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前日,我被綁匪擄走淩辱,滿城皆知。
當晚竹馬就上門退婚,轉頭去蘇婉兒家裏提親。
我失了名節,大家都說我該主動沉塘。
萬念俱灰之際,鄰家哥哥祝青時上門提親。
成親那日,十裏紅妝。
婚後一年,我去書房給他送糕點。
卻聽到他和貼身侍衛的對話。
“王爺,當初您讓我找人玷汙王妃,後悔嗎?畢竟王妃這一年來對您情深意切,府上的人都看在眼裏。”
書房陷入沉默。
祝青時悶聲開口。
“婉兒愛司寒,為了成全她,本王隻能這樣做,既然這輩子我給不了婉兒幸福,那我便為她掃平一切阻礙。”
“可王妃怎麼辦......”
“所以本王與她成親,拿本王的後半輩子賠給宋今禾,她還不滿意麼?”
1.
“王爺,郎中說王妃此生再不能生育,再這樣拖著不治療的話會損害身體的,為了丞相夫人,您真的要不顧王妃的身體安危嗎?”
“郎中還說,王妃近日總是失眠,想來對當年那事一直有陰影......”
屋內傳來一聲重物掉落在地的沉悶聲響。
侍衛跪在地上,惶恐低頭:“屬下失言了。”
瓷器摔碎的聲音尤為清脆。
祝青時嗓音陰狠,警告侍衛;“我與王妃之間的事,輪不到你在這說三道四!”
“待會自己下去領五十大板。”
屋內歸於寂靜。
我腿軟得險些站不住腳。
原來我一直深愛的男人,
竟是禍害我的那個人!
我抹了一把眼淚,逃也似地離開書房。
回到臨風居後,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侍女為我送來祝青時為我畫的畫像。
畫像中的女子明眸善睞,栩栩如生。
自打結婚後,祝青時無論多忙,每日必會為我畫一幅畫。
侍女語氣豔羨,說王爺待我如此好。
我苦笑一聲,愣神盯著畫像。
從前我聽到這話定會欣喜不已。
如今我卻隻覺得心寒。
夜深,祝青時終於來到臨風居。
他身上裹挾著寒氣,從身後將我抱在懷裏。
“阿禾,今日你怎麼了?侍女說,你今天一整天都悶悶不樂的,是不是月事快來了?算算時間,確實也快了。”
我沒有說話。
祝青時輕歎一口氣,將我摟得越發緊:“是不是昨晚上又做噩夢了?阿禾,莫怕,我一直陪在你身邊。”
他在我麵前向來不稱自己為本王。
他說,應給予我尊重。
若白天時我沒在書房門外聽到他與侍衛的對話,
我定會感動得眼淚直流。
我僵硬轉頭看向祝青時,身子因為害怕而渾身顫抖。
“青時,今日郎中說,我此生再難有孕,你不是說,很期待我懷上你的孩子嗎?”
我問他。
聞言,祝青時眼底劃過一抹不耐煩。
片刻他輕歎一聲,換上關心表情:
“無礙,阿禾,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
他當真是演的極好。
若不是我眼神一眨不眨盯著他,怕是要被他深情的樣子給騙了過去。
“你不是說,明日想要去郊外馬場玩嗎?剛好明天我休沐,我陪你去可好?”
雖是詢問我,但他語氣卻全是篤定。
畢竟,我從未拒絕過他。
說完他不待我回應,將我抱在床上,為我蓋上被子,吹滅蠟燭後便和衣躺在我身邊。
自打半年前,我們便再也沒同房過。
今天是第一次同房。
身側響起祝青時均勻的呼吸聲。
我翻了個身,在黑夜中描摹他劍眉星目的臉。
祝青時當真是京城出了名的癡情。
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甘願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
還能做到麵麵俱到事事不落下。
隻不過我今日才知道。
祝青時癡情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我靜悄悄起身,摸黑走到梳妝台前。
點燃蠟燭,將暗格裏的那份信件拿出。
那是我遠在西北的外祖父給我寄過來的信件。
他說,我要是不想與祝青時在一起了,隨時與他說。
西北永遠都是我的家。
我提筆給外祖父寫了一封信,不願待在京城。我想多陪陪他。
寫完後我將信件收在暗格中,隻等著第二天起來便寄給外祖父。
快馬加鞭的話,最少也需要三日才能送到外祖父身邊。
祝青時,既然你不愛我。
那我便遂你的願,主動離開你。
2.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身側一片冰涼。
“阿禾,醒了?”
祝青時著一襲月白錦袍,腰間係著一枚上好玉佩,頭發用玉帶束著,麵如冠玉的臉上滿是溫柔之色。
我麵色平靜,隻平淡“嗯”了一聲,便穿好衣服下床洗漱。
梳洗時,祝青時坐在一旁委屈看著我。
“阿禾,今日你怎麼不誇我了?”
