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七年紀念日這天,一個五分像我的女孩摟著宋墨遲的脖子撒嬌。
「你老婆不過是例行檢查,就不能不去嗎?我也需要你的陪伴啊。」
宋墨遲卻穿上衣服,冷笑一聲:「你也配和她比?」
隻是很快,他的嘴就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衣服摩擦的聲音擠占了我的耳膜。
我看著身旁熟睡的宋墨遲,突然覺得好陌生。
終於明白了,原來他真的可以將愛和性給不同的人。
1
宋墨遲出軌了。
520這天,我還在診所加班。
好不容易逮到時間休息,一個女生的聲音卻吸引了我。
「旁邊這位是主播的男朋友嗎?光看穿著就很帥氣啊...」
「啊沒有啦沒有啦寶寶們,這位是我老公啦,你們不要再逗他了,一會兒他要生氣了。」
我扭過頭去看,護士的手機裏赫然是一個叫「沈楚心」的網紅正在餐廳直播。
她身旁坐著的是一位西裝革履但是不露臉的男人,黑色的上衣口袋裏露出一角紅色。
那紅色的一角這樣豔麗,讓我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我親手給宋墨遲用紅色絲巾包好塞進他西裝裏的平安符。
「來,帶上這個,從今往後它就能一直在你心口的位置替我守護你啦。」
那時為了他穿西裝不突兀,我還去店裏把各種紅色的絲巾試了個遍,所以絕不會認錯。
打開手機,查了一下宋墨遲的微信賬單。
果然,他給一個微信名叫「不忘初心」的賬號轉了很多次錢,備注都是「遛狗費」。
我這才想起來,一個月前,大學生遛狗很火,宋墨遲就說也要找一個。
可他沒說過,他找的是個女大學生啊。
2
加班結束後,我已經是精疲力盡。
一出診所的門,卻看見宋墨遲的車已經停在樓下。
我走近,後備箱卻自動打開。
滿滿的氣球飛出來,後備箱裏放滿了鮮花和我們的合照。
宋墨遲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舉著一束花對我說:「老婆,520快樂。」
我接過花,陪他上了車。
「鬧鬧呢?」
鬧鬧是宋墨遲在我手術期間買來的金毛小狗,說是為了代替他陪在我身邊。
「大學生溜著呢,一會兒就送回家了。」
提到「大學生」三字,我心就猛地一墜。
「那個大學生,是女孩兒?她不過節?」
我認真地看著宋墨遲的眼睛,無比期待他說出實話。
可是宋墨遲隻是為我係安全帶的動作稍有遲疑,片刻後他又扣上安全帶:
「怎麼可能,是男孩,還找不著對象呢,要不你給他介紹幾個護士吧。」
宋墨遲捕捉到我臉色的變化,連忙道:
「怎麼啦?加個班悶悶不樂的,要不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強顏歡笑道:「剛剛我接到葉瑾電話,她老公出軌了一個女大學生,哭得傷心。」
葉瑾是我的閨蜜,我說的也確實是事實。
不過葉瑾並不是真的傷心,相反,她歡天喜地的離婚,去馬爾代夫旅遊去了。
「好啦好啦,男人堆裏總有敗類,不必為他這種人傷心的。」
我看著他胸口那半截紅得幾乎要沁出血來的紅色絲巾,一字一句地說道:
「要是你以後喜歡上了別人,你一定要告訴我,別騙我。」
他的表情一下變得凝重,片刻後又恢複嘻嘻哈哈的神色。
「那當然啦,我會對老婆永遠真誠的!」
他說這句話時,和十幾歲的時候並無分毫變化。
我實在是不能接受,眼前這個任何密碼都對我單向透明,連短途出差都要跟我報備起飛落地時間的男人。
竟然也能如此從容地說出言不由衷的話。
回到家之後,宋墨遲洗漱完就睡著了。
我幾乎是毫不費力地用我的生日就解鎖了他的手機,照他說的,我們之間沒有秘密。
或許以前是吧。
3
大概是這麼多年我都沒查過他的手機,所以他也從來不設防。
微信置頂裏第一就是「不忘初心」,還有兩條未讀。
「今天的燭光晚餐沒吃完就逃跑了」
「罰你下次陪我一整個周末」
我點進去,發現他們自從因為遛狗聯係上開始,就經常有來有往地聊天。
曾經宋墨遲對我說,工作再忙,都會陪著老婆的。
可是,他的任何密碼,對沈楚心也是單向透明的。
「門鎖密碼是980714,不用按門鈴。」
可是,他短途出差也會跟沈楚心說:
「落地了,一會兒去看你。」
同樣,沈楚心也殷勤地給他回複。
「好的,今天鬧鬧表現良好,值得表揚!」
「落地平安,你別急,先去吃個飯吧。」
我拿出了我的手機,冷靜地拍照並錄像。
這個時候說葉瑾離婚的時候教我的那些有用是不是太遲了?
