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我和陸妍戀愛。
四年的時間,她哄著我玩了無數花樣。
我曾經問她:“阿妍,你會和我有個家嗎?”
她說:“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
我瘋狂賺錢,從口袋裏掏出早就買下的鑽戒,以為我們一定會結婚。
直到訂婚後的第三天,我去會所接她。
“陸妍,你那個男朋友真的技術那麼好嗎?”
“那肯定啊,你沒看出來他都被妍姐調的多騷!”
“可是陸妍現在都訂婚了,那那個白月光怎麼辦?”
陸妍身邊坐著兩個英俊的帶著獸耳的男人,她一把推開那兩人。
“明軒是我放在心底裏愛的男人,他和程少澤不一樣,他比誰都純潔。”
我終於明白,四年的感情,原來她隻是把我當床伴。
我轉頭接受了國外項目的申請。
可陸妍卻崩潰了。
1
“老師,之前我拒絕了的那個項目,還能申請嗎?”
“能是能,但這個項目需要在法國待三年,我之前也說過是封閉式的項目。你之前不是因為未婚妻拒絕了嗎?怎麼突然這麼問?”
我苦澀的勾起嘴角:“不結婚了,工作和事業才是最重要的。”
老師歎了口氣,體貼的沒有多問。
“你一向有主意,我對你也放心,確定好的話我就給你申請了。項目組五天後出發,好好跟未婚妻道別吧。”
我應了一聲,低頭看向手指上她送我的訂婚戒指,一陣恍惚。
走到鏡子前,看著我憔悴的臉,眼睛因為哭了一夜還在腫。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陸妍發來的消息:“出來陪我。”
她甩出一個地址,就再也沒說一句話。
我沒有回複,去浴室洗漱整理好自己憔悴的麵容,才回複出門。
“怎麼來得這麼晚?”陸妍慵懶地靠在沙發上,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滿。
“路上堵車。”我淡淡的回應。
放在以前,收到陸妍消息的那一刻,我一定會馬上回複抓起衣服就趕去找她。
以往的四年,無論是風霜雨雪,我都是這麼做的。
陸妍也不甚在意,繼續喝酒。
我站著沒動。
她懶懶的掀起眼皮,對我勾了勾手,又隨便拍了拍旁邊。
“過來坐。”
旁邊的幾人都開始笑。
“姐夫,你沒看我們每個人的男伴都在旁邊伺候著嗎?哪有男伴站著的道理。”
我抬頭看過去,在場的幾個女人裏,一大半人旁邊都摟著一到兩個穿著暴露的男人。
有的帶著獸耳,有的敞著胸膛,脖頸上係著項圈。
察覺到我的目光,她們更加放肆,手伸進那些男人的衣擺下遊走,勾著男人的下巴,吃著男人剝好的葡萄。
“姐夫你也別光看著,照顧照顧我們妍姐啊。”
我沉默不語,心裏怒氣越來越盛。
那些男人是花錢點來的男模,隻要她們想,想對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們是男模,可我是陸妍的未婚夫,至少名義上是。
我目光轉向了沉默不語的陸妍,我就想知道,都到了這個份上,她會不會出頭。
然而,陸妍並沒有看我,而是專注地盯著手中的酒杯,仿佛完全聽不出那些話語中的調笑和蔑視。
所有人終於察覺到氣氛詭異,群魔亂舞的包廂終於安靜下來
她隨手放下高腳杯,敷衍安慰道:“她們開玩笑呢,你別往心裏去。”
見我還是不開口,她這才認真起來,不痛不癢地斥責了其他人幾句,拉著我坐下:“好啦,別生氣了,我已經說過她們了,叫你來是為了好好玩得開心,嗯?”
場麵重新熱鬧起來,那些人又像是什麼也沒幹一樣不受影響的玩鬧起來,我坐在陸妍旁邊,腦子裏一團亂。
突然,酒吧的門被人推開,一身白襯衫的江明軒走了進來。
“阿妍!”他的聲音帶著幾分久別重逢的驚喜。
幾乎是瞬間,所有人都推開了懷裏的男人,慌亂地整理著衣服,包括陸妍。
她一把推開我,起身走到江明軒麵前,眼裏隻有他一個人。
我看著陸妍擋在江明軒麵前,溫柔的拉著他轉過身。
接著,她又看向其他人,眼中帶著警告:“還不趕緊把這些人打發出去,別臟了明軒的眼睛。”
剛才對著我漫不經心的侮辱的人憤憤著急的收拾自己,好像生怕這樣“肮臟”的場合玷汙了純潔的江明軒。
我的耳中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一切都像是慢速播放的幻燈片。
陸妍拉著江明軒,眼裏滿是懷念和珍視。
她的眼神那麼熟悉,那麼明亮,像星星一樣璀璨。
為什麼我會熟悉呢?
