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姐姐死後,奶奶便養了一條狗,用來陪妹妹玩。
說是玩,其實奶奶是想讓其咬死妹妹。
因為那狗很邪性,長著一張人臉。
俗稱人麵犬,喜嗜人。
我有心勸阻奶奶,卻無能為力。
於是我準備偷偷毒了那條狗,直至我從它的臉上,看到了姐姐的笑容......
1
對於姐姐的死,妹妹哭得最傷心。
因為生前姐姐最寵妹妹,平日裏有點好東西都會攢著留給妹妹。
而自姐姐走後,妹妹便不再笑了,娘也變得渾噩。
但奶奶,卻罕見的喜笑顏開,像是發生了什麼好事一般。
我嘗試去哄妹妹,但她並不待見我。
因為姐姐以前常說,在這個家裏,我是男娃,是寶。
而她和妹妹,隻是不起眼的邊角料。
邊角料,不配與寶相提並論。
我哄不好妹妹,奶奶看到了這一幕。
她格外疼我這個大孫子,於是她擠眉弄眼,笑得滿臉褶子,說會為我想辦法。
繼而沒幾日,奶奶便領來了一條黢黑的幼犬。
這狗不知從哪裏來,有一雙純黑的眼睛,亮的讓人心發慌。
我不喜歡它,因為它的臉,扭曲中裹挾著五官,像是一張醜陋的人臉。
然奶奶,卻格外中意它。
「花花啊,這狗叫大黑,通人性得很,以後它就是你的了。」
奶奶眼色和藹,說完還告不忘誡我,不許靠近大黑,大黑隻屬於妹妹一人。
我奇怪奶奶的舉止,因為她從未對妹妹這樣好過。
但想到姐姐的慘死,或許奶奶,也心疼妹妹吧......
大黑來到家裏,除了表現的憨厚可掬外,身子板一天比一天健碩硬朗。
這在村裏,是難得的好品種。
但我不覺得妹妹會喜歡大黑,因為姐姐就是被撕咬而死。
姐姐的屍體是在村後山被發現的,村裏人通過傷口可以斷定是被大型野狗咬死的。
因為這個,我沒給過大黑任何好臉色,盡管它老實聽話。
但我沒想到,妹妹卻擋在我麵前護著大黑,就像當初奶奶發火,姐姐擋在奶奶麵前護著她一樣。
這一幕,讓我愕然,但也舒了些心。
因為奶奶的辦法真的有用,在有了大黑後,妹妹會笑了。
雖然她隻會對大黑笑,但這是好的,我這個哥哥看在眼裏,心裏暖暖的。
回過頭,我想去感謝奶奶。
自懂事起,這些年因為她對姐姐妹妹的惡毒態度,我沒少憎恨厭惡她。
這次,我深夜起床,難得想找她嘮嘮。
推開房門,我走向奶奶的房間。
奶奶的房間亮著,搖曳的光透過窗紗映襯出一老一犬的身影。
大黑也在裏麵,看樣子奶奶在給它喂食。
我好奇這個點奶奶給大黑喂什麼食,直至推開些許門縫,我看到奶奶手裏拿著的是血淋淋的肉。
奶奶似乎沒看見我,一邊喂,一邊用血手摸著大黑圓鼓鼓的腦袋,笑得悚然。
「吃吧,多吃點,記著這個味,以後再想吃,你小主人的身上就有......」
2
寂靜的夜,靜得隻能聽見奶奶咯咯的笑聲。
佝僂的她,像是個纏滿白發的老妖怪。
我的心是顫的,在奶奶未發現前,我顫巍巍的關上了房門。
然後,是呼之欲出的可怕念頭。
奶奶竟想讓大黑咬死妹妹!
這太恐怖了,比她手上的不知名血液還要讓人膽俱。
一夜,我難以入眠。
隔日,一道嬌小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
「哥哥,奶奶弄得我好疼......」
妹妹站在我的床前,稚嫩的手上破開一個豁口,像是被刀割,血液已經幹涸。
瞬間,我想到了昨夜奶奶的話語。
那血是妹妹的!奶奶用妹妹的血浸生肉喂大黑,想要大黑噬主!
難以言述的恐懼再次占據我的心頭。
我看著破衣臟發的妹妹,不免心疼。
自姐姐死後,娘也似乎發了瘋,妹妹再無親近的人。
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向我這個奪了她一切的哥哥開口的。
所以,我小心為妹妹包紮了傷口。
另外,我下定決心帶著妹妹找上奶奶。
「我就這一個妹妹了,有什麼事我都會保護她的。」
說著,在奶奶的震驚中,我咬牙拿刀割開了自己的手掌。
很疼,鑽心的疼。
我無法去直說這件事,隻能通過這種法子來警告奶奶。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這是幹啥子!」
奶奶同樣心疼壞了,連忙搗頭保證一定一定。
但下一刻,她忽然抬頭看向我身旁手足無措的妹妹,笑容陰森又虛假。
「咱家花花那麼討喜,奶奶怎麼舍得碰花花呢?」
這謊話,估計大黑聽了都搖頭。
從這一刻起我已然明白,我勸阻不了奶奶。
於是,我把矛頭放在了大黑身上。
考慮到妹妹喜歡大黑,首先我需要判斷大黑有沒有可能傷人。
所以我特意找了村裏見多識廣的爺爺們瞅瞧了一番。
繼而,他們眯著眼倒吸涼氣。
「娃娃,這狗可養不得,這八成是條人麵犬,這玩意邪門的很,據說是死人轉生,長大能成精,成精後喜笑,還嗜人!」
在聽了這些話後,我心低一沉。
我是不相信成精這種荒誕的東西,但我不敢拿妹妹的安全開玩笑。
更不敢想象,妹妹步入姐姐的後塵......