我那時還笑話她淨說些沒用的,離婚小技巧我一輩子都用不到的。
真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麼快。
第二天早上,宋墨遲注意到了我眼角的黑眼圈。
「老婆,你沒睡好啊?」
「沒事。」
宋墨遲意識到不對勁,走過來從後麵環抱住我:
「誰家的小孩又在強裝倔強啊,你說沒事就是有事,還在為葉瑾的事情難受嗎?要不,和我談談?」
我無力地撇了撇嘴角,他還是那麼的善解人意。
從前我沒什麼朋友,除了找葉瑾,最能夠依靠的人就是他。
他如今出軌了,我又該找誰談談呢?
可是最初他也是這樣來到我的身邊,說:
「你看上去需要找人談談。」
最初認識宋墨遲的時候,他還是個被父母安排到英國留學的叛逆少爺。
那時他的英文太差,他父母托中介找到了正在讀英文係的我作為他的語言老師。
「你非得每節課都要錄視頻麼,我父母不會看的。」
「少爺,不管你怎麼看,這是我的工作。」
那時的我,家境並不在他之下,要不是他父母和我父母關係不錯,我是萬萬不願意來的。
可是好景不長,一通越洋電話打過來,我媽告訴我,我爸欠了50萬賭債,已經跑路了。
至於我在國外的日子,看來也不能繼續下去了。
掛完電話我哭了半個小時,可是還是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宋墨遲的公寓繼續上課。
「這可能會是我們最後一次上課了。」
「老師,我剛剛聽到你打電話了,你不覺得你需要找個人談談嗎?」
「我不需要。」
「來嘛,你進我的臥室,我在門外聽著你說,就像在告解室給神父懺悔自己的過錯一樣,好不好?相信我,我絕對像神父一樣守口如瓶。」
我進了那臥室,倚著門,將我對父親的怨恨盡數吐出,直至淚流滿麵。
宋墨遲欣賞我的倔強,自那之後,他回到學校認真讀書,拿到的獎學金都交給了我。
加上我平日裏給白人小孩教中文,我的本科四年終於是過完了。
在異國他鄉的四年,他曾經對我說過無數句「相信我」。
他也確實做到了讓我相信。
可是我沒想到,這積年累月的信用,竟然就因為一個女孩的出現輕易摧毀了。
4
「今天既然是周末,我們帶鬧鬧去逛公園吧。」
聽到這個請求,宋墨遲倒是喜出望外。
於是我們帶著鬧鬧去了小區旁的江濱公園。
「宋太太,好久不見。」
幾個熟悉的狗友朝我打招呼。
我們轉了一圈,鬧鬧很快就開始在地上排泄。
我正想處理,卻沒想到鬧鬧竟然在我的腳上尿了一泡。
我本能的避開,周圍的人都笑起來,說小狗和我是不是生分了。
宋墨遲則眼疾手快地用礦泉水瓶衝洗了那片區域,又找車裏的備用拖鞋給我換上。
「哎呀宋太太,你老公對你可真好呀。」
一個認識的老太太說道。
我隻是盯著那被尿浸濕的運動鞋出神。
而鬧鬧還在一旁對著我嬉皮笑臉地哈氣。
男人的出軌尚且還遮遮掩掩,可是小狗的背叛確實那麼的明顯。
我依稀記得,沈楚心最後發來的信息說,要罰宋墨遲周末陪她。
我湊近在車子裏拿毛巾的宋墨遲,隻聽到他在電話裏柔聲安慰著什麼。
「我今天一定會去的好不好,我都答應你了,相信我。」
或許是宋墨遲發現了我的存在,他搖下車窗道:
「老婆,我公司有點事,得去加個班。」
我看向遠處還在瘋跑的鬧鬧,心裏隱隱不安:
「一定要現在去嗎?我一個人拉不動鬧鬧。」
宋墨遲沒有太多猶豫,將牽引繩放到我的手中。
「沒事,鬧鬧你還不明白嗎,它可舍不得凶媽媽。」
我鼓起勇氣,接過那牽引繩。
走到鬧鬧身邊,試圖安撫它的情緒。
但我太久沒帶它出門,戴牽引繩的動作有些重了,鬧鬧一下子就發了脾氣,在我的手上咬了一口。
成年金毛的咬合力是驚人的,我的手很快就血流如注。
好疼...好疼...
