹。

“若盈，你今天服藥了嗎？”

“先喝點粥，夫君喂你吧。”

沈錦霖側身坐在床邊，端著粥輕輕送到我嘴邊，眼瞳深邃溫柔，

若是以往，我一定會忍著痛苦，感謝他的體貼。

可如今，我已經知曉我的靈藥，馬上就要被他送給顧曦寧補身體。

“夫君，我好痛...”

我拉著他的手輕輕撫著自己的小腹。

“夫君，求你把我的藥還給我，我不想失去我們的孩子...”

第一次，我沒有克製聲音裏的顫抖和痛苦，用紅腫的眼睛深深望著沈錦霖。

我竟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盼望著他能心軟，留下我孩子的性命。

畢竟，裴家滿門身死，腹中胎兒已是我唯一的血脈至親了...

沈錦霖手抖了一下，臉色微變，啞聲開口。

“若盈，你...怎麼知道的？.”

他眼裏閃過一絲遲疑，發抖的右手按住了胸前的藥草，

可就在這時，近侍滿臉急色地跑來，附在他耳邊說起了話。

“王爺，剛剛傳來消息太子妃受了風寒，身子不適....”

沈錦霖瞬間呼吸急促，眼底也染了紅色，滾燙的熱粥從他手中滑落，燙紅了我的手臂。

瓷碗碎在地上，哢嚓一聲。

“你的蠱毒，吃些尋常補藥亦能緩解。”

“聽你說這幻化出來的藥可治百病，那就先給阿寧吧。”

他敷衍著幾句，攥緊靈藥慌亂地出了門。

我伸出的手連他的衣角也沒碰到。

“係統，求你，我願意用我的攻略進度換取醫治蠱毒的藥。”

沈錦霖走後，我終於壓抑不住哭出聲來，

祈求係統可以幫我救下腹中的孩子。

“很抱歉，每個宿主隻能兌換兩次救命靈草，宿主此前為救攻略對象已經用過一顆，無法兌換。”

“況且，您的攻略進度不足，已降到百分之四十，不，稍等，現在是百分之二十。”

我驚愕地瞪大了雙眼。

“你是說，這段時間，我的攻略進度一直在倒退....”

“是的，您的攻略進度波動極大，在一月十一，六月十五，七月初七，攻略值都減少了許多....”

聽著這一個個熟悉的日期，我的一顆心仿佛被無形大手狠狠攫住。

一月十五是顧曦寧的生辰，

那天沈錦霖稱他有要緊差事，一夜未歸，

回來時雪滿白頭，酩酊大醉。

六月十五那日，

顧曦寧生了病，沈錦霖三天三夜未合眼，處處尋醫問藥。

七月初七，

七夕，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裏誰也不見，拿著一根簪子，痛哭不止。

從前未曾在意的細節，樁樁件件地浮現在了眼前，原來成婚三年，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從來都是顧曦寧。

也隻有在他忘卻顧曦寧的幾個瞬間，才會施舍我幾分憐愛。

怪不得攻略進度永遠差了幾分，竟然是這樣。

眼淚滴在被褥上，洇濕一小片深色。

不等我思考該何去何從，腹中傳來一陣猛烈的疼痛。

我意識到，腹中八個月的胎兒再經受不住蠱毒的摧殘...馬上便要離我而去。

巨大的痛楚幾乎將我吞沒，

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下的血越流越多，染紅了床鋪。

“王妃落胎了，快給王妃拿藥啊...快叫大夫啊....”

我的貼身婢女璿兒驚慌呼喊求救，模糊間，我聽到管事囁嚅著：

“這...府裏的大夫全都被王爺帶去太子府上了，名貴的藥材也一同都帶了去...”

一顆心墜入穀底，眼前也越來越黑，

我終於再堅持不住，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已是夜裏。

沈錦霖坐在我身邊，臉色微微發白。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為我輕拂額間碎發，低聲開口：

“若盈，我都知道了...孩子的事，我心底的難過不比你少”

“此次皇兄那邊有要事，我沒能留在你身邊陪著你，也是我對不住你。”

他說著紅了眼，仿佛真為我傷心斷腸。

可我心中卻冰冷一片，覺得諷刺至極。

將我推入深淵的罪魁禍首，不正是他嗎？

“我家人慘死，身中蠱毒，失去孩子，沈錦霖，你可覺得愧疚？”

“我九死一生，你卻去了顧曦寧府上，你心裏的人究竟是誰？”

我虛弱地撐起身體，一字一句地開口。

沈錦霖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可很快就平靜下來。

“若盈，無論如何，沒保護好你的家人和你，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我都心甘情願。”

“可曦寧是太子妃，你絕不可汙蔑我二人清白。”

沈錦霖微微俯下身看著我，神情哀戚。

突然，有什麼東西自他衣襟中滑落。

我定睛一看，是幾盞紙折的蓮花燈和一串佛珠。

“殿下，這是您為王妃求的吧，聽說是您一步一跪，冒雨去青玄寺求來的，為求方丈開光在還在寺前跪了一夜....”

