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太後為了歡迎明樓回宮,特意辦了一場宴會。
我借口腿傷複發,在宮中躲避。
因為離禦花園太近,宴會上的嬉笑聲還是不時傳來。
我將輪椅推到院中,望著禦花園的方向。
明樓一會要梁辰抱,一會要淩曉雪抱。
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三口,我是那個破壞別人婚姻的草民。
甚至,梁明樓提出要騎在梁辰脖子上,梁辰也欣然應允。
淩曉雪嬌嗔,他遲早會把孩子寵壞。
梁辰輕笑:“那也不要緊,就算天塌下來,也有朕給他撐著。”
在心中積壓已久的委屈,終於衝破最後一道屏障。
我衝進屋中,將這些年梁辰送我的東西,一股腦扔進炭火堆。
燒到最後一件時,淩曉雪突然出現在我麵前。
將火盆衝我推翻,又將我的輪椅推倒。
火舌在我身上肆意蔓延。
又疼又燙。
我痛得渾身發顫,她卻陰險一笑:
“沒想到,當年全京城最驕傲的趙姑娘,如今竟成了沒有雙腿的殘廢。”
“就算當了貴妃,即將封後又如何?”
“這麼多年了,你始終得不到梁辰的心。”
“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在封後大典上要給別的女人加冕,婚後還要替別的女人養孩子,一股子苦都沒地方泄,我真不知該怎麼同情你。”
我掙紮著,撲騰著拍打身上的火焰。
卻被她用雙腳來回踢打。
火滅了,身上卻多了好幾處傷。
剛想叫人來,淩曉雪突然拿起火鉗,往自己腿上按去。
嘶啦一聲,白煙從她腿上的玉肌升起。
不等我驚呼。
梁辰已將她打橫抱起,滿眼怒意瞪緊了我。
“趙飛瑩!你在做什麼!”
“小雪就是來喊你去前廳一起吃個飯,你欺負她做什麼!”
太後也居高臨下乜斜我。
梁明樓掙開婢女的手,衝過來不停地撲打我:
“你這個毒婦,你打我娘親,我就打你!”
“娘親,娘親你沒事吧?”
淩曉雪輕輕撩開裙擺,看著腿上的傷疤:
“皇上,都是我的錯,我不小心說漏了嘴,要代替準皇後和您拜堂,沒想到準皇後的反應那麼激烈。”
“您別怪準貴妃,我隻是一介草民,不該多嘴的。”
我撐著地麵,抬起頭,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皇上,刺客、封後、相似的孩子,您不覺得,一切都巧得不像一場巧合了嗎?”
“什麼巧合不巧合,一切不過是隨緣而遇,刺客進宮行刺,又不是小雪指使的。”
“好不容易幫你找到一個容貌相似的替婚人選,你不感恩人家也罷了,還用火鉗燙人家,不覺得過分了嗎?”
“道歉。”
還不等我說話。
太後突然張口:
“一個殘廢,仗著父兄的榮耀,做了貴妃,還不消停。”
“也不想想,自己這種貨色,現在到了外頭,恐怕連個殺豬匠都不會要。”
“皇上還多說什麼,趕快讓太醫給小雪看看,會不會留才是要緊的。”
淩曉雪趴在梁辰肩上,緊緊摟住梁辰,冷冷看我一眼,宣示自己的勝利。
轉眼,坤寧宮恢複安靜。
十年傾慕,在這一刻,灰飛煙滅。
我在婢女的幫助下,重新回到輪椅上,找了燙傷藥來自己敷上。
婢女和我說,三日後師兄就會抵達京城,問我是立刻和師兄離開,還是等跟皇上大婚結束。
我讓婢女幫我帶話,師兄來了,我們便走。
夜裏,梁辰回來給我解釋:
“淩曉雪是頂著壓力,來幫你進行封後大典的,讓你道歉,不過是做戲看的,讓她別瞎想。母後也因為思念父皇,心裏不舒服。這是趕上氣頭了,你別放心上。”
“我在封後大典上給你準備了驚喜,你好好休息,到時候準讓你開心。”
我心裏苦笑,做戲,說是給她看的,實際卻是給我看的吧。
十年,他騙了我十年。
如今,也該結束了。
之後三天,梁辰沒有再來找我。
一邊忙著布置封後大典現場,一邊忙著陪淩曉雪和梁明樓母子。
事必躬親,事無巨細。
封後大典那天早上,我去看梁辰最後一眼時,發現他正和內務府總管交代著什麼。
“皇上,這些東西,您確定都交給貴妃嗎?她身後都沒靠山了,這麼做不大合適吧?”
“照我說的做,那是我對她的補償,還有,一會兒寫一道立梁明樓為太子的聖旨。”
“對了,一會兒封後大典上來的人,你都仔細盯著,尤其小心趙家在京中的舊部,別讓他們鬧事。”
我咬緊了唇,默默在遠處看著。
婢女和我說,說師姐就要到了。
梁辰看見我,小跑來到我麵前俯身,握緊我的手:“飛瑩,大婚的事太多了,一會兒太常就來主持封後大典了,等大典結束,我就去陪你,好嗎?”
我抿了唇,抱緊了毯子下的包袱,抬頭平靜望他:
“無妨,那我先回去了。”
“恭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祝皇上、皇後永結同心。”
他怔了一瞬,忽然蹲下扶著我的膝蓋:“飛瑩,說什麼傻話呢?這些話都是下人對我們說的,你在這裏說什麼?乖乖回去呆著,封後大典結束,我就去陪你。”
我什麼都沒說,在混亂中,讓婢女將我從沒什麼人把守的西華門推出。
繞路碼頭,上了師兄備好的馬車。
封後大典開場,梁辰順著太常的話,正要帶淩曉雪走上紅毯。
突然想到什麼,低聲吩咐小順子:“去看看貴妃在做什麼,看著我和別人大婚,她肯定要鬧的。”
小順子從後院回來,跪在地上,臉色蒼白:
“皇上、貴妃她,剛乘船離開,那艘船,行到拒馬河時,突然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