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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得見星光但聞海潮
結婚前一周，我在溫恪的電腦上發現了一張電子表格。
實驗室的每個人都傾向於用電子表格記錄一些數據，溫恪也不例外。
表格裏像實驗報告一樣記錄了溫恪的戀愛過往，甚至還有每個戀愛對象詳細的指標。
像記錄實驗室的小白鼠那樣，身高體重甚至常產生的神態動作反應都有。
記錄完這些還會給出一行最終評價。
我的那欄，寫著：【宜室宜家。適合結婚。】
而他的白月光的最終評價則是：【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評價還挺咬文嚼字的。
他說，他不會選擇不能和自己踐行理想的人走完一生的。
要做他的妻子，必須得放棄外麵所有的事業專心家裏，一日三餐照顧公婆。
他可舍不得把白月光接回來磋磨成黃臉婆。
我很冷靜的關上了電腦清理了瀏覽。
次日，我立刻去了研究所。
溫恪不知道，我也有一張電子表格。是調任南海做醫療兵的申請表。
那是我愛人生活的地方。
我要永遠跟他在一起。
01
“你說你要去南海群島那邊？！那邊條件是最艱苦的，很多搞實驗研究的都吃不下這個苦。”
研究所裏，帶我的所長不免震驚。
我遞過剛打印出來已經填好信息的申請表。
“是的，我覺得那邊才真正需要人才。”
“但是季晚......”所長看著我填的一絲不苟的申請，半晌說不出話。
“我並不是否認你的能力，研究所裏大家對你的能力都是讚不絕口的，但是現在你馬上要結婚了！你對象怎麼可能你終生調遣至偏遠無信號的南海群島？”
聽到所長提到結婚的事情，我眼神暗淡，沉默一瞬。
“婚我不結了。”
“季晚？！”
“不結了。”
在所長震驚的眼神裏，我沒有絲毫猶豫的重複了一遍。
昨天，溫恪臨時有個實驗會議，讓我把他電腦上的實驗報告發給他。
我發完看著桌麵上一個名叫【結婚備案】的文件夾滿是甜蜜，點開看到了一個【流程記錄表】的表格文件。
打開卻發現，表格裏像實驗報告一樣記錄了溫恪的戀愛過往，甚至還有每個戀愛對象詳細的指標。
九個女孩，每個都十分詳細記錄了身高、外貌等個人信息。
我的大名赫然排列在第一行。
【姓名：季晚】
【家庭信息：孤兒；職位：研究所研究員】
緊接著旁邊一行批注：賢妻良母型，能做家務，渴望親密關係，智力較高，身體條件適宜備孕。
劃到最後，我看到他專門寫出來的一行評語：
【宜室宜家。適合結婚。】
血液倒流，渾身僵硬。
我倒吸一口涼氣，繼續往下翻。
對其他幾個人的評論也讓我如墜冰窖。
【花錢大手大腳，PASS】
【獨生女但是父母太精明，PASS】
【多子女家庭，PASS】
【不生孩子，PASS】
但是翻到了最後，除了一張照片和姓名外，沒有任何其他信息。
【姓名：楚婧】
長相也是那種明媚大方的樣子。
評語卻和前麵畫風截然不同。
【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02
我隱約想起之前我們做的預備請柬想要發電子郵件時，溫恪三番兩次輸入了這個拚音的郵箱又刪除。
正是這個猶豫的舉動引得我看了眼他的界麵，我問他原因。
