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比我小七歲。
當他大學畢業時,我已經快三十了。
追我的時候他承諾,年齡不是差距。
可在一起的第十年,他卻和好友抱怨:
“女人一過了三十,身上都有股老人味兒了。”
“可我畢竟耽誤她這麼多年,要是提分手,她真的不會報複我嗎?”
1.
況野說這話時語氣懶散,聽起來像在抱怨一件令人頭疼的瑣事。
對麵的人發出一聲輕笑,說話時帶著幾分玩世不恭。
這個聲音我很熟悉,是他那個經常一起喝酒的損友。
“嫂子最在意麵子!你就找個合適機會說感情變淡了。“
“想各自冷靜一段時間,她肯定會答應的。”
“你覺得可行?”況野的語氣有些遲疑。
“拜托,你們隻是談戀愛,感情散了不就散了。”
那人頓了頓,又補充道:
“不過你最近收斂點,別老帶著那個實習生到處招搖。”
“若是事情傳到她耳朵裏,以她的能力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雖說她現在從大所跳出來自己單幹,但人脈資源還在那擺著呢。”
他們的對話還在繼續,但我已經聽不進去了。
其實況野最近的反常我並非毫無察覺。
三個月前開始,他把手機設了新密碼,加班案子和出差也越來越頻繁。
總是找各種借口推脫回家。
當時的我不知是太過自信還是太過天真......
居然堅信我的小學弟隻是在這十年的感情長跑中暫時迷失了方向。
所以我選擇沉默,試圖用更多的包容和理解來修補我們的感情。
可此刻我才明白——
他這三個月的疏離和冷淡,根本不是因為出軌而心虛!
而是想用這種方式迫使我提出分手。
我深吸一口氣,放下準備敲門的手,轉身離開了律所。
走出寫字樓,我抬頭望了眼天空。
漫天飄著鵝毛大雪,寒風刺骨,讓人透不過氣。
早知道要下雪,就該開車來的。
不,是根本就不該來。
我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把傘。
剛走到街上,雪花就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
深冬的雪花輕盈飄落,打著旋兒落在傘麵上,又順著傘沿滑落。
沾濕了我的衣襟,寒意滲入骨髓。
我撐著這把透明的長柄傘,一路走回了家。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窒息感撲麵而來。
這套公寓的每個角落都留著況野的痕跡,我們一起在這裏生活了十年。
十年的光陰,真的太長了。
我煩躁地脫掉外套,衝了個熱水澡就躺上了床。
窗外的雪還在紛紛揚揚地飄著,不時有寒風呼嘯而過,攪得我心神不寧。
我用被子裹住全身。
腦海中浮現著這十年的點點滴滴,耳邊卻不斷回響著剛才的對話。
【比我大七歲、有老人味,早就沒感覺了......】
【怎麼開口分手才能不太難堪?】
2.
【別帶著實習生到處招搖......】
我在一陣頭痛欲裂中醒來,房間裏隻開著一盞暖黃色的落地燈。
況野倚靠在床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的額頭。
聲音裏帶著幾分擔憂:“你在發高燒,是不是淋雨了?”
我輕輕點頭,想把自己縮進被子裏,卻被他攔住。
“先把藥吃了。”
他拿著幾粒藥和溫水喂我。
我嗓子幹得發疼,乖乖地將藥片和溫水一起咽下。
意識稍微清醒了些,我就推開他的手,繼續昏昏沉沉地閉眼休息。
況野在床邊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見我沒有要理他的意思,就去浴室衝了個澡。
等他出來後,鑽進被子從背後摟住我。
他的下巴抵在我肩窩,小聲問:“你今天來律所了?”
我沒有作聲,他又接著說,語氣裏透著一絲不自然。
“為什麼不進來看看我,是有什麼事嗎?”
我輕聲回答:“工作時間不想打擾你,就讓前台轉交了。”
“給你的湯喝了嗎?”
他明顯鬆了口氣。
把我轉過身來麵對他,臉埋在我頸間蹭了蹭。
聲音都輕快起來:“姐姐熬的湯最好喝了,下次還要。”
我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雨點不停地敲打著玻璃。
像是要把這份壓抑的情緒全都傾瀉出來。
我像往常一樣回抱住他,在他發頂落下一個吻。
嘴上說著“好”,心裏卻在說再見。
況野,我們該結束了。
第二天,我是被晨光喚醒的。
床邊已經空了。
床頭櫃上放著退燒藥和一杯涼透的水,還有張便簽。
【姐姐,我要去南市出差五天,你要照顧好自己!回來時我會給你一個驚喜。】
他保持著慣常的習慣,在文字旁邊畫了個小太陽。
這讓我想起十年前我們初遇的場景。
他是我的學弟,通過我的導師介紹認識的。
導師說他家境不好但很優秀,希望我能多照顧他。
3.
