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哥哥恨之入骨的土匪衝進了府中,要殺我全家。
我和母親被堵在府裏,母親中箭倒地,奄奄一息。
報信的府兵馬不停蹄,央求哥哥回家救人。
他到底是不耐煩地回來了。
土匪被清剿後,義妹那頭卻出事了。
義妹隻留一封遺書說,是我設計騙走哥哥,好將土匪騙到遠郊的宅子侮辱她。
她寧死不受辱,投江後再無消息。
哥哥淡淡地聽完了她的話,反倒安慰我不用上心。
剿匪有功,哥哥在兵部受獎升官。
可卻在回家當日,將我毒殺。
他看著我的臉麵目猙獰,終於說出了心裏話:
「賤人!你心如蛇蠍,怎麼配做活著做我的妹妹。你如今的好日子,都占了我可憐的樂瑤妹妹的。」
「我替你寫好了遺書。待你死後,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如何惡毒地害了她!」
我含恨而終。
再睜眼,府外傳來了土匪的刀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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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咻!
流箭破窗而入的聲音將我驚醒,房門被大力的推開。
丫鬟小月闖了進來,滿臉驚恐地拉起我喊道:
「大小姐!賊人,賊人打進府裏了!」
原本渾渾噩噩的意識瞬間回籠,我一下子清醒過來。下意識朝著衝出門尋找母親的身影,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寒光一閃,銀白色的箭矢破空而來,一隻箭就這樣射穿了母親的腰部。
傷口處頓時鮮血淋漓。
我來不及害怕,上前一把抱住母親搖搖欲墜的身體往後帶。看著母親痛苦的臉龐,我暗下決心:這一世,我絕不會讓母親死在我的眼前。
「這些不是普通的賊人。是有組織的土匪,我們不占優勢。」
「關好府門!所有人往前院後撤!」
原本寧靜溫馨的許府,如今屍橫遍野。
刀劍聲和嘶吼聲就在耳邊。
小月一邊給母親緊急包紮一邊哭喊道:
「夫人的傷口流血不止,必須馬上找到郎中拔箭!」
「大少爺!得趕緊通知大少爺,他負責駐守此地。應該很快就帶著駐軍趕回府,殺了那些土匪,救下我們!」
母親滿臉擔憂,一把握住我的手催促道:
「快!派人去通知杉霖!」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落淚道:
「他不在這裏。」
「哥哥帶著駐軍,給樂瑤義妹去遠郊放焰火慶生了。趕不回來...」
母親震驚的目光變了又變。
根本沒想到哥哥身為將領,為了給義妹樂瑤過生辰。連玩忽職守、部隊失防這樣的大錯都會犯下。
我沒再多說什麼,隻是趕緊吩咐道:
「小月,趕緊給派人從小門大少爺報信!讓他馬上帶兵救人!」
流矢太多,信鴿極容易被射殺。不若讓府兵悄悄報信,還能渾水摸魚。
我的眼神看向窗外。
府裏的衛兵太少了,土匪人多勢眾。打進來隻是遲早的事兒,何況母親的傷也沒有時間再耽誤下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
上輩子被毒殺時的窒息感似乎還在纏在咽喉處。
所以這一世,我絕不要坐以待斃。
「管家,趕緊將馬車牽引到後門。」
「土匪來勢洶洶,衛兵根本抵抗不了多久。母親中的是箭傷,必須得去回春堂,找有經驗的郎中拔箭。我們必須得走!」
管家連聲應好。
馬車載著我們衝出許府許府。
土匪已經開始放火燒許府的園子,就連旁邊的百姓們也難逃毒手。
火光衝天之下,母親看清了那個匪首的臉。
不可置信地問我:
「那人!那人不是已經死了嗎?杉霖親手殺的,怎麼死而複生了......」
我的眼淚無聲地掉得更洶湧。
上輩子,哥哥冷眼看我毒發身亡時才告訴了我真相。
是樂瑤。
樂瑤在哥哥麵前賣乖賣癡,說即使是土匪出身,也應該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何況他才十三歲,尚且都未到弱冠之年。
還是個孩子。
哥哥耐不住樂瑤的軟磨硬泡,放了他一條生路。
我臨死的時候,哥哥還借由此時說她心善。
「我原以為那小子是為了殺你們,才匆匆趕了回來。沒想到,你居然設計騙我回來,讓他侮辱樂瑤。賤人!毒婦!」
「早知如此,我就該任由你們待在府裏自生自滅!」
想到此處,心臟穿來鈍鈍的痛楚。隻能痛苦地回答道:
「被哥哥放了......」
母親一聽這話,氣得胸膛裏麵劇烈的起伏。
攥著我的手猛然間收緊,悲憤地喊道:
「放虎歸山!蠢!蠢啊!」
我剛想安慰兩句。
隻看到懷裏的母親的身體陡然間軟了下去,合上了雙眼,再無聲音。
我瞬間渾身發冷,下意識去探她的鼻息。
幸好。
微弱的鼻息讓我慶幸不已。
母親是因為失血和急火攻心暫時暈了過去。但我懸著的心仍未放下,對著前麵的管家喊道:
「改道!馬上去軍營。」
回春堂太遠了,母親的身體狀況根本撐不了這麼久。
但軍營肯定有軍醫,對付這樣的箭傷自然是不在話下。
雖說我無官職,硬闖軍營不符合規矩。
這樣既能喊來軍隊阻止土匪繼續燒殺搶掠,又能救下母親。
就算有任何後果,我都願一力承擔!
