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端午祭祀被黃大仙討封後，我忽然有了讀心術。

於是我發現那看著愛我入骨的青梅竹馬原來早就和我表妹勾搭在了一起。

那看著疼我至極的爹娘，原來竟打著拿我換彩禮的好主意。

還有我那便宜哥哥，居然對我心懷不軌？

好好好。

全員惡人是吧？

那我也攤牌了！

我是大佬，都給我嘎！

（1）

“這賤人怎麼活著回來了？我這怎麼向柳妹妹交代？”

“謝天謝地，還好這賠錢貨沒事，不然談好的彩禮可咋辦呦！”

“這小賤蹄子，出落的倒是越來越標致了，若是能......嘿嘿嘿......”

耳畔傳來滿是惡意的聲音，我皺了皺眉頭醒來，卻瞧見圍在我身邊的人，臉上均掛滿了擔憂。

“蘇蘇，沒事吧？”

我娘上前來將我扶起，我哥在旁幫忙，順便摸了一把我裸露在外的胳膊。

我這正心生感動，沒曾想耳畔就傳來了我哥和我娘的聲音：

“這胳膊，可真滑溜，與其便宜了別的狗男人，倒不如我這個做哥哥的親自來！”

“這賠錢貨應該是沒什麼事，看來阿凱娶媳婦兒的銀子有著落了。”

我滿心驚詫，抬頭看了一眼，卻見我娘和我哥雙唇緊閉，麵上滿是擔憂，可細看之下，他們的神色中又仿佛沒有那麼多的關心。

我忽而想起昨夜，我正吃著粽子，卻被人從背後推入山間，村長的聲音遙遙傳來，帶著感動：

“裴家的姑娘願意主動向黃大仙獻祭，是個好姑娘啊，來，都跪下給蘇蘇道謝！”

“？？？”

不是！

我可沒那麼偉大，願意為了村子犧牲我自己，我還想活著，長長久久的活著。

我掉落山林後，並未立刻死去，黃大仙向我討封，化作仙人後，意味深長的說：

“去聽聽這個真實的世間吧。”

然後我一醒來，就已經回到了家中。

再看眼前這情況......

所以，黃大仙賜了我讀心術？

“蘇蘇，你既無事，那我便先回去了，鋪子裏實在是離不開人。”

我的青梅竹馬何瀟然隻留了一句話，便急匆匆的轉身離開。

出門之際，我聽見他心間傳來的聲音：

“臭賤人，長得這般醜，如何能比得上柳妹妹一根發絲？”

他口中的柳妹妹是我的表妹柳依依，自幼便沒了雙親，寄人籬下在我家中，雖然是個外人，可比起我來，我爹娘似乎更疼愛她一些。

瞧著何瀟然迫不及待奔向西麵的身影，我不禁垂下頭去，麵上掛滿了嘲諷般的冷色。

西麵，那是他那柳妹妹的居所。

好好好。

我原以為愛我入骨的青梅竹馬竟不知何時，早已與我表妹勾搭在了一起。

我這看似和睦幸福的家，原也隻是針對我一人的醜惡。

全員惡人是吧？

行！

我攤牌了。

我也不是什麼好人，那就大家一起嘎吧。

（2）

次日一早，我娘急匆匆的把我從被窩裏挖出來，破天荒的塞給我一套嶄新的羅裙，臉上的褶子笑的都擠在了一處，像極了一朵菊花。

她說：

“蘇蘇啊，今日雲家要來相看你，那可是個好人家，你若是能嫁進去，便能過上好日子了。”

她一番話說得，好似果真是在為我這個女兒考慮未來。

她心中也盡是喜悅，她道：

“太好了，若是雲家看上了這賠錢貨，阿凱的媳婦兒可就有著落了！”

我娘臉上的笑意更甚，她瞅了我一眼，忽而覺得不大對勁，便從外麵扯了柳依依進來道：

“雲家今日要來相看你阿姐，依依，你手巧，幫著阿姐收拾收拾。”

我不動聲色的垂下頭去，我娘心中在嫌棄我生的醜，可她忘了，我臉上這道疤是五歲那年，為了救她和她那寶貝兒子才被石頭劃傷的。

若非沒有我，他們母子二人早就死在山裏了，這會兒倒是來嫌棄我的容貌了？

嗬......

