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晉王府的人都知道,墨淮止愛慘了我。
他許我十裏紅妝,鳳冠霞帔。
可是勝仗歸來,他卻帶回了一個女子。
滿京城全知曉,晉王用軍功,求陛下再賜婚了。
所有人都等著看我哭鬧出笑話。
但我隻是淡淡一笑,扭頭召喚出係統,
【脫離世界吧。】
冰冷的機械音陡然響起,
【七天倒計時準備。】
再次和係統聯係上的時候,我對墨懷止已經失望透頂。
【宿主您放心,七天後便可脫離世界哦!】
係統聲音剛落下,墨懷止便走了進來。
他垂眸看向我,眼神卻沒有半分對我的愧疚之意。
「王爺昨日剛安頓好妹妹,今日便有空過來了?您就不怕她氣嗎?」
我望著昔日自己拿命護過的人,思緒翻湧。
墨懷止隻是淡淡瞥了我一眼,歎聲道,
「以棠,你沒必要與我置氣,本王是個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隻是,本王答應過你,永不納妾罷了。」
我心底冷笑,曾經他承諾永遠都不會納妾。
墨懷止的確做到了,所以他把妘菀菀娶為平妻。
「姐姐,菀菀見過姐姐。」
身後輕盈的腳步聲傳來,妘菀菀提著木盒子走到我麵前,微微彎下身,細聲細氣,
「聽聞姐姐最喜核桃酥,菀菀特意親手做了些。
「希望您別嫌棄,這是菀菀第一次下廚。」
她打開蓋子,裏麵的核桃酥看起來的確有食欲。
「姐姐若是喜歡,菀菀願意每日都做給您吃。」
她眼中泛著得意之色,被我盡收眼底。
「既然是妹妹做的,那王爺您先嘗嘗。」
我冷眼瞧著她,忽而氣笑了。
隨後夾起一塊核桃酥,遞到墨懷止的嘴邊。
妘菀菀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忙開口道,
「菀菀有給王爺留著的,這些是特意做給姐姐吃的。」
墨懷止欣喜地注視著她,讚同著點頭,
「菀菀說得對,這些是給你的,本王先吃著也不合適,菀菀的好意,你就領了吧。」
我盯著那塊蛋黃酥,隨即迅速塞進妘菀菀的嘴裏。
她突然尖叫一聲,驚恐地瞪大雙眼,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姐姐,我錯了,您若不喜歡菀菀做的點心,大可以丟了便是,沒必要折辱菀菀。」
她小聲抽泣著,不忘偏頭吐出嘴裏的核桃酥。
墨懷止瞬間冷下臉,他把妘菀菀拉起來摟在懷裏,憤怒地瞪著我,冷聲怒道,
「薑以棠!你瘋了是不是!給菀菀道歉!」
「我本來以為你會接納菀菀,沒想到還是以你宅院那套小心思來揣測她!沒必要,她可不像你!」
我的心臟猛然一抽,如墜冰窖,
「不像我?墨懷止,你能坐穩這個位置靠的是誰?原來我在你眼中就是一個心機深沉的毒婦嗎?」
「難道不是嗎?」
「你再這樣,別怪本王不顧及昔日的情分!」
墨懷止梗著脖子回答,沒有帶一絲的猶豫。
我怔怔地看著他,不禁冷笑,
「墨懷止,我算是看清你了。」
言罷,妘菀菀口吐鮮血,直直倒在了他的懷裏。
「菀菀!叫大夫!」
墨懷止眸間閃過一絲狠厲之色,俯身抱起妘菀菀就往外走,不忘扭頭衝我威脅,
「薑以棠,菀菀若是有什麼事情,我要你生不如死!」
我怔怔地注視著他的背影,愣是說不出半句話。
「夫人,您怎麼不告訴王爺,妘菀菀自己在核桃酥裏麵下了毒啊。」
身邊的丫鬟翠兒心疼地為我打抱不平。
我盯著那木盒子,啪嗒一聲摔在地上,
「無所謂了。
「是時候該離開了。」
翠兒歪著腦袋不明所以,卻也沒再多問。
天色漸暗了,府裏卻熱鬧得緊。
府邸丫鬟們都在為妘菀菀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
我躺在塌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
「砰——」
房門被大力踹開,墨懷止滿臉怒氣地衝進我的塌邊,粗暴地揪著我的頭發,徑直拖拽出去。
我的手掌猝不及防地擦在地麵上,滲出了鮮血。
「墨懷止,你放開我!」
我極力掙紮,猜到他是為今日的事情和我置氣。
但墨懷止卻不管不顧地把我拖拽到院子裏,然後狠狠一甩,我的額頭被重重砸向了硬物上。
汩汩鮮血直流,痛得我幾盡暈厥。
我抬眼細看撞上的硬物,沒想到竟是一口棺材!