馬蹄噠噠的奔騰聲在寂靜的黑夜格外明顯。
距離軍營也越來越近了,眼瞧著再過半個坊市就到了。
突然,急促的勒馬聲響起。
母親的身體因慣性狠狠地向前傾倒,逼得她開始蜷縮起來猛烈地咳血。
視線內,隻看見有人騎著馬橫在路中間阻止我們的前進,但並未動刀。
「小月,你在車裏看顧好母親。」
我探出頭看向來人。
居然是我的未婚夫!
梁丘榕。
看到他後,我就像找到了救星一樣。
一把掀開簾子下去,激動地向他求救道:
「丘榕!」
「土匪下山了。許府那邊和附近的人家都遭難了,你快帶著人馬去清剿!我母親中彈,性命危在旦夕。」
「你先讓開,我要去軍營請軍醫救我母親,再請其餘部隊馳援你。」
但梁丘榕的神色未變。
臉上似乎還隱隱浮現出不耐煩的神色來:
「書槿,我是真沒想到。你為了除掉你的義妹,這麼大的彌天大謊都敢撒。土匪不說,連你自己的母親你都敢詛咒。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他輕蔑的話讓我目瞪口呆。
我萬萬沒想到,梁丘榕會不信我。
但現在我已經沒工夫跟他掰扯那麼多了。
我心心念念的隻有尚在昏迷的母親還有那些遭劫的百姓。
「你讓開!我得馬上去軍營。」
見我還在堅持,梁丘榕的臉色更差了。
嗤笑一聲,怒罵我道:
「裝什麼!我告訴你,你哥哥早知道你會在樂瑤過生辰這一天整出些幺蛾子,讓她不快活。他早就交代過我了。」
「看在我們倆婚約的麵子上。你趁早歇了鬧事的心,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要是真鬧到將軍那裏,謊報軍情。」
「別說你了,就算看在為國捐軀的許將軍的麵子上,也未必能保得了你這條命。」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士兵就整整齊齊地站在這條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馬車根本就過不去。
我急得要命。
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一把打開車門。
朝梁丘榕招手,急切地說道:
「你自己親眼來看!」
「母親已經因為中箭陷入昏迷了,再耽誤下去!她真的會死的!還有附近的老百姓。土匪搶紅了眼,不知要死多少人!」
梁丘榕見我這個態度,又聞到車廂內傳來的血腥味確實很濃重。
原本心中篤信的事實也鬆動了兩分。
抬腿下了馬,朝車邊走來。
就在這時有個士兵一路小跑著趕了過來,喊道:
「梁大人!許大人急信,請看。」
我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還好。
逃離前,已經派人向哥哥求救了。
他就算是再不情願,也不會對我和母親見死不救的。
有了哥哥的話,梁丘榕應當也不會攔我了。
但梁丘榕看著信的眉頭越皺越深,最後一把將信扔在我臉上。氣勢洶洶地拽著我的胳膊,大聲地怒罵道:
「許書槿!你簡直就是個瘋婆子!」
「你平日裏自恃身份,對著樂瑤吆三喝四就算了。現在居然為了折辱義妹,想要拖整個許家下水,攀扯上你哥哥、伯母還不夠。還想戲弄我們整個軍營!」
「杉霖在信裏說的一清二楚。是你!容不下樂瑤。過個生辰還要被你擺臉色,他實在看不下去。帶著樂瑤去遠郊放個焰火慶生。至於什麼帶走了駐軍、土匪下山更是無稽之談!」
梁丘榕的眼神略過車廂,篤定地說:
「至於裏麵的那個女人,怕不是你府裏那個貼身丫鬟假裝的吧。」
我一口鬱氣梗在心口,立馬反駁道:
「胡說!車上就是我母親。」
「他分明領著駐軍去遠郊給樂瑤放焰火了。說什麼與軍同樂、給大家好好休息一天,連哨點烽火都沒人了!這才給了土匪可趁之機。」
我的話音剛落。
沒等梁丘榕出聲。
士兵們的哄笑聲就先傳了出來。
「真敢說。就算是過年,咱們軍隊裏的哨點是絕無可能放假的。還真是閨閣裏的大小姐,什麼都不知道就開始胡說八道。」
「我看她那個心急的樣子,演得真的不得了。聽說還念什麼女子學堂,送到勾欄戲院裏唱戲一定是個名角。」
我咬住下唇,被羞辱得啞口無言。
這些事情饒是再不可能、再離譜、再過分都是許杉霖自己做出來的。
我哪裏有什麼可辯駁的。
梁丘榕見我白著臉不說話的樣子,以為我是被戳穿了心虛。
「哼。謊言被戳破,心虛了?」
「許書槿,你這次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
「且不說你嫉妒義妹、汙蔑親兄,甚至還波及了周圍百姓。單憑你謊報軍情這一點,我就能將你軍法處置!」
梁丘榕拽著我胳膊的力道極大,指尖發力捏得我幾乎都能聽到骨頭摩擦的聲音。
逼得我忍不住低聲痛吟了兩聲。
見我一個女孩子,又是他的未婚妻。
被他折騰成眼前這幅臉色蒼白的可憐模樣,梁丘榕的眼底終究還是略過一絲愧疚。
他梗著脖子,不耐煩地質問我道:
「許書槿,你可知道錯了?」
錯?