溫恪跟我說對方出國了，不知道這個郵箱對方還用不用。也怕發了對方也不會特意趕回來。
原來是白月光啊。
我打開了溫恪的電腦，自動登錄了他的郵箱。
不巧看到了溫恪昨晚還沒來得及刪除的郵箱對話：
【CJ：你居然敢背著我結婚？你不怕我回來搶婚？帶著你私奔？】
【WK：你搶也沒用，我又不能跟你一起出國。再說了我隻會娶她。】
【CJ：喲，這回找到真愛了？】
【WK：你知道的。】
【CJ：無所謂，就你家那個封建大族長一樣的派頭，我才不要葬送一輩子給你伺候全家人洗衣做飯呢。我可有我自己的事業要做。】
【WK：我知道啊，我可舍不得讓你變成煮飯婆。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03
合適？
舍不得？
這個詞能從溫恪嘴裏蹦出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們兩人是研究所組織聯誼的時候認識的。
溫恪理論上在研究所不可能缺女孩子追，但是聽說很多女孩子都是被他那一對特別封建的父母逼走了，所以才一直單身。
首先要求女孩子不管什麼原因必須是本地戶口，同時要性格溫柔不強勢的，會做家務這種更是基本項目，而且有硬性要求進來必須生個男孩子。
我第一次跟著溫恪回家，他母親就拿了一個小本子不知道寫著什麼，拍到我麵前我才知道是現寫的想吃的菜單。讓我立刻去準備食材回來做飯而且給的預算隻有五十。
我看到那張五十塊錢和起碼三個海鮮菜名和牛羊肉為主的菜單，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但是想了想是溫恪，我拿過了菜單，去樓下最近的菜市場買菜了。
我隻是想著，為了這張臉，我做什麼都願意。
我不光把菜全都買了回來，還自掏腰包選的品質最好的。最後反而那五十完完整整回來了。
這個舉動可是搞得溫恪的父母高興不已，直言我是他們最滿意的兒媳婦。
溫恪也逐漸習慣我隱形中為他所做的一切。
不管是一睜眼一回家就有的熱乎的飯菜，還是哪怕帶著同事回來喝酒喝的昏天黑地醒來就一塵不染的家，或者是完全不用操心的衣服搭配衣物清潔。
但是他對我的態度仍然是冷冷的。
直到今年我被他父母叫去給溫恪在鄉下的奶奶燒火，老人不懂撿了一堆燃放過的煙花桶扔進了灶台。
煙花桶裏沒有燃燒盡的火藥瞬間引發了爆炸。
我被緊急送往醫院，所幸隻是輕微燒傷。
這時溫恪火急火燎趕了過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般魂不守舍，他檢查了一下我的傷口，顫抖著抱住了我：
【你其實不用做這麼多的......哪有叫你去鄉下燒灶台火的......】
哪怕這個時候這般失態，他都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舍不得。
04
從研究院回到家，我從衣櫃深處，翻出了幾個文件袋。
文件袋裏盡是我塵封的過往。
文件袋冰涼和不再平滑的觸感讓我覺得陌生，裏麵的文件也有些泛黃。
我拿出了一個硬盤，吹了吹灰塵。
我把硬盤插進了電腦，打開了那些塵封已久的項目資料。
第一張，是在南海基地小島中矗立的燈塔。
第二張，是團隊成員們熬夜計算數據的畫麵。
第三張，是成功發射衛星後大家相擁而泣的場景。
......