柳依依被拽進了屋中，瞧著我娘放在我床榻之上的羅裙，她的眼眸中極快的閃過一絲嫉恨，下一刻，她便揚起笑來道：

“這雲家可是頂頂好的婚事，雖說蘇蘇這臉......可我一定盡力，將蘇蘇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她溫溫柔柔的看著我，拿起一旁不知放了多久的胭脂，伸手就往我臉上抹。

她眼中的嫉恨一閃而過，隨即便浮起洋洋得意。

她以為我不知，可她心裏的聲音，我聽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那雲家少爺纏綿病榻，命不久矣，這門好婚事能輪到你？”

“嗬，蠢東西，還以為爹娘是真疼寵你呢，不過是為了把你送去雲家，換筆彩禮罷了。”

“還讓我來為你梳妝？呸，你也配！看我不讓你好好兒的丟丟人。”

她指尖微動，很快便將我收拾好出去了。

我住的這屋子是家中最破爛的，便是連一麵銅鏡也未曾為我準備，故而我不知柳依依將我化成了什麼樣，可便是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必然不成樣子。

我撫了撫麵上的那道疤，索性拿起胭脂，又胡亂的在臉上塗抹幾下，心中不禁冷笑了起來。

嗬，蠢東西，也不知是在說誰。

隻是......

她方才喚我爹娘什麼？

......

雲家很快來人，我頂著那張醜臉出去，我爹娘與我哥哥都鐵青了臉色，柳依依站在一旁倒是得意異常。

我聽著在場眾人各不相同的心聲，掩起心中嘲諷，抬起腳步，佯做無辜的跑到了我那青梅竹馬何瀟然麵前，嬌滴滴的朝他拋了個媚眼。

而後，又去我爹娘與哥哥麵前晃了一圈，平等的惡心了所有人。

見他們麵色異樣，我還裝作無辜的模樣道：

“怎麼了？是我今日不好看？可柳妹妹方才分明說我嬌豔的很，莫非，莫非柳妹妹是騙我的？”

柳依依大驚失色，慌慌張張道：

“怎麼可能！我，我方才明明是幫蘇蘇打扮好的，蘇蘇，是不是你方才又胡亂碰了些什麼？”

我垂下頭去佯裝傷心委屈道：

“大抵果真是我胡亂碰了些什麼罷。”

我將柳依依平日那綠茶的模樣學了個十成十，柳依依百口莫辯，在那邊焦急，心中還在不斷的痛罵我：

“賤人，裴蘇蘇你個賤人！”

我暗中冷笑。

罵吧罵吧，再過不久，你就罵不了我了。

（3）

雖說雲家來人見了我嫌棄異常，可誰叫我的八字是頂頂好的，能給他家少爺衝喜，並且是獻祭了黃大仙，卻命大的活著回來的，他們終是給了我爹娘一筆錢，約定下月二十便來接我入府。

下月二十，還有三十餘天，足夠了。

雲家定下我後的第二日，便派了人來，送了我許多珠寶首飾。

那些珠寶首飾在陽光下璀璨發光。

我爹娘、哥哥還有柳依依盯著這些東西被送入我那破舊的房間裏，雙眼中都泛出了綠光，可我卻羞紅了臉，蹭到我娘身邊道：

“我那屋子都沒有鎖，這些東西太過珍貴了，還請娘先幫我保管吧？”