新來的下人急忙撿起，向我遞來。

可那燈上分明上麵一字一句地寫著：

“感謝老天，阿寧有喜了，求佛祖保佑阿寧和腹中胎兒平安。”

字體遒勁有力，一看便是出自沈錦霖之手。

原來，我們的骨肉化作死胎離去的時候，他正在滿心歡喜的慶賀顧曦寧有孕，在虔心叩首祈求她們母子平安。

我攥著燈的手指捏緊發白，難以呼吸。

沈錦霖反應過來，慌亂解釋：

“若盈，你莫要生氣，阿寧畢竟是未來的皇後，腹中孩子也將會是儲君，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太子皇兄，為了我朝社稷安穩啊....”

他複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等你身體好了，我就帶你離開京城，我們遊山玩水，好不好....”

可我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已是心如死灰。

“王爺高興便好。”

等我養好身體，就離開京城，但絕不是同他一起。

我要與沈錦霖和離，在被抹殺前，找個四季如春的地方安穩度過餘生。

本以為自己會酣睡到天明，可卻在一陣吵鬧聲中醒來。

“王妃，您快醒醒，太子妃說被您所害，說您是不肯悔改的妖女，還要抓您入獄......”

璿兒帶著哭著將我喚醒，強忍疼痛起身，

我緩緩走出了房間，發現外院聚集了許多太子府的衛兵和道士。

為首之人，正是顧曦寧，

她眉眼清純，麵色紅潤，沒有半分病態。

而我的夫君，不僅未曾阻攔，

還為她倒好熱茶，披上我的狐裘，生怕她受委屈。

“大膽妖女，還不跪下。”

她身側的婢女衝我嗬斥一聲，

一旁的侍衛便不由分說地將我和璿兒按倒在地。

“錦霖哥哥，這妖女對太子居心不良，又害死裴家滿門，本是罪無可恕，你看她可憐娶了她，我們還以為她會改邪歸正，可沒想到....”

顧曦寧輕輕抬手，舉起了一個緋紅荷包，那正是我此前安放靈藥的荷包。

“道長說我身上沾染了妖氣，嚴查之下，妖氣竟然來自你這荷包，這裏麵的藥恐怕也隻能害人，不能救人。”

“沈錦霖，五年前你殺我滿門，汙蔑我是妖女，現在又卷土重來，你明知道那是我醫治蠱毒之物！你們拿了我的藥，竟還有臉說是我害人！”

“我的藥沒有妖氣，也不會害人！”

我拚命掙紮，衝著沈錦霖嘶聲大喊，

他臉上血色褪去，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解釋。

“若盈，不是的....”

“錦霖哥哥，快把荷包拿遠，妖氣害得阿寧好難受。”

顧曦寧卻捂著胸口，靠在沈錦霖身上打斷了他。

沈錦霖瞬間回過神來，厲聲開口。

“裴若盈，莫要胡言亂語，這藥到底是什麼！”

“你是不是想害死曦寧，你說啊！”

不給我說話的機會，顧曦寧就柔柔弱弱地開了口。

“錦霖哥哥，不如讓下人試藥，很快便知。”

話音剛落，侍衛們狠狠抓住璿兒，將藥灌進了她的嘴裏。

不過幾個呼吸間，璿兒開始痛哭慘叫，七竅流血。

“王妃，小姐，救我，救救我...好痛，璿兒好痛....”

一切發生的太快，待我反應過來，這個自小跟著我的小丫頭已然沒了呼吸。

顧曦卻寧喜笑顏開，仿佛看了一出好戲。

“顧曦寧，你把我的藥換成了毒藥，是你，你殺了她！.”

“沈錦霖，你殺了我全家還不夠，還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的璿兒....”

我撕心裂肺地喊著，心痛得嘔出一口鮮血，拚命掙紮著爬到璿兒的屍體旁，在地上留下一串血手印。

沈錦霖卻麵容冷峻，一把拽住了我的領口。

“裴若盈，你的藥害死了人，這是我眼見為實，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如今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你當真，是一個歹毒的妖女，來人，把她關進詔獄！”

我想起五年前在詔獄裏遭受的折磨，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恨意漸漸湧上心頭，我在心裏默默呼喚出了係統。

“係統，我放棄攻略任務，請把此前積分兌換的所有好處，全部返還。”

“好的，宿主，之前您用積分兌換的兩顆救命靈草，為攻略對象兌換的健康的雙腿和護身符等等，即將全部失效。”

“由於您停止攻略，係統將為您更換新身體，現有身體將在明天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