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周言和朋友聚餐,喝醉後衝進廚房。
他指著我的臉質問:“宋盈,你昨天往林怡身上潑酒了是吧?”
接著把滾燙的熱油徑直潑在了我身上。
我重度燙傷被送醫院,婆婆姍姍來遲,卻劈頭蓋臉扇我一巴掌責怪我為什麼要讓他喝酒。
酒醒後,周言哭著跪下來磕頭給我道歉認錯。
“宋盈,隻要你能原諒我,要我怎麼樣都行!”
我心如死灰地看著他:“我要報警。”
1.
“宋盈,你昨天往林怡身上潑酒了是吧?”
周言醉氣熏熏地質問我時,我看到林怡端著杯牛奶躲在廚房門後,朝我無辜地聳聳肩。
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像極了昨天她找我挑釁時的樣子。
“嫂子,你猜,你和我之間,我哥更疼誰?”
然而緊接著,周言就自己身體力行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端起沸騰的油鍋,麵容扭曲。
為了替林怡出氣,他不假思索地徑直潑向我。
我淒厲地尖叫一聲。
好像有無數把燒紅的刀子在不停地剜著血肉。
我的尖叫引來了喬蔓,她痛哭流涕地打了120,我被送到醫院。
“患者女性,31歲,右前臂及右上臂三度燙傷,麵積約15%,伴有休克症狀!”
深入骨髓的灼痛依然讓我痛不欲生。
“啊!求求你們...太疼了...讓我死吧...”
我聲音嘶啞地哀求,眼淚不停地從緊閉的雙眼中湧出。
“堅持住!必須清理創麵,否則感染會更嚴重!”
醫生按住我不斷掙紮的身體。
每一次清創棉簽的觸碰,都讓我像觸電般劇烈顫抖,冷汗浸透了病號服。
疼痛沒讓我昏死過去,卻讓我更加清醒。
我和周言結婚七年。
大學畢業,結婚生子,整整七年照顧老公兒子和公婆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
可一個月前,公公婆婆忽然領養了一個女兒回來。
我要照顧的人又多了一個。
她是公公已故世交好友的女兒,也是周言的青梅竹馬。
從林怡進到周家的第一天起,我就察覺到了周言對她的偏愛。
他囑咐我做她愛吃的菠蘿咕咾肉,卻忘了我對菠蘿過敏。
林怡拉著他的胳膊撒嬌說肚子疼,他就隨口吩咐我:“老婆一會你順手幫林怡把內衣洗了吧。”
林怡喜歡我的項鏈,周言就送給了她。
見我表情不好,她驚喜地問:“真的能送給我嗎?嫂子不會生氣吧?”
周言漫不經心地寵溺笑:“一條項鏈而已,送你了。”
他卻忘了,那條項鏈是他當初送我的求婚禮物。
兒子陶陶也喜歡林怡。
他生日那天,我做了一大桌子他愛吃的菜。
一直等到晚上十點,他們才伴著歡聲笑語回來。
看見桌上的菜,林怡歉疚地說:“對不起啊嫂子,我不知道你在家做了飯等著,和哥哥帶陶陶去遊樂園過生日了。”
那是我第一次動怒。
“陶陶是我兒子,我這個當媽媽的當然會給他過生日,你不知道?”
林怡委屈地哭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周言見狀一把將她拉到身後,冷聲道:“你有氣朝我撒,別衝她凶。”
陶陶拉著林怡的手,興奮地叫嚷:“媽媽!我今天和爸爸姑姑玩得可高興了!”
那晚,周言沒有回房,我在房裏枯坐了一夜。
淚流滿麵地給奶奶發了一條短信。
“奶奶,我錯了,我不該不聽您的話,相信所謂的愛情。”
2.
“準備植皮手術!創麵太深,必須盡快處理!”
推往手術室的路上,我終於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但右手依然在無意識地抽搐著,承受著那難以忍受的灼痛。
手術後,當我睜開雙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婆婆的怒容。
還未清醒過來,她劈頭蓋臉一巴掌甩在我臉上,怒罵:“你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讓周言喝酒!你沒長腦子嗎!”
我懵了。
她見我第一麵,不是為他兒子的行為道歉,也不是心疼我。
卻是反過來怪我讓他兒子喝了酒?