因為曾經的我,便是一直這樣看她的。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陸妍珍視愛護一個人是這樣的。
隻可惜,這個人從來就不是我。
2
我遠遠看著他們站在一起互訴衷腸。
任誰看了都隻會覺得他們兩人才是一對。
我這個原配倒像個插足他們感情的外來者。
忽然就覺得好沒意思,我麵無表情的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在場的其他人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有人提醒陸妍。
“陸姐,姐夫,姐夫......要走了......”
陸妍皺了皺眉,“走就走唄,又不是什麼大不......”
她終於反應過來,默默放開了牽著江明軒的手,略帶尷尬地解釋:
“明軒太純潔了,沒見過這種場合,他還小,跟你可不一樣。”
我牽強地扯起嘴角,眼底卻難以掩飾一抹苦澀。
江明軒其實比我還年長。
但她不會去在意這些,或許連我是哪年出生都不記得,自然也不會在意我的感受。
我不想耗費心力去爭執什麼,不被騙愛的人爭執再多也隻會讓自己更可笑。
我走向門口,江明軒突然攔在了我麵前:
“姐夫,你別誤會,我這次來其實是來還東西的。”
說著,他緩緩打開了戒指盒,裏麵是一枚璀璨華麗的戒指。
哪怕是我這個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這枚戒指做工複雜,一定是特意定製設計的。
“上次看到你手上的戒指,我挺喜歡的,就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
江明軒瞥了一眼陸妍,眼中閃爍著隻有我能看到的得意的光芒,聲音中帶著一絲挑逗。
“沒想到阿妍居然放在了心上,為了哄我開心,竟然專門跑到國外找設計師設計了這款手工定製的戒指。可這太貴重了,聽說,還是一生隻能定製一枚的那種。那我當然不能收啊,今天過來就是專門還給姐夫。”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樸素銀戒,突然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整整四年的感情,陸妍卻隻用一枚不到兩百塊的銀戒就打發了我,我還自得的甘之如飴。
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床下,我對她來說都這麼廉價。
我第一次沒有顧及陸妍的麵子,徑直推開了門,離開了包廂。
包廂內頓時一片嘩然。
有人不屑地哼了一聲,大聲說道:
“什麼玩意兒,也敢給陸姐甩臉色。”
“閉嘴!”
陸妍死死的盯著我離開的方向。
剛走出會所就卷起一陣陣冷風,將我的思緒吹得七零八落。
十八歲剛成年的那年,我遇到了陸妍。
彼時的我深陷泥潭,父親家暴,喝醉了之後更是對我下死手。
這樣的我心中怎麼可能有情情愛愛?
也是最困苦的時候遇到了陸妍。
她說我是她見過的最純淨的人,她喜歡我。
我根本對這些事沒任何想法。
直到我快要被父親拿刀捅死的那個除夕夜,她帶著我逃離了那個噩夢般的地獄,她說會給我一個溫暖的家。
我從年少鬱鬱時就渴望一個家,一個真正的家。
我們相戀的四年,她哄騙了我無數次稀裏糊塗的做了無數次,也承諾了無數次會和我結婚。
然而,訂婚半年,直到現在我才如夢初醒。
除了手上這枚簡陋至極的銀戒,我甚至沒見過陸妍的家人。
什麼狗屁的訂婚,什麼狗屁的愛。
統統都是假的!
我對她來說,隻是一個滿足性需求的床伴,她從未真正把我放在心上。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摘下訂婚戒指,狠狠地扔進了樓下的草叢。
這個婚,我不結了。
這個人,我也不愛了。
很快,我就會離開了,隻剩下三天。
3
次日晨曦微露,我便早早起身,著手打包行李。
一夜未歸的陸妍剛剛回家,看到後便沉下臉衝過來緊緊拽住我的手腕。
“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頭也未抬:“快考試了,我打算搬回學校住。”
陸妍的神情瞬間柔和,自然而然地繞到我身後,雙手輕環上我的腰際,聲音裏帶著幾分纏綿:“要住多久?你知道,沒你在身邊,我怎麼受得了......”
以往,我沉醉於這份戀人間的溫情脈脈。
而今,心頭卻泛起一陣惡心。
我掙開她的懷抱,繼續整理行囊。
陸妍不經意間瞥見了我裸露的手指,眼神瞬間凝固。
“你的戒指呢?怎麼不見了?為什麼不戴著?”
