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愛已耗盡

蘇庭的青梅當著他的麵，笑嘻嘻地扯下我的助聽器。

辛苦打兩個月暑假工的助聽器被她踩壞。

我下意識抬頭看向蘇庭。

隻見他一臉心疼地扶住青梅：“小心點，你差點摔倒了。”

我喉間一哽，想解釋什麼，卻瞧見青梅炫耀的目光。

她不隻是蘇庭的青梅，還是許家養大的假千金。

而我是流落在外，在貧民窟長大的真千金。

我壓下心底的失落感，轉身頭也不回的地離開這裏。

這一刻，忽然就都釋懷。

蘇庭我不要了，許家我也不回了。

1

我和蘇庭糾纏三年。

在江城大學，誰都知道我喜歡蘇庭，是蘇庭的小迷妹。

卻鮮少有人知。

在私底下，我早與蘇庭在一起。

隻是他一直說不喜歡太過張揚，才沒公開。

這天，是蘇庭生日，他是江城蘇家長子，一場生日宴辦得聲勢浩大。

整個江城的大半權貴都被邀請前往。

我是他的女友，自然也能前往。

隻是剛進到宴會大廳，沒能找到蘇庭身影，卻被一群人攔住去路。

我認得他們。

他們有不少是蘇庭的好友。

這些年來，這群人沒少笑我不自量力，也一直等著看我倒追失敗，然後痛哭流涕的笑話。

“怎麼這倒追女又來了，也是夠厲害，能追到生日宴。”

“讓我們賭一下，今天蘇哥會不會理她。”

“這還用賭嗎？蘇哥什麼時候理過她，也就是她厚臉皮，一直上趕著倒貼。”

“......”

各種難聽，不入流的話說出。

他們毫不掩飾，根本不怕被我聽見。

我低著頭，手緊攥在一起，因為太過用力，指甲陷進掌心軟肉裏。

身體上的刺痛卻不能掩蓋內心的屈辱。

我想開口解釋，不是這樣的。

想說，我和蘇庭早就在一起了。

可是我不敢，我知道蘇庭不想公開這段戀情。

我知道，自己要是一時衝動地說出真相，蘇庭一定會生氣，並離我而去。

我離不開蘇庭。

這二十一年人生裏少有的溫暖都是蘇庭給的。

我是在貧民窟長大的。

小時候被拾荒的老人收養，老人把我養大，一直到十六歲那年，老人去世。

我隻能靠著打各種零工，掙夠每日生活費和學費。

我的耳朵也有問題，直到高中畢業那年暑假，打了兩個月暑假工，才買了人生第一個助聽器。

那年剛好十八歲。

也是我親生父母出現的時候。

他們告訴我。

我姓許，是許家的親生女兒，還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叫許欣婷。

我跟著他們回到許家。

本以為自己會得到親情。

沒想到，我的親生父母更偏愛那從小養到大的許欣婷，對我則冷淡不少。

回到許家。

我依舊是那個沒有爹媽疼愛的女孩，好在從小到大習慣這種日子，沒有覺得多苦。

直到我考上江城大學。

在江城大學遇到蘇庭。

蘇庭給過我愛，即使不算多。

但像我這種缺愛環境裏長大的小孩，總是格外珍惜那一點難得的糖。

得知他要生日。

我一有空閑便去兼職，攢了三個多月的錢，給他買了一份生日禮物。

禮物還在我背包裏。

一路上，我都護著背包，生怕不小心弄壞那禮物。

“我記得這倒追女是個聾子，怎麼不說話，難不成變啞巴了？”那人嬉笑著，滿臉嘲弄的看著我。

我底下頭，下意識摸了下助聽器。

往後退兩步。

和他們拉開距離，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可今天，這群人格外過分，攔住我，一副不想輕易放過我的架勢。

“你說，要是把她趕出宴會，蘇哥會不會高興？”

“蘇哥那麼討厭她，把她趕出去。”

他們討論著，甚至有人想動手。

他們想通過欺負我，來討好蘇庭。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解釋些什麼的時候。

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我抬眸看過去，認出來人，是蘇庭。

心底一喜。

有些緊張，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緊盯著蘇庭。

2

蘇庭長了一張清冷俊逸的臉龐。

他五官精致，身上穿著一身高定西服，整個人氣質矜貴儒雅，吸引了在場大多數人的目光。

他一直是這樣的引人注目的存在。

在人群裏，總是能吸引人視線，令人著迷。

蘇庭腳步不緊不慢，一雙漆黑的眼眸平靜地注視眼前一切。

無意間對上他的眼。

我忍不住心尖一顫，心裏全是蘇庭這個人。

他是不是看見我被為難？

他是來幫我解圍的吧。

心裏期待著。

看著他逐漸朝我這個方向走近，在我身前不遠處停下來。

蘇庭周身清冷的氣質太過出眾，話未說一句，剛才聒噪的人群瞬間安靜。

我感覺到四周探究的目光，都落到我和蘇庭身上。

我感覺臉開始不受控製發燙，心跳越來越快，眼神緊緊盯著他。

隻期盼他替我解圍。

帶我離開這是非之地。

“蘇哥，是什麼意思？他不會對這聾子上心了吧？”那男生忍不住小聲說道。

打量的目光越來越多。

蘇庭又朝我走近幾步，他唇角漾著笑，聲音清潤。

“怎麼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讓我去接你。”