5
剛回到國內時,宋墨遲被要求子承父業,也開始務色結婚對象了。
至於我,並不在宋父宋母的考量範圍裏。
宋墨遲為了這事,一直不去公司入職。
以整日飆車作為反抗,我勸他也沒用。
直到有一天,他和人賭車賭輸了,被丟在半山腰上回不來。
我來到山上,開著的不過是最簡單的大眾。
飆車黨看熱鬧不嫌事大,仗著人多不想讓我們走。
那是宋墨遲唯一一次發了狠,他要求要用我開來的大眾再比一次下山路線,如果贏了,就放我們走。
飆車黨頭子來了興趣:「下山路線最是危險,不如,你女朋友坐我的車。我女朋友坐你的車,這樣就不至於作弊撞車了吧?」
聞言,他的女友向後縮了縮。
我卻站出來道:「我答應你。」
那場賽車剛開始還是飆車男占優勢,但是很快,宋墨遲就反超了。
飆車男一心急,瘋了一樣地踩油門。
最終出彎速度太大,整輛車側翻。
那時我整個人被壓在車下,第一反應是宋墨遲沒事就好。
可是我現在隻覺得好疼。
6
待宋墨遲回到家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
我癱坐在客廳中央,看著那台ccd出神。
「老婆,好端端地怎麼把這個翻出來了?」
這台ccd是在我車禍之後買的。
那時候他父母剛剛鬆口同意了我們的婚姻,宋氏就破產了。
幸而我和他都不是很挑的人,找葉瑾用這個ccd拍了我們的婚禮錄像。
拍出來的效果超級模糊,像老電影,可是我們真的特別愛看。
我還特意去查了「殘片」的意思,指的是「過時的老電影」。
或許宋墨遲在和我結婚的時候是真心的,可是時間已經過去太久。
這真心也和這錄影帶一樣,成了殘片。
「要一起看嗎?」
宋墨遲知道我喜歡回憶婚禮,就答應了。
可是ccd裏的婚禮視頻已經放到了尾聲。
下一個視頻是一個幾十厘米高的地麵視角,鏡頭對著白花花的床單。
看不清人,隻聽得清晰可見的對話。
「你老婆不過是例行檢查,就不能不去嗎?我也需要你的陪伴啊。」
宋墨遲卻穿上衣服,冷笑一聲:「你也配和她比?」
下一秒,衣服摩擦的聲音伴隨著ccd的震動響起。
宋墨遲不願再看,他「啪」地一聲將相機摔掉。
「老婆,你聽我說,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的臉色變得慘白。
我知道,他一旦遇到局勢不利於自己的時候就會開始臉色發白。
他總說不會在我麵前撒謊,可是我知道,一切隻在我願不願意陪他演戲而已。
而這次,我是真的不願意再陪他演了。
7
撿起ccd,我冷靜地開口:
「你還記得吧?這是結婚紀念日那天,你說你要先把鬧鬧接回家,下午三點一定來陪我檢查,沒想到時間這麼緊迫,還有時間和她溫存。」
我掀開腿上的長裙,露出了扭曲撕裂的疤痕。
都是那場車禍留下的痕跡。
術後的整整半年,我都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躺在病床上站不起來。
即使經過了整整七年的複健,我的身體已經變得和正常人一樣可以行走。
可是這些疤痕始終留在我身上。
為此,宋墨遲一直很介意,給我買了隻小狗解悶,又每逢複查必定陪同。
我還記得宋墨遲將鬧鬧第一次帶到病房裏的時候。
他將一個微型的相機掛在鬧鬧胸帶上說:
「好啦,以後你想我的時候,就多對著攝像頭笑笑,我會看的。」
我的視線又轉回宋墨遲:「鬧鬧的脖子上有攝像頭,你都忘了吧?」
見他不回答,我搖了搖頭:
「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