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發愣,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這個時候的林深顯然已經對我放下了防備,拉著我來到了他的秘密基地。
“這是我的書房,怎麼樣,看起來還不錯吧。”
走到門口,我的心有一種痙攣一樣的疼。
這裏,是我的禁忌。
因為我們在一起後的日子,絕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在這裏度過的。
那個時候,書房總是會拉著厚厚窗簾,即使是在白天也透不進來一點的光。
每天早中晚,我都準時的把飯放在林深的旁邊,一口一口的喂他吃下去。
長期癱瘓的病痛早就將這個曾經溫潤善良的男孩折磨陰鬱暴躁。
曾經,他看我的眼神中似有星辰大海,如今剩下的隻有難以言說的厭惡。
他會在我給她喂飯的時候用唯一能動的手將碗狠狠的摔在地上。
也會在我給他擦洗身體的時候潑我一臉的水: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給我滾!我這輩子都不想看到你!”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好脾氣的將地上的東西收拾幹淨,然後重新換上一副碗筷,執拗的將東西喂他吃下去。
照顧一個癱瘓的人,需要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
有的時候我實在是被折磨的沒有辦法,就會躲在外麵偷偷地大哭一場。
回到家後,我還是要調整好心情,微笑著麵對林深。
可是細心如他,看到我紅紅的眼眶還是會毫不留情的譏諷:
“沒有人求你留下來照顧我,受不了你就馬上滾,別在我家哭哭啼啼,看著就煩。”
我將眼中的酸澀全部咽了下去:
“我不管,我已經認定你是我的老公,你一輩子都是,就算你打我罵我我也不會離開你!”
對上我倔強的神色,林深紅著眼眶蠕動著嘴唇,最終還是化作兩個最鋒利的字紮在我的心上:
“犯賤。”
如果犯賤能讓你變的好起來,我寧願對你犯一輩子的賤。
有時候我從書房出來,眼睛和臉總是會時不時的紅腫。
每當這個時候,在佛像前虔誠跪拜的林深媽媽總會冷言冷語的譏諷:
“我兒子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功不可沒。我們不需要你的照顧,你能離林深遠點就是他最大的福報了。”
我想叫她一聲媽,可是卻沒有資格。
我以為我的日子會這麼平靜的過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像往常那樣出門,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家裏已經是淩亂不堪。
林深媽媽木然的坐在地上,什麼都不說。
“阿姨,發生什麼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
“是不是...他們來過了?”
林深媽媽還是沒有說話,就像她平時拜的佛像,一動不動。
我心裏七上八下,趕緊來到了書房,我大聲的喊著林深的名字。
回應我的,是長久的沉默。
我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鼻尖上都是行將朽木的味道。
我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緩慢的走下了樓,聲音顫抖:
“阿姨,是不是林深出事了?”
林深媽媽的頭發白的觸目驚心,臉上的皺紋深的像一條條深深的溝壑。
林深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這麼多年一直是兩個人相依為命,林深如果走了,那麼她接下來要怎麼活?
看到我,林深媽媽渾濁的眼睛微微的動了動,隨即抬起手狠狠的扇了我一個巴掌:
“我是不是早就告訴過你,讓你離林深遠一點,你為什麼不聽?”
“我當初就不應該覺得你可憐而同意你們在一起!”
“他從遇到你,就是不幸的開始,你把我好好的兒子害的癱瘓抑鬱還不夠,你現在連他的命都拿走了!”
“我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遇到你這個倀鬼,你活著的目的是不是就是為了把我們全家拖進地獄?”
此刻我的腦子已經沒有辦法思考,我直愣愣的看著前方,感覺自己的四肢逐漸變得僵硬:
“林深怎麼會死?他今天中午的時候還跟我說想喝八寶粥,我跟他說這個粥太甜,他還嫌我囉嗦。”
“明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我才出去不到一天,他怎麼可能死?”
這個時候殯儀館來人,讓家屬過去。
我的心已經莫名的麻木,有些癡傻的笑著:
“他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林深的媽媽從牆角站起來,冷冷的看著我:
“你沒有資格去見他,是你害死了他。”
“你的父母找到這裏大鬧了一場,他們罵著這個世界上最難聽的話,對我們百般羞辱。”
“已經嚴重抑鬱的林深再也經受不住任何的刺激,在他們走後打開了窗戶,一頭紮了下去。”
林深媽媽沒有流淚,平靜的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林深癱瘓在床上這麼多年,他隻有左手能勉強能動,我不知道他是帶著怎樣的決心打開了窗戶,又是如何費力的讓自己掉下去,我隻知道我的兒子沒有了。”
“他是被你,被你們一家害死的。”
這句話像是一把利刃,直直的插進了我的胸口,疼的窒息。
果然,又是他們!
她將手中林深小時候的照片撫摸了一遍又一遍,神情木然,仿佛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該死的是你,和你的父母。”
我緊緊的咬著嘴唇,不敢再看林深媽媽一眼。
這時,我的小腹傳來了一陣絞痛,溫熱的液體從下體緩緩流出。
那一天,我失去了自己的愛人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