“喪門星!賤女人!爹媽生沒爹媽養的東西,我當初就不該讓周言娶你!”
我喉頭一哽,眼淚逼上眼眶:“媽!是周言用熱油把我潑成了這樣!我昨晚快死了您知道嗎!”
“那你倒是死啊?怎麼現在好端端的在這跟我頂嘴?”婆婆指著我怒罵,“你明知道周言喝了酒情緒不穩定,你為什麼不攔著他!”
我簡直不可置信。
平時我與婆婆相處得還算和睦,她從未露出過如此惡毒的一麵。
“我告訴你,你現在立刻打電話給你那個朋友喬蔓,讓她跟警察解釋是雙方打架鬥毆!”
我一激靈,顧不上胳膊的疼痛:“喬蔓怎麼了?”
婆婆沒回答我,越說越氣:“你說說你!天天在家待著屁大的本事也沒有,就會給我添亂!”
她倒是忘了,當初我一結婚就懷了孕,是他們一家勸我安心在家養胎。
生了孩子後我想去上班,她說沒人會要我一個剛生孩子沒有社會經曆的女人,讓我在家操持家務。
“你趕緊打電話!”
她摔門而去。
我立刻給喬蔓打電話,很久她才接起,聲音虛弱:“你沒事吧?疼不疼?”
一開口,我倆都哭了。
我才知道,我被120送到醫院後,喬蔓打電話報警了。
周言大罵她多管閑事,還把她打成重傷,頭上縫了12針。
“宋盈!這一家人都是王八蛋!你必須讓那個混蛋進監獄!必須跟他離婚!”
晚上,婆婆和周言又來了。
“你打電話了嗎?說清楚了嗎?”
我淡淡道:“喬蔓是被周言打的,她沒動手,是周言單方麵施暴。”
婆婆立刻跳腳:“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讓周言被拘留?他是你老公!是陶陶的爸爸!”
我苦笑一聲:“媽,他是我老公,是我孩子爸爸,卻能拿熱油潑我,我差點疼死在手術台上!”
“你們知道燙傷的疼痛是所有外傷中最疼的嗎!”
“你們知道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我顫聲質問,情緒激動之下包著厚厚紗布的右臂被牽動,撕裂般地疼起來。
周言突然跪下來,哭著磕頭給我道歉認錯。
“宋盈,隻要你能原諒我,要我怎麼樣都行!”
我心如死灰地看著他:“我要報警。”
3.
周言不可置信。
婆婆又驚又怒。
“家裏一點屁大的事情你就要鬧到要報警?宋盈,你腦子清醒嗎!”
就在這時,林怡帶著陶陶來了。
“嫂子,不管怎麼樣,你也不能報警啊。”她咬著唇,眼含淚光,“你那個朋友胡攪蠻纏也就算了,怎麼連你也這樣?”
“爸媽都這個年紀了,你還要把哥哥送進監獄?以後陶陶還怎麼上學?”
陶陶突然衝過來,攥著拳頭打我:“你不許讓我爸爸進監獄!你是壞媽媽!”
“陶陶過來!”婆婆氣得拽過陶陶,“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不配當孩子媽媽!”
嗬,到頭來,我成了壞人。
陶陶不知輕重的幾拳正好打在我受傷的胳膊上。
我疼出了眼淚,心如刀割。
“周言,我們離婚,我成全你和林怡。”
“陶陶,我是壞媽媽,那以後就讓她當你的好媽媽吧。”
婆婆頓時臉色一變,蹙眉喝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看來她還不知道。
林怡麵色不改,看著我的目光裏卻盡是得意的挑釁。
周言臉上閃過一絲被戳破的慌亂:“宋盈!你有病吧!”
“說到底,現在鬧成這樣都怪你!你誤會我,不信任我!還朝林怡潑酒!“
“要不是被你氣的,我會喝醉嗎!會潑你油嗎?!會打你那個朋友嗎!”
“她現在鬧得要報警了,你也要報警,甚至還要跟我離婚?”
周言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我媽說的對,你腦子不清醒,我等你冷靜一點再來和你談。”
他摔門就要走。
我好笑地看著他的背影。
“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和她的關係?”
“如果你不想讓我知道,那你們倒是出去開房啊!在家裏幹出那種事情惡不惡心!”
