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其實現在還不能完全肯定您的腦瘤就是惡性的,隻是那個區域不進行開顱手術很難確定。”
“我還是建議你去梅奧醫療中心試一試,那邊有全世界最頂尖的外科醫生和設備,你還很年輕呢,不能這樣耽誤自己,之前我跟我的老師史密斯醫生提過了......”
蘇攸寧聽著聽筒裏主治醫生略顯擔憂的嗓音,頭又開始疼,疼得眼前發黑。
外麵下著大雪,客廳那顆聖誕樹纏著暖黃的燈帶,桌上的飯菜已經已經冰冷,連油脂都凝固了。
“我知道了,謝謝您啊溫醫生。”
她起身拿起盤子,將桌上的菜一一端起來倒進垃圾桶:“您把史密斯醫生的聯係方式給我吧,我願意去。”
電話那頭,溫子騫有些驚喜,溫潤的聲音都微微上揚:“真的麼?我馬上就發給你,老師大概下個月中旬就能有檔期,我到時候也會回德國一趟,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
“你可以先和家裏人說一說,他們如果要陪你一起的話......”
蘇攸寧低聲打斷他:“我是孤兒,沒有家人。”
溫子騫愣了愣:“我記得您之前說有個哥哥?”
蘇攸寧垂下眸子,無意識想起剛剛在微博看見的那張照片。
她的“哥哥”紀擎城環著他那位白月光孟思寧的腰從車上下來,走進一旁的瑞吉酒店。
照片是某個知名狗仔拍的,大概怕得罪紀擎城,特意在他臉上打了碼,不過蘇攸寧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腕上纏著他送她的佛珠,一百零八顆黑檀木中間點著一顆朱砂,是他車禍一直沒能醒來那年,她在九華山一步一叩首爬上去求來的。
底下很多留言:【天哪,女神旁邊那個男人是誰?!不看臉都好帥!】
【說實話,佛珠略有點眼熟,感覺好像是某J姓大佬......前段時間思寧回國也是他接機的,但是當時思寧說隻是曾經在一個學校的好朋友。】
【校園戀愛走到婚紗還不好磕?!之前J姓大佬被采訪,記者問他為什麼至今未婚,他說的就是在等一個人......】
蘇攸寧揉了揉眼,可能是因為腦子裏那顆腫瘤壓得太疼了,疼得眼淚都忍不住往外滾。
是的,紀擎城等的白月光青梅回來了,也宣告她長達十年的暗戀無疾而終。
“隻是養兄,不太好意思麻煩他。”
蘇攸寧垂下眸子,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您幫我安排吧,我會自己準備好出國的手續,半個月後出發。”
溫子騫趕忙答應,又安撫道:“沒事,我會陪你。”
蘇攸寧輕聲道謝,掛斷電話倒了杯水吃藥。
大把的止疼藥生咽下去,哽得她眼圈更紅,不過頭疼總算好了很多。
還有半個月......最後這個聖誕節,其實她想跟紀擎城好好說清楚,哪怕告別,她也想好聚好散,畢竟撇開幼稚的暗戀,他也養了她整整十八年。
但她有點高估自己的重要性,當年那個“每年聖誕節都會陪伴你”的約定,是比不過他陪伴白月光的。
蘇攸寧打算上樓,手機忽然響了,打電話來的是老爺子身邊的管家周伯。
“攸寧小姐,您現在是在家吧?”
周伯的語氣明顯有些焦慮:“大少帶著那個孟思寧去酒店的事情被狗仔拍到,已經有人在猜測她的身份,老爺子那邊的態度您也知道,在事情鬧大之前,您得趕緊把大少叫回來。”
“老爺子最近身體不好,要是這事被他知道了,恐怕事情不小。”
蘇攸寧收攏指尖。
紀爺爺最近剛做了心臟搭橋手術,確實不能受刺激。
所以她得腦瘤的事情也一直沒說,但決定要去之前,蘇攸寧已經和爺爺鋪墊過也許打算出國讀書,屆時老爺子至少不會懷疑什麼。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
蘇攸寧輕聲應了一句,掛斷電話出門。
冷風吹得她才好一些的頭痛又嚴重了點,在車裏開空調緩了緩,蘇攸寧才驅車趕往酒店。
門口果真有很多狗仔,若不是酒店的人阻止,恐怕就要闖進去了。
蘇攸寧低著頭進去,也沒引起別人注意,一路乘坐電梯上樓敲門,裏麵傳來男人熟悉的低磁聲音:“誰?”
她抿了抿唇,語氣禮貌:“紀先生,是我。”
房間裏安靜了一瞬,門被打開了。
孟思寧站在門外言笑晏晏:“攸寧?天這麼冷怎麼跑出來了呢?找阿城有什麼事嗎?”
蘇攸寧聞著她身上的香水味,又是一陣頭暈目眩。
她壓著不適客氣問好:“孟小姐。”
說完,她看向沙發上的紀擎城,發現他穿著浴袍,襯衣也皺巴巴扔在地上時,心臟驀地一疼。
聖誕夜,的確很適合跟癡念多年的心上人做點親密的事情。
她掐了掐掌心:“紀爺爺讓我叫您回去。”
紀擎城指尖夾著煙,修長的手指竹節一般骨節分明,聞言淡淡掃她一眼,嗓音冷淡:“你倒是很聽話?”
蘇攸寧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紀擎城隨手掐了煙,語氣漠然:“回去吧,我的事情,還不需要你來置喙。”
孟思寧看她一眼,唇角帶笑,眼神卻有些嘲弄。
蘇攸寧腳步未動,手握著門框低聲道:“可是紀爺爺的身體不太好,不能受刺激,紀先生......”
紀擎城起身走來,眼中帶著冷沉的壓迫感:“是不記得我的規矩,還要我說第二遍麼?”
蘇攸寧張了張嘴。
紀擎城一向如此,容不得別人幹涉他的決定。
可是以前對她很有耐心。
她剛被帶到紀家時很嬌氣,動不動就哭,他就守在旁邊不厭其煩的哄。
他大她八歲,那時候已經是十五歲的少年,卻願意陪她擺弄布娃娃和沙子,她那時候覺得他是大人,非要叫他叔叔,他就一遍遍寵溺教她:“寧寧,我是哥哥,阿城哥哥。”
但從她告白後,他就再也不準她叫哥哥了,隻能叫紀先生。
思緒回轉,蘇攸寧看著他冷浸浸的眼,感覺嗓子裏的血腥味有點重。
“抱歉紀先生,我沒有想打擾您的意思......您如果不想回去,也和周伯說一聲,別讓他擔心吧。”
她知道自己勸不回來他,也實在是累了:“我這就走,抱歉打擾您和孟小姐。”
蘇攸寧轉身,紀擎城眼底卻泛起一絲幽光,嗓音冷銳:“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