“很好看。”
怕祝青時起疑,我敷衍道。
吃早飯時祝青時便不見蹤跡。
飯後,我照例在院子裏消食。
牽著養的阿黃溜達時,它忽然拉著我去院裏的桃花樹下瘋狂刨土。
我喚來家丁鏟開泥土。
土壤是新鮮的,略微有些潮濕。
一個精致的黑匣子靜靜躺在泥土中。
裏麵,全是蘇婉兒的畫像。
上麵的美人一顰一笑皆是萬種風情。
起碼有一百多張。
一封信從盒子裏掉出來。
上麵是祝青時蒼勁有力的筆跡。
“婉兒,你知道得知你有喜那日我心裏有多痛苦嗎?為什麼和你成親的人不是我?”
“我每日都要強忍著惡心對著那張我厭煩的臉說我心悅於你,你可知我有多煎熬?倘若當初我沒有與宋今禾成親,我們是不是會在一起?”
“她每日都讓我給她畫一副畫像,你知道的,我此生隻畫你,向來不畫旁人,所以宋今禾的畫像皆是影所畫。”
影便是祝青時的那個貼身侍衛。
“眼瞧著她對我的愛意愈發濃厚,我有時竟會生出辜負宋今禾的錯覺,可我從不後悔對她做的事,隻要你能幸福,要我為你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
原來一直以來,他都在敷衍我。
我卻一直自欺欺人,拿這點小事當做他愛我的證據。
當真是可笑!
愣神之際,祝青時忽然出現在我身側。
他沉著臉,不發一言從我手中奪過畫像,小心翼翼將畫像收拾好。
“阿禾,誰讓你動我東西的?”
他看了一眼家仆,後者極有眼力見地退了下去。
“畫上的人,是蘇婉兒嗎?”
祝青時的手一頓,“阿禾,你多慮了。”
他沒給我任何解釋,起身朝我伸出手,“走吧,我們去馬場。”
去馬場的路上,祝青時與我一同坐在馬車裏。
連夜失眠致使我精神疲困,我打了個盹。
渾噩間,我又夢到被擄走的那幾天了。
我被綁匪折磨了七天七夜。
被祝青時解救出來時,我渾身上下全是淤青,全身沒有一處好地方。
那些綁匪為了不讓我反抗,將我的指甲拔除,硬生生折斷我的十指。
七天。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活下去的。
郎中為我處理手指時,我的手指早已潰爛,發出腐敗難聞的味道。
十指連心。
我被擄走的事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
更有甚者,將我受辱的具體過程編成上不得台麵的春公畫冊,供人閱讀。
“阿禾,莫要睡了,我們到了。”
祝青時輕輕拍了我一下,低聲喚我。
我下意識瑟縮一下。
祝青時迅速遮蓋住眼底的不耐,笑吟吟扶著我下車。
有人認出我。
“被折磨七天七夜的那個女人,換做我,可能早就無顏活下去,自我了斷了。”
“也不知端王是如何忍下惡心,娶了這個女人的!”
“當真是京城癡情人。”
他們議論的聲音並不小,我聽得清清楚楚。
本以為祝青時會幫我說話。
畢竟,這些人說的話有損皇家顏麵。
可祝青時隻是低頭摩挲著腰間的那塊玉佩,護著我往前走。
我眼眶微酸。
一個三歲小兒不小心撞到祝青時。
祝青時第一時間護著腰間玉佩。
我知道那枚玉佩是誰的了。
蘇婉兒。
祝青時畫的每一幅畫像上,蘇婉兒都會佩戴這一枚玉佩。
而我請名匠為我們做的夫妻同款首飾,卻不見得他戴過。
我下意識攥緊手中帕子。
我宛如一個小醜,做著自欺欺人的美夢。
愣神之際,一道溫婉女聲響起。
“青時,好久不見。”
蘇婉兒笑吟吟看著祝青時。
祝青時喉頭滾動,桃花眼裏滿是癡情。
蘇婉兒上前親昵拉著我的胳膊,“今禾,近來可好?”
蘇婉兒的手愈發用力,掐的恰巧是我被折斷胳膊的位置,鑽心的痛。
我吃痛,下意識甩開蘇婉兒的手。
蘇婉兒順勢跌倒在地,哭著喊痛。
我慌亂看向祝青時:“阿時,不是我......”
祝青時慌忙彎腰扶起蘇婉兒,眼神滿是心疼。
他眼神發冷看著我,“宋今禾,此刻我真後悔將你從那群綁匪手中救出來!”
我淚眼模糊看著祝青時,不敢相信他竟會說出這種話。
他抱著蘇婉兒大步離去。
所有人都對我指指點點。
連隨行侍女都眼神鄙夷看著我,悄悄往後退一步,與我保持距離。
我心裏發苦,愣愣盯著祝青時離去的背影。
原來,他竟是這樣想我的。
愣神之際,一匹瘋馬失控向我奔來。
眾人驚叫躲開。
恍惚間,我好像聽到了祝青時的聲音。
他說:“莫要管她!誰讓她推你的?”
“你也真是心軟,她都這般對你了還幫她解釋。”
祝青時的嗓音無限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