黑色棺材擺放在院子正中間,在淒冷的月光下顯得十分地詭異。
我掙紮著站起身,這才細看棺材裏麵躺著的人。
臉白如紙,嘴唇發黑。
妘菀菀!
2
「薑氏!我的菀菀就是被你害死的,今日你居然當著我的麵給她下毒!」
「到底是深宅婦人!你何時變成這幅樣子!」
墨懷止雙眸似寒星,周身的氣壓低到了極點。
「你是說妘菀菀死了?」
我不禁皺起眉頭。
墨懷止迅速掐著我脖子的手用力收緊,
「薑以棠,我沒想到你竟如此惡毒!
「你不就是想獨占這王妃之位,得到本王的寵愛嗎?!我告訴你,就算菀菀死了,你也別想我再碰你,我嫌惡心。」
字字句句,如刀尖在我心口上挖。
就在我即將窒息的時候,墨懷止終於放開了我。
「我不會輕易讓你死的,我要讓你嘗嘗在乎之人離你而去的滋味!」
這麼說著,遠處燃氣熊熊烈火。
丞相府!!!
「看來丞相府走水了。」墨懷止幽幽開口。
我死死地盯著他,終於崩潰嘶吼,
「你憑什麼不查清真相就要趕盡殺絕!你別忘了你坐穩這個位置靠的是誰!」
「查明真相?你是不是想說是菀菀自己下毒要害你?薑以棠!菀菀已經死了!你還要汙蔑她!」
我被他死死地摁在地下,被迫跪下給妘菀菀磕頭。
「這是你欠她的!我說過,菀菀若是出了事,我要你生不如死!」
我的心臟猛然抽疼。
額角的鮮血汩汩直流,痛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意識彌留之際,耳邊陡然響起冰冷的機械音,
【宿主:倒計時六天準備!】
「一切都在計劃中嗎?」我用僅係統能聽見的聲音問。
【一切盡在計劃中,請宿主切勿過於傷心。】
我無聲地點了點頭。
最初攻略墨懷止成功後,便可以走的,隻是我卻執意留在這個世界。
我以為可以長長久久,一生一世一雙人。
而如今,物是人非。
我後悔了。
我因為逞一時之快,害了丞相府上白條性命!
墨懷止拽著我的頭發,一下又一下地把我的額頭摁在地上,全然不顧我額頭全是膿血。
他嘴裏一遍又一遍地吼我,血絲充斥著眼球,
「這些都是你欠菀菀的!你怎麼可以動她!
「薑以棠,菀菀就是我的底線!如果沒有她,我早就戰死在沙場上了你知道嗎?!」
我無聲地落下血淚。
據墨懷止的回憶,妘菀菀是敵軍將領抓去的娼妓。
上個月前他們夜間偷襲失敗,他被敵軍活捉,遭到非人折磨了一周,差點斷了性命。
危機時刻,是妘菀菀救他於戰火之中。
妘菀菀悄悄潛入關押他的帳篷裏,把他救了出來。
「菀菀是個苦命善良的女子,她在逃難的過程中,和自己相依為命的母親走散,因為姿色過人,又被畜牲虜走!
「她本來可以過上好日子的,我拚死邀功就為了娶她,不讓世俗對她娼妓這一身份有偏見,可就是因為你!