下一刻。

他徑直從我身邊略過。

我整個人愣住，猛然轉頭看去，隻見蘇庭笑著朝許欣婷走去。

許欣婷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她就在我身後這個方向。

她一身高定長裙，妝容精致，整個人閃閃發光。

而我穿著陳舊的白襯衫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被襯托得像隻灰撲撲的醜小鴨。

一瞬間。

我感到無比難堪。

向來不太在意外表和物質。

這一刻，卻開始介意起來。

我忘不了。

剛才蘇庭那冷漠的眼神，他在我身上停留不到一秒，便看向身後。

心底湧起一陣委屈。

明明我才是他的女朋友。

許欣婷笑容明媚，語氣撒嬌著：“那多麻煩你啊。”

“你的事，都不算麻煩。”蘇庭淡然笑著，語氣平緩。

我聽著那情話般的話，整個人僵硬住。

低垂著頭，用力咬緊嘴唇，眨了一下眼睛，忍下眼眶的淚意。

不敢再多看他們一眼。

怕自己忍不住，會去質問蘇庭，為什麼。

邁步離開的時候。

我還能聽到，剛才那幾個男生的嘲笑聲，他們又在說我不自量力，不要臉。

3

我躲到宴會廳的角落裏。

這裏來赴宴的人都穿得很正式。

隻有我格格不入。

就好像我和蘇庭的感情，一開始就是不匹配。

是我厚著臉皮，強行和他搭上關係。

我抱緊自己的背包，想著得趕緊找個機會，把禮物送出去，然後離開這裏。

觀看四周。

遠遠的。

我還能看見，蘇庭和許欣婷在聊天，他們不知在聊什麼，笑得很開心。

就連蘇庭這樣向來淡漠的性子，也變得溫柔幾分。

看著他們這樣郎情妾意的畫麵。

我鼻尖一酸，心底亂糟糟，像一團被人丟棄的廢紙。

深吸一口氣。

盡量平緩心情。

我甚至不想看他們這樣，便起身，往酒店的後花園走去。

在後花園裏。

我百無聊賴地數著星星。

不知道過去多久。

我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有點熟悉，轉頭看去，果然是蘇庭。

蘇庭神情淡淡，目光平靜地落到我身上，朝我走來。

“你果然躲在這裏。”

他走到我身邊，動作自然地伸手摟住我，把我抱入懷中。

手還輕輕摩擦著我的耳垂。

我把臉埋在他胸膛，語氣悶悶地：“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

“是什麼？看看。”他語氣含著笑。

我拉開背包拉鏈，小心翼翼地把準備許久的禮物取出。

“我知道你什麼也不缺，也不知道送你什麼好。”

“就給你買了這個。”

“是你之前常用牌子的領帶。”

我想了想，又小聲強調了一下。

“用的是我自己的錢。”是兼職三個月掙的錢，可不是許家的錢。

“嗯，我知道。”我聽出蘇庭的心情很好。

他看了一眼禮物，就接過。

看見他這樣。

我剛才委屈淡了幾分，不過心底還是有些別扭。

糾結半晌，說道：“你和許欣婷關係很好嗎？”

蘇庭挑眉：“還不錯。”

還不錯是什麼意思？

我一直知道，許家和蘇家是世家，而許欣婷和蘇庭，便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這份關係，我一直介意。

卻從來不敢說出口。

我嘟著嘴，明顯不滿意這個回答，又拽著蘇庭衣服。

“可不可以，不要和她說話了，我有點不開心。”

話音一落。

我敏感地察覺到氣氛變化，蘇庭的表情瞬間冷了幾分。

我心一橫，幹脆說道：“明明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蘇庭抿著唇，眼神暗下來。

“我以為你清楚自己的地位，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和我鬧什麼脾氣。”

“女朋友不想當，可以滾遠點。”

我目光緊緊盯著他，整個人僵硬在原地，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來傷自己。

淚水奪眶而出，想替自己解釋什麼。

話沒說出口，便看見他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直到他徹底消失。

我身體發顫，抱著頭委屈地蹲下，任由眼淚從眼眶滑落。

整個人孤零零地在原地，承受著這突如其來的失望和苦澀。

這會才忽然明白。

蘇庭可能真的喜歡我，但不多。

這點喜歡，比不上任何東西。

而我之前的沉淪，不過是自欺欺人，盲目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