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國營廠家屬樓出口,林君雅蹲在路邊叫賣吆喝,手裏還抓著個饅頭在啃。
“新鮮蔬菜便宜賣了,萵筍一毛三根,芥菜一毛兩根,白菜一毛一棵,隨意挑,隨意選。”
“紅薯兩分一斤,土豆三分一斤,胡蘿卜五分一斤,芹菜韭菜藠頭五分一把。”
“姐姐,你要哪些,你指,我幫你拿,你別搞臟漂亮新衣服了。”
“伯母,我拿稻草給您捆好,您提著回去就不會散了。”
“叔,這芥菜好吃,脆爽,隻微微苦,您這買了五花肉,炒這菜最好吃了,拿回去做鹹菜也合適。”
“好咧,我給您捆六根,送幾根芹菜給您當配菜。”
“......”
江謹為習慣了早起,每天清晨都拄著拐杖外出慢慢走一圈,回來就看到林君雅在街口賣菜,她旁邊圍了一圈客人,生意好得不得了。
見她準備的菜多,所有的菜都收拾得很幹淨,嘴巴說話甜,爺奶叔伯姐姐熱情喊個不停,幹活快速麻利,一個人應付七八個顧客也遊刃有餘,他都不自覺的停住腳步看她賣菜了。
看了約莫十分鐘,見隻有土豆了,江謹為慢慢走上前,“剩下的賣給我吧。”
“呃,江同誌。”
林君雅剛一直在忙,完全沒看到他,揚起笑臉:“行,剩下的都給你,我給你送去家裏。”
將地上的土豆全撿到簍子裏,墊菜的薄膜也撿起疊好收起來,背著跟他同路走,見他手腕上有個手表,大方問:“江同誌,我沒有手表,請問下現在幾點了?”
江謹為抬手,看了眼時間,告訴她:“七點二十五。”
“哦,謝謝。”
林君雅與他並排著走,見他受傷的腳還不能落地踩,又問了句:“江同誌,你左腿是骨折了嗎?”
江謹為點頭,並沒有多說別的。
林君雅看得出他是個話不多的人,應該是在部隊裏受的傷,她自覺不多問具體的,默默跟在他旁邊走。
兩人沉默著走了四五米,江謹為開口打破沉寂:“我昨晚聽小姨說了你賣藥材的事,賣草藥比蔬菜賺錢快,你怎麼不繼續去挖藥材?”
“我打算進山的,賣完蔬菜再去。”
她話剛落音,迎麵走來一個熟人,對方背著書包,手裏拿著早餐在吃,喊住她:“林君雅。”
林君雅腳步一頓,脫口喊出他名字:“徐峰,你怎麼在這裏?”
“我家住後麵啊。”
徐峰指了下來的方向,看了眼江謹為,又看向林君雅,眼神有些微妙:“你背著背簍做什麼?”
“我賣菜。”
林君雅這下看到了他肩上的書包,突然想起一事,雙眼炸開:“完了,我忘了今天是周一要上課,課本還在家裏沒帶過來。”
她真忘了原主在上學的事,滿腦子想的都是賣菜挖藥材賺錢,都計劃好今天進山了,全然沒想到今天要上課。
徐峰:“...學習委員忘了上課,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林君雅尷尬一笑,連忙請他幫忙:“徐峰,幫我跟班主任老師請一節課假。我媽周六被人害得摔斷了脊椎骨動了大手術,現在在醫院住著,我家的情況你應該也聽說了點的,我這兩天忙著照顧她,賣菜湊點錢,忙得暈頭轉向,真的把上學的事都忘了。”
“你媽沒事吧?”徐峰忙問。
“手術成功,隻是骨折了,要在床上休養三個月。”
林君雅高中班上隻有二十來個同學,她家條件應該是最差的,又是農村鄉下的,但她不自卑,挺會做人,擅長處理人際關係,跟班上同學都相處得挺好。
“行,我幫你請假。”徐峰答應她,還說:“要是需要幫忙,跟我們說。”
“好。”
林君雅笑應著,見他望著江謹為,眼神很微妙,立即解釋:“我剛在街口賣菜,江同誌買了我的土豆,我順路給他送過去。”
江謹為剛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這下開了口,話是對徐峰的,“你是徐森的弟弟?”
“呃,是,你認識我大哥?”徐峰對他沒印象。
“初中同學。”
江謹為沒多說別的,拄著拐杖往前走,比之前加快了些速度。
林君雅朝徐峰揮了下手,立即跟上去了,嘴裏還在嘀咕:“我忘了要上課,媽媽也忘了,要不是遇到徐峰,今天鐵定要翹課了。”
“你是學習委員,學習成績很好?”江謹為接了句話。
“嘿嘿,還行。”
原主讀書挺用功的,在家幹農活那兩三年,她都沒有放下課本知識,經常撿別人不要的報紙書籍學習。
後麵來縣城念高中後,她也特別努力上進,學習成績穩拿全年級第一,每個學期期末考試都能拿到獎狀,高一結束時還拿了十塊錢獎學金。
走了一段路後,林君雅突然想起一事,向他打聽:“江同誌,你知道附近哪裏有房子租嗎?”
“你們母女倆住?”江謹為反問。
“對,我家隻有我們母女兩個人,我媽媽出院後得躺在床上休養,我白天得在學校上課,不能時刻呆在家裏陪著她,想在縣城租個小房子住,也方便我下課放學回來照顧她。”
“你想要租什麼樣的房子?”江謹為問她。
“我們先短租三個月,不用太大,有一間房,有廁所和做飯的地方就行。”
林君雅對吃住都要求不高,住房能遮風擋雨就行,吃的也隻需能填飽肚子,前世她跟師傅行醫治病賣藥,其實也攢了不少錢,但他們始終過著較為樸素節儉的生活。
“我小姨有兩間平房出租,在我家屋後麵,屋裏該有的家具都有,帶了廚房廁所,不過她要求租房的人講衛生。”
之前這兩間平房也租給別人過,但那家人邋遢不講衛生,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撿回來亂放,搞得後院蒼蠅蚊子和雜草叢生,廁所也邋遢惡臭得難聞,後麵租約到期就讓他們搬走了,一直空置到現在都沒外租。
林君雅昨天賣菜是從他家後麵繞過去的,腦子裏還有點印象,問他:“平房是一扇小鐵門,麵對著西坡街,外牆上還寫了很多紅色宣傳標語的那棟嗎?”
“對,是我外公留下的老房子,外公過世後,小姨搬到前麵跟我們住了,後麵的平房就空置出來了。”江謹為難得多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