見他之前我心裏有些忐忑。
因為聽說他家裏條件不太好,擔心他會過分自卑或敏感。
但真正見麵才發現,他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學校的咖啡廳。
那時他十八歲,正是最意氣風發的年紀。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幹淨利落的短發下是一張清秀的臉。
尤其是那雙含笑的眼睛,像是盛滿了星光。
一見到我就甜甜地喊了聲“學姐”。
我請他吃了頓下午茶,他說從沒來過這麼精致的咖啡廳。
麵對著精美的點心和餐具時略顯拘謹,但眼裏閃爍著掩不住的好奇。
看著他笨拙地用叉子戳蛋糕的樣子,我忍不住笑著教他餐桌禮儀。
他學得很快,沒一會兒就能優雅地切割甜點了。
吃完後,他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我,像隻討要表揚的小奶狗。
我情不自禁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現在想想,如果沒有那次下午茶就好了。
如果沒有開始,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
我攥著那張便簽。
打開手機,一眼就看到那條小紅書。
【他特意抽空陪我去南市看畫展,這就是愛情吧。】
配圖是十指相扣的照片。
其中一隻手骨節分明,皮膚白皙,青筋若隱若現。
這雙手我再熟悉不過了。
它給我遞過感冒藥,送過玫瑰花,在無數個夜晚緊扣著我的手腕。
唯一陌生的是他的無名指——
那裏有一圈淺淺的痕跡,是長期戴戒指後取下的印記。
他摘掉了我們的對戒......丟下發燒的我,去陪另一個人了。
我額頭滾燙,意識模糊。
腦海中不斷浮現與況野相處的點點滴滴,現實與記憶交織在一起。
在我們還沒確定關係時,他在我麵前總是陽光開朗的樣子。
但真正在一起後我才發現,他燦爛笑容下藏著深深的自卑。
每次收到我的禮物,他都會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為難。
我發現他的異樣是在去年情人節前夜。
那天,他又一次拒絕了我的約會邀請,說是自己課業太忙。
4.
我帶著懷疑的心情聯係了導師,要來了他這學期的課程安排。
看著課表,並不像他說的那樣忙碌,甚至還算清閑。
那時,我對他的感情還沒有太深,對這段關係也保持著理性。
我就給他發了條微信:
如果覺得這段感情太勉強,我們可以回到普通朋友的關係。
發完後我就把手機調成靜音,準備休息。
第二天一早推開家門,卻看見況野蜷縮在門口的地毯上。
聽到開門聲,他立刻抬起頭,眼眶通紅,臉色蒼白得嚇人。
我愣在原地:“你怎麼在這兒?”
“姐姐要和我分手...你還把我的電話都拉黑了。”
他聲音沙啞,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整個人像被拋棄的小動物。
我趕緊把他拉進屋裏,他的手冰涼得不像話。
“你傻不傻?”
他沒有回答。
隻是把頭埋在我肩膀上,聲音哽咽著說:“別丟下我,求你了。”
“那你為什麼總是躲著我?”我歎了口氣問道。
“我沒有躲你。”他在我頸窩蹭了蹭。
“我在打工存錢,想給你買生日禮物。”
說著從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
裏麵是一條銀質的項鏈,吊墜是一顆小小的星星。
“就為了這個?”我心疼地擦掉他臉上的淚痕。
“我知道和你平時戴的那些比不了,但這是我自己掙錢買的。”
“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很適合你,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閃亮。”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睫毛還掛著淚珠,讓我心都要化了。
我緊緊抱住他,一邊親吻一邊安慰:“傻瓜。”
這聲“傻瓜”穿過時光又回響在耳邊......
我望著診所雪白的天花板,自嘲地笑了。
到頭來,真正的傻瓜是我自己。
我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地輸著液,直到手機震動聲把我驚醒。
解鎖一看,全是況野發來的關心短信。
5.
我正要關掉手機,突然看到一條特別的消息,隻有簡單幾個字。
【我回國了,見一麵吧。】
我沉默片刻,回道:【約個時間?】
對方幾乎是秒回:【明天下午三點,老地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