奮鬥與熱血的氣息穿越了時空，向我撲麵而來。
我躺倒在鋪滿照片和紙質文件的地麵，看著房間的燈，淚水模糊著視線，有些嘲諷的笑了笑。
也不知道，要是溫恪看到這些東西。
還會不會在我的備注欄裏寫下【適合結婚】四個字？
思緒被突然的鬧鐘打斷，我看向日曆。
今天晚上是溫恪帶頭研究所的人舉辦的所謂婚前單身聯歡，也基本上是溫恪的朋友。
不過我很清楚為什麼溫恪這麼執著這個婚前聚會。
因為今天。
楚婧回來了。
05
等我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餐廳的時候，完全沒想到他們已經開吃了。
溫恪挨著楚婧坐著，看起來她倆才是餐桌的主角。
而且沒有留我的位。
楚婧在主人位上，自然一下子就看到了進來的我。
她居高臨下揚了揚下巴，似乎是示意我。
“你搬個凳子隨便坐吧。”
我也不惱，隨手拿過一把椅子，坐到了進門最靠邊的位置。
期間，溫恪一句話也沒說。
似乎沒有人打算對我這個明明提前到達卻看起來姍姍來遲的主人公說什麼。
有人舉起酒杯便問楚婧：“我們還以為婧婧這次不會回來呢，先恭喜婧婧回國。”
“那是自然，溫恪結婚，我不得來審核一下結婚對象，給他把把關。”
語氣更是有一種登堂入室不覺尷尬的自然感。
餐桌上幾個人聽到這番話也是眼波流轉，神情不明。
“那是，婧婧和溫恪什麼關係，這個審核很有必要。”
吃著吃著，他們就開始根據菜品聽楚婧講自己的見聞。
聽她講在大亞灣海釣，在群島潛水衝浪，還有去好多國家的見聞。
這一番話下來聽的旁人可是豔羨不已。
“婧婧一個女孩子居然敢跑這麼遠，真的很厲害！”
楚婧見有人恭維，神情更是高傲起來。
“那可不是，小魚小魚快快遊，四麵八方是自由，我才不要拘在這小小的地方。”
06
楚婧在餐桌這邊高談闊論，她手舞足蹈，表情豐富，周圍的人都被她的故事吸引，時不時發出陣陣驚歎。
溫恪坐在一旁也不說話，眼神溫和的看著楚婧眉飛色舞的描述。
突然，她話鋒一轉，猛地轉頭看向我，眼睛裏閃爍著狡黠的光。
“姐姐去過哪些地方呢？總不能光我一個人在這，也得給大家一點發言的機會。”
還沒等我吭聲，旁邊的人先笑了起來。
“去過城東菜市場，還去過城西的水產市場。”
“別問她了，出市都費勁的人。買個菜問問還行這樣還能省幾個錢。”
眾人哄笑，連溫恪都不阻攔甚至跟著搖了搖頭。
楚婧一副了然但是像是剛剛意識到事實的表情。
“不好意思啊姐姐，我沒想過你沒出過市。”
她像是很為我考慮一樣轉移了話題。
“我去過。”
我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說著。
餐桌上的聲音似乎因為我這句話小了幾分，然後就安靜了。
楚婧似乎不認為我說的是她所認知的答案，看向我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你說的地方，我都去過。”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說著。壓下心底的心跳。
楚婧估計是沒想到我會這麼說，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又很快說服了自己什麼，表情譏誚：
“沒去過我們也不會笑話你的，姐姐沒必要說自己都去過呀。”
“被拆穿不就很尷尬了，你不尷尬我還替溫恪尷尬呢。”
我並沒有畏懼她幾句話，眼神平靜的回敬她的目光：
“我確實都去過。”
“而且你說你去了我國的最南三亞灣，這話錯了。”
我看著她。
“最南是曾母暗沙，我去過，看到過。”
“那才是最南邊。”
07
整個餐桌再次安靜。
“曾母暗沙？這哪裏是人去的地方。”
“吃點菜吧，上學的時候老師說過這個地方確實是最南，但是根本站不下人，怎麼可能去過！這種事都吹得出來哈哈！”
心裏有什麼東西在漸漸複蘇。
那裏除了我，還有很多人呢！工程隊、守島士兵......
難道因為站不下就要否認自己的位置嗎？
“我不僅去過，我還在那裏待了一整年。”
“我參與了相關航天合作項目，見證了衛星發射的全過程，和當地科研人員一起攻克技術難題......”
“我還因為水土不服進了醫院呢！”
場麵安靜的可怕，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而且。”
我抿了一口酒杯的酒。
“你剛說的除了第一個，剩下的幾個區域都是禁止海釣的。有一些品種更加是不可以釣上來的......潛水也是需要潛水證的，但是你的描述讓我覺得你根本沒有考過潛水證。”
我嘴角微彎：“楚婧，沒去過我們也不會笑話你的，沒必要說自己都去過呀，很容易被拆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