我何錯之有。
許府被土匪侵占、家仆被殺、周遭百姓被害,就連母親都中彈昏迷。我更是艱難地逃出生天求救。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見我這般冥頑不靈的樣子。
梁丘榕原本那點因為愧疚而生的猶豫頓時不見,怒火燒得更加厲害了:
「你死不悔改!」
「我真不明白,你為何死抓著樂瑤不放。她不過是你許家一個義女,在你之下生活本就艱難。往日我們之間發生齟齬,也都是她從中勸和調解。」
「你好歹也是許將軍的親生血脈。心胸狹窄、善妒、心機深重,你這般模樣日後怎麼配做梁夫人!」
梁丘榕的模樣當真是後悔了,就連眼神都陷入了恍惚的迷茫。喃喃說道:
「偏偏這婚約是與你訂下。若是樂瑤,她定不會像你...」
心臟傳來隱隱的陣痛。
我和梁丘榕相識十餘年,沒想到在他心裏我還不如一個認識兩三年的義妹。
如此毫不掩飾地貶低我、甚至貶低我的父親,抬高許樂瑤。
那這個未婚夫,我還要他幹什麼!
我冷冷地甩開他的手:
「那我便不做梁夫人了!你我婚約解除,一拍兩散。」
「你讓你的兵讓出道來,所有後果我一力承擔,我要走!」
被我當眾退婚後,梁丘榕自覺麵上無光。態度更加惡劣:
「你一力承擔?」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拖累整個許家!杉霖已經說了,你如此肆意妄為。就算我今日要按照軍法處置你。他也絕無異議!」
「我告訴你,你的馬車今日絕無可能駛到軍營。」
我氣急敗壞。
再跟梁丘榕耽誤下去,母親真的就會沒命。
我有心背她,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禁不起半點顛簸。
好在現在距離軍營也就半個坊市。
他梁丘榕若執意攔著路,那我便自己跑過去!
「行。那我就自己跑過去!」
我抬腿剛準備跑,梁丘榕抽出軍棍就結結實實地敲在我的背上。
絲毫沒有收斂的力度,敲得我悶哼一聲。
「都給我聽著。」
「許大小姐一意孤行,違反軍規。再要硬闖,大家就給我狠狠地敲打敲打她!」
我沒聽,執意向前。
每邁一步,那些攔著我的士兵就會抽出軍棍在我身上重重地擊打著。
劇烈的疼痛讓我渾身冷汗。
更要命的是,梁丘榕的部下裏麵有些不懷好意的人。
趁亂伸手摸向我。
身側的副將看不下去了,小聲提醒道:
「大人,這...許小姐畢竟是女子...還是給她留份體麵吧。」
梁丘榕顯然也看到了。
眼裏的神色變了又變,看我這倔強的模樣,終究還是怒氣占了上風:
「她連這樣的彌天大謊都敢撒。廉恥都不要的人,要體麵幹什麼!」
「你們一個個都沒吃飯嗎?連個女子都攔不住。」
梁丘榕都這麼說了。
那些人一個個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伸手就要撕扯我的衣服。
呲啦一聲。
領口被強硬地撕開,露出鎖骨處雪白一片。
馬車上的丫鬟小月見狀,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跳下車朝我狂奔而來。
梁丘榕看到小月的身影,身上全無半點血腥味。微微困惑道:
「那個躺著的女人,不是你...」
小月見我被欺負成這番模樣,當即對著梁丘榕哭罵道:
「王八蛋!」
「土匪下山你們不管,偏偏在這裏欺負女子!簡直都是禽獸!」
梁丘榕被罵得惱羞成怒,大聲道:
「還敢罵我?!」
「好好好。真是刁主惡奴,我今天就一並將你們教訓了!」
小月被梁丘榕一記窩心腳踹得吐血,生生被士兵拉離我的身邊。她的尖叫聲和吃痛聲炸得我心疼。
而我被那些士兵層層圍住。
不知是誰伸腿絆了一下,我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下一秒,一雙粗糙肮臟的手眼瞧著就要朝我外露的鎖骨摸了過來。
四肢被軍棍狠狠擊打。
我躺在地上連抬手護住的力氣都沒有。
求助無門,還要當眾被辱。
不甘和絕望淹沒了我,痛苦的眼淚從眼角不斷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