「是你毀了我的菀菀!」
墨懷止的情緒愈發地激動,手上的動作更用力了些。
「砰——」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兩眼逐漸一黑。
耳邊傳來翠兒替我哭喊著求饒的聲音。
思緒翻湧起伏,過往記憶閃幀。
八年前,我初到這個世界。
墨懷止慘遭太子黨誣陷謀反,鋃鐺入獄。
那時候薑丞相在朝廷上勢力極大,連皇帝都敬他三分。
因為攻略任務,我求著薑丞相讓我去見晉王一麵。
薑丞相雖然不悅,但終究是寵自己的閨女。
牢獄中,墨懷止狼狽地靠著牆,眼神卻充滿著不屑,他輕嗤,
「本王七日後便問斬了,姑娘來這兒做什麼?」
透過昏暗的光線,我垂眸與他對視,
「我來這裏,自然是為了救你的命。」
墨懷止的眸色微動,隨後自嘲開口,
「我與姑娘素不相識,姑娘為何這麼做?」
視線無聲,隻聽到我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對王爺一見傾心,這一生我隻為你而來。」
3
我用振災的軍功,請皇上將我許配給晉王。
薑丞相親自出麵為我擺平朝廷上的雜音,他說,
「我閨女喜歡就好。」
起初我隻是為了攻略墨懷止,便處處對他好,
隻待他心動值破百,就算完成任務。
後來,我無意瞧見他泛紅的耳廓。
那天晚上相依偎著守歲,他為我作了一首詩。
末了,他深情款款告白,
「棠棠,你是我此生的摯愛,我絕不負你。」
在這個妻妾成群的朝代,他卻隻愛我一個人。
有時候我對自己身子弱,無法讓他承歡膝下而暗暗自責。
墨懷止卻抱緊我,輕聲安慰,
「我不想要什麼承歡膝下,我隻想要你。」
我們相敬如賓了好久好久,夫妻恩愛了好多年。
所以我理所當然地拒絕返回世界的提示。
後來薑丞相有意提拔他,靠著薑丞相的勢力,他逐漸回到了朝堂之中。
這幾年的時間裏,墨懷止聯手薑丞相,逐步削弱了太子黨的勢力。
沒想到最後,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忘了當初對我的承諾,也忘了感恩。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冰冷的機械音再次提醒:
【脫離世界倒計時:四天。」
我被墨懷止一盆涼水潑醒的,他惡狠狠地瞪著我,
「不過是受了點輕傷就躺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死了!」
我充滿失望地看向他。
墨懷止說得沒錯,我的確是死過一次了。
被他重重摁住我的額頭砸向地麵,露出慘白的骨頭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
靈魂飄出來的時候,係統卻說我還沒到脫離世界的時間,於是強行把我的靈魂打了回來。
頭上的鮮血已經被紗布包裹,墨懷止再次把我拖拽出去,來到了靈堂。
原來他並沒有為妘菀菀大張旗鼓地準備後事,也沒有給她下葬。
妘菀菀的棺材仍然擺放在靈堂的正中間。
兩邊擺滿了妘菀菀最愛的海棠花。
我的視線落在了吊著的三隻燈籠上,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墨懷止揪著我的頭發,玩味兒地盯著我,
「對這些燈籠熟悉嗎?我向你的親人借了點皮。」
「薑丞相,薑夫人,還有翠兒。」
4
我的瞳孔驀然瞪大,崩潰嘶吼,
「墨懷止!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你害死了菀菀,現在又害死你爹娘!
「菀菀怕黑,本王不過是給她做了幾個燈籠罷了。」
墨懷止的笑聲響徹在整個靈堂。
他知道薑丞相夫婦對我的重要性,也知道我早已經把翠兒當作了妹妹。
我本來準備偷偷送翠兒離開的,不曾想......
他太了解我了。
墨懷止清楚對我來說,刀往哪裏捅最痛。
他認定了是我害死了妘菀菀,所以他要把我最在乎的人都殺了,還以這種方式辱屍。
我跪在地上,嘴裏卻不斷地用言語刺激著他,
「墨懷止,你有本事就立刻殺了我,再把我的皮扒下來,為你的心上人做燈籠!來呀!
「你就是個懦夫!你不敢要我的命!」
墨懷止的雙目通紅,額角的青筋暴凸,掐著我脖子的手一點一點地收緊,
「薑以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我隻是不想讓你輕易死去,我要讓你身心備盡折磨。」
「不過,若你求我,或許能讓你死得痛快些。」
我死死地盯著他,脖子被他掐得通紅。
就在我即將窒息的時候,他把我狠狠甩在地上,然後衝下人們說,
「看好你們的王妃,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讓她出靈堂半步!」
我全身無力,就這樣癱軟在棺材旁。
墨懷止說,他要讓我日日守著妘菀菀的屍身,讓我為自己的錯誤贖罪。
我身心俱疲,已經無力與他抗衡。
如他所說的,丞相府沒了,我就失去了倚仗。
隻是墨懷止不知道,妘菀菀並沒有死。
這隻是她和敵軍將領的一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