我慘笑著流淚。
大年初四的那個晚上,我聽到林怡房裏傳出的動靜。
我的世界轟然倒塌。
惡心得直吐。
他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炸毛的貓:“宋盈!你偷聽?”
那副神情,仿佛是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般。
“你賤不賤啊!有病吧!”
林怡卻無比平靜:“媽,我的確和周言哥哥在一起了。”
婆婆瞠目結舌,臉色青白。
“但是我和周言哥哥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我可以不要名分,還是以妹妹身份待在周家,這樣您和爸爸就不會被別人議論。”
“而且......我懷孕了。”她揚起下巴。
也就是說,她剛進周家不久,他們就搞到了一起!
周言卻冠冕堂皇地叫我“老婆”,讓我給她洗內衣,帶著我的兒子和她一起過生日!
我竭力忍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周言,我現在清醒得很,我要跟你離婚!”
目光逼視向他的瞬間,我看到周言怔住了。
片刻的死寂之後。
婆婆突然冷笑:“好啊,離婚可以,但是醜話我要說在前麵。”
4.
“房子,車子,都是我和你公公在你們婚前買的。這些年你連工作都沒有,在家裏當養尊處優的太太,都是阿言辛辛苦苦賺錢養家,你對這個家一分錢的經濟貢獻都沒有。離了婚,你一分錢都別想分。”
我心中冷笑。
如果我是為了錢才結婚,那我根本就沒必要嫁給周言。
婆婆叉腰衝著周言指桑罵槐:“當初我就不願意讓你娶個喪門星,沒爸沒媽,就一個奶奶帶大。連婚禮奶奶都沒路費來參加!”
“沒錢沒權沒資源,對你半點用都沒有!像我們這種家世背景,你要找個比她強一百倍的那太容易了。你不聽!非要娶她不可!現在好了,人家要報警抓你啊!”
周言攥著拳,一言不發。
婆婆瞥我一眼,話音一轉:“不過你可想清楚,你一個外地人,在我們這無親無故,也沒什麼本事,一畢業就結婚生孩子了,現在還廢了一條胳膊,你以後怎麼過,你想過嗎?”
我沒說話。
婆婆見狀,卻以為我怕了。
“這樣吧,隻要你勸你那個朋友撤案,這件事就當家庭矛盾糾紛平平靜靜地解決了,你後麵移植皮膚修複手術的所有費用我和你公公出。”
我覺得好笑:“然後呢?”
婆婆以為我接受了這個提議,輕蔑一笑,一副拿捏住了我的樣子。
“那我們一家人還是可以好好過日子。”
林怡臉色一沉:“媽......”
婆婆拉住林怡的手,給她一個寬慰的眼神:“不過,以後你隻是我們家名義上的兒媳婦。小怡既然已經懷了阿言的孩子,那就是我真正的兒媳。”
林怡一臉感動:“媽,謝謝您接受我!”
她激動地挽住周言的胳膊:“哥哥,我們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周言卻一臉複雜地看著我。
“至於你麼,你還是負責我們一家人的飲食起居,我可以給你開工資,反正你出去也找不到什麼工作。”
“現在小怡也懷孕了,等你伺候完她月子,我還可以視情況給你發獎金。”
我真的很納悶,她是怎麼能夠麵不改色堂而皇之地說出這些話的。
她是覺得我又蠢又軟弱。
還是覺得我修了三輩子的福氣才嫁進了他們周家的“豪門”,所以就得忍氣吞聲逆來順受?
“我要是不同意呢?”
婆婆冷眼覷著我,囂張道:“你要是非要鬧大,要離婚,好啊,房子,孩子,錢,你什麼都得不到。我兒子也絕不可能坐牢!”
“我告訴你,我有的是辦法幫我兒子洗脫罪名!隨便你去報警還是去告,無所謂!”
“但你記著,我也有的是辦法收拾你和你那個朋友!”
周家在本市算是個小權貴,周言不管犯什麼錯他爸媽都會幫他解決。
對周言來說,犯錯的代價太小了。
可是,他爸媽真能隻手遮天麼?
他們對自己是不是太過自信了?
我淡淡地迎上婆婆的目光:“房子,孩子,錢,我都不要。”
“但我一定會讓你兒子坐牢!”
就在這時,樓道裏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厲喝。
“我們家囡囡呢!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他們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