日子一天天過去,娘整日披頭散發的坐在院中,宛若真成了奶奶口中斥罵和厭惡的瘋女人。
大黑兩歲了,已經屬於成年犬,體型大得嚇人。
從遠處看,就像是山裏的豺狼。
不過它依舊很老實,除了那張臉長得越來越像人臉。
甚至,有些許熟悉。
妹妹和大黑的感情愈加親密,就連睡覺也要在一起。
在這期間,我見到奶奶不止一次深夜叨嘮大黑。
而最近的一次,奶奶等不急,衝大黑發了脾氣。
「咬死她,我就天天讓你吃肉......」
我不懷疑大黑能不能聽懂,因為它總是遠遠的張望我,那純黑的眼神比人還要精明。
它太通人性了,這八成就是老一輩人口中的成精。
危機感襲來,無奈之下,我被迫做出了對大黑下毒的決定。
入夜,趁著妹妹熟睡,我拿著狗盆呼喚大黑。
它似乎也在等我,跟著我來到了院中。
我深吸一口氣將裝滿肉的狗盆遞到了它的麵前。
這毒不致死,隻會讓它遲鈍呆傻。
「吃吧,都是你愛吃的。」
我這樣說,卻不見大黑有所動作。
於是我抬起頭,看到了它的碩大腦袋。
也同樣看到了它那扭曲臉龐上的擬人化笑容。
這笑容,讓我霎然驚悚。
熟悉的感覺再度襲來,這一刻,我弄明白了。
大黑的臉,好像姐姐......
3
醜陋狗臉上的姐姐笑容,讓我僵住了身子。
空氣仿佛凝固,大黑就直勾勾的盯著我,神色平淡又冷漠。
生前,姐姐就是這樣看我的。
隨之,大黑不再老實,低吼出聲,野獸般的身軀凜然,欲要向我撲來。
被鎖定的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好在下一刻,妹妹出現了。
「姐姐,哥哥對我很好的。」
妹妹攔住了大黑,但我卻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你叫它什麼?」
「姐姐呀。」
「這怎麼可能......」
「哥哥,難道你不覺得大黑很像姐姐嗎?」
妹妹的反問,讓我變得茫然。
我看著天真呆萌的她,大腦逐漸混亂......
一夜,再次無眠。
村裏老一輩人說的話不斷浮現於我的腦中。
人麵犬,死人轉生,成精......
難道,大黑真的和姐姐有關?
隔日,帶著萬千思緒,我準備在大黑身上找尋答案。
如果它真的是姐姐,那麼它一定會應我吧。
這樣想著,我呼喚大黑,卻沒有收到回應。
忽然,遠處有淒慘的犬吠傳來。
循著聲音,我來到了村中心。
這裏聚了許多人,中心處是正毒打著大黑的奶奶。
「廢物!白養貨!浪費老娘那麼多糧食,要你有什麼用!交待那麼點破事都辦不到!」
奶奶的怒罵不斷,手中的皮鞭甩的生風。
大黑皮肉綻開,滿地的血。
在村裏人的幫忙下,它被束縛了四肢無法反抗。
「王婆子,這玩意可留不得,也不知道你養它幹啥,早該弄死了!」
「沒錯,這人麵犬早些年就有傳聞,沒想到這東西還真存在,趕緊扔了埋了,別沾一身晦氣。」
在四周老一輩人的嘰嘰喳喳中,奶奶下手絲毫不收力。
大黑真快被打死了,而我借著奶奶的偏愛救下了大黑。
血淋淋的它趴伏在地,看我的眼神少了些許冷漠。
事後,大黑恢複的很快。
而在它傷勢痊愈之際,娘徹底瘋了。
「小草!我的小草!娘對不起你......」
娘突兀的瘋言瘋語,嚇了所有人一大跳。
「你死得好慘,娘好心疼,都是那賤人!是那賤人害死了你!娘這就為你報仇!」
說著,娘突然從廚房拿出了菜刀。
然後在我的震驚中,朝著惶恐的奶奶砍去!
「你這個瘋婆子,你幹什麼!啊!」
奶奶的慘叫,傳遍了村子。
我和妹妹無法正麵阻止一個瘋子,隻能一個去喊人一個側麵想辦法。
大黑沒有跟著妹妹出去,它就靜靜坐立於院中,漆黑瞳孔淩厲。
無措之中,我忽然看到,大黑裝有毒肉的狗盆竟出現在娘的床前。
這一刻,一個悚然的念頭由我的心底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