一連串的問題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那個啊,不小心弄臟了,就先摘下來了。”
或許是我的錯覺,陸妍聽後似乎鬆了一口氣。
她嘴角微揚,隨口許下承諾:“既然臟了,那就別要了,反正也不值幾個錢。我明天給你換個更好的。”
的確,那枚戒指本就不值錢,就跟我在她心裏的地位一樣。
二十一歲那年的七夕,天還沒黑她就拽著我迫不及待的進酒店。
激情過後,我試探著問她:“阿妍,你會和我有個家嗎?”
她愣了片刻,點了點頭:“會,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
我那時天真地以為,這便是幸福的開始。
於是拚了命的學習、賺錢,用最快的時間買到了求婚鑽戒。
如今想來,隻覺得當時的自己可笑至極。
收拾完後,手機突然響起提示音。
江明軒的社交平台上發布了一段視頻,雖然很快就被刪除,但我還是看到了——
那是陸妍向江明軒求婚的畫麵。
我感覺心臟瞬間碎掉了。
很快,江明軒發來的道歉信息:“姐夫,你別生氣,我們就是鬧著玩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手滑艾特了你,原本說好不告訴你的。你不會介意吧?”
挑釁的話語一句接一句,門外,陸妍敲門詢問:“少澤,你喜歡什麼樣的戒指?我明天帶你去選,好不好?”
我忽然覺得呼吸困難,現在這個在門口說和我買婚戒的女人,就在不久前向另一個男人求了婚。
我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地回應:“好啊。”
4
夜幕降臨,陸妍不知為何非要拉我去參加一個合作公司的酒會。
這是我們在一起四年來,她第一次願意帶我出席這樣的公開場合。
酒會進行得很順利,就在這時,江明軒闖了進來,不小心撞翻了一位合作方富婆手中的紅酒杯。
紅酒濺了富婆一身,她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你怎麼走路的?不長眼睛嗎?”
江明軒嚇得臉色蒼白,委屈地看著陸妍,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妍皺了皺眉,將江明軒護在身後,語氣中帶著幾分生硬:“他還是個孩子,徐總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的臉色更加難看,他指著躲在陸妍身後的江明軒冷笑道:“行,讓他給我敬酒道歉,我就不追究了。”
江明軒求救般地拽了拽陸妍的衣角,還是沉默不語。
好像道個歉就是要了他的命似的。
陸妍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隨後突然將目光轉向我:“少澤,你替明軒給徐總敬酒賠罪吧。”
我愣住了,“憑什麼?”
陸妍皺眉看著我,眼神中帶著幾分責備:“明軒還小,沒經曆過這些。你不一樣,你能應付得來,有點同情心。”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賓客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等著看好戲。
這時,有人忍不住對陸妍擠眉弄眼:“看不出來啊,年紀輕輕就這麼有經驗。陸總真是好福氣。”
“還是陸總會調教,身邊的男人也這麼聽話。”
那些不懷好意的話讓我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她親手把我推向被所有人羞辱的局麵。
陸妍正要開口解釋,江明軒卻突然暈了過去。
陸妍頓時慌了神,叫了個人和自己一起扶著江明軒匆匆離去。
隻留下我獨自麵對眾人異樣的目光。
最終,還是那位富婆站出來帶我離開。
或許是與我投緣,她不經意脫口而出:“年輕人,你還年輕。有些事情不必太過在意。”
一句話擊碎了我所有的偽裝和驕傲。
回到家後,我站在衣櫃前久久未動。
裏麵的衣物琳琅滿目幾乎都是陸妍送給我的禮物:
十八歲我們確立關係,她送給我很多項圈,她說我戴著好看。
十九歲的一周年紀念日,她買了一堆情趣睡衣,讓我穿上女仆裝給她看,她好喜歡。
每一年,她都會買很多獸耳發箍和假尾巴讓我帶著,有時候是兔耳,有時候是貓耳。
她玩的很高興。
原來我們在一起的四年,絕大多數竟然都是這些東西。
原來,從一開始,她便將我看作是滿足欲望的工具,足夠年輕,足夠白紙。
手機再次響起是陸妍發來的消息:“明軒沒事了,我馬上回去接你。我給你買了新戒指回去就給你。今晚的事......抱歉。”
看著手機屏幕閃爍,我隻覺得可笑。
老師的電話突然打來:“少澤,法國那邊突然遇到緊急情況,我們要提前兩天出發。接你的車馬上就到了,你趕緊收拾行李。”
原本還想跟陸妍好好告別的,也算是對我這十三年的青春有個交代
如今看來,我們連最後一麵也注定見不到。
登機前,我打開陸妍的對話框:
“陸妍,分手吧,再也不見。”
消息發出後,沉寂已久的聊天框開始瘋狂閃爍。
但我已經無暇顧及,我就刪了她,關了手機,提著行李上了去機場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