我娘在地裏幹了一輩子農活，何時見過這樣珍貴的首飾，聽聞我要將東西交給她保管，自然欣喜異常。

隨著這些珠寶首飾最後還是要跟著我回雲家的，可能摸摸戴戴，也足夠叫我娘欣喜異常了。

此後幾日，她便時常戴著那些珠寶中的某一件出去，明裏暗裏的向街坊鄰居炫耀。

未曾幾日，我家中便遭了賊。

我娘驚慌失措的跑到院子中，大喊大叫的，將村子裏的狗都吵醒了，發出了一陣劇烈的狂吠聲。

我哥與柳依依從房中出來，見了我娘那魔怔了一般的模樣，麵上紛紛閃過一絲不悅。

我低眉冷笑，過了片刻，才開門出去，扶起我娘，關切道：

“娘，怎麼了？”

我娘雙眸含淚，滿是驚慌道：

“遭賊了，遭賊了，雲家送來的那些珠寶首飾，都不見了......”

這還了得？

雲家將東西送來時，便明明白白的告訴過我家，這些珠寶首飾，要在我嫁入雲家那日，以我的陪嫁形式，一並回到雲家。

雲家權勢滔天，我爹娘隻想賺那一筆彩禮錢，可不敢明晃晃的私吞雲家的東西，去得罪雲家。

家裏的人都著急了起來。

我哥衝上前去，一把拉住我娘的胳膊，便急不可待的問：

“娘，您再好好想想，您是不是把東西放在別處忘記了？”

“這，沒有啊，雲家送來那些珠寶，我都收在一個盒子裏，上了鎖，鑰匙也就隻有我和你爹才有，這，這怎麼會......”

我靜靜的待在一邊，聽著我娘的心聲：

“那鑰匙，依依那裏也有一把，莫非......不行，不若便叫那賠錢貨自己去解決此事，若是因此能讓依依得了那些個珠寶也算是值了。”

我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嘲諷。

比起我來，我這爹娘對我表妹的疼愛，倒是更甚一籌，有時候，我真不知道，我和柳依依究竟誰才是我爹娘的親生女兒。

“蘇蘇，蘇蘇......”

我娘撲到我跟前，滿臉祈求：

“你去雲家一趟，向他們賠禮道歉，就說，就說你看上了一套嫁衣，便將那些個珠寶首飾當了，若是雲家不願意就此算了，你便告訴他們，你不願嫁去雲家為那小少爺衝喜了。”

“蘇蘇，今日你若不這般做，咱家可就都完了啊！”

見我麵有猶豫，我娘拉著我的手，又哭嚎了起來：

“你知道的，雲家可不是什麼善茬，你哥，你哥就快要娶親了，你依依表妹眼瞅著也要嫁人了，你就當發發善心，救救他們吧。”

我爹娘與哥哥都滿眼含淚，期許的看著我，可他們心中卻道：

“個小賤蹄子，養她這麼大，叫她辦這點事，都猶猶豫豫的答應不下來，真是白眼兒狼。”

我心中微涼，麵上卻不動聲色的拍了拍我娘的手，滿臉關切道：

“娘，您別擔心，我明日就去雲家走一趟。”

（4）

我滿身狼狽的從雲家回到了家裏，家裏人見了我，便忙圍了上來，我娘上前拉住我的手，正巧兒按在了我的傷口上。

可她絲毫沒有注意，隻滿臉焦急的詢問我道：

“怎麼樣？雲家怎麼說的？可是不追究那些珠寶首飾了？”

我麵露慚愧，垂著腦袋，還一會兒才與他們說：

“雲家說，那些珠寶首飾他們可以不計較，但咱們家，得再去個人衝喜。雲家有個小姐，我瞧過了，生的是貌美如花，可就是年紀有些大了，膽子卻有些小。雲家人想招贅婿，如今可沒什麼人願意入贅了。”

“那日，雲家來人，見了哥哥，覺著哥哥容貌端正，是個不錯的人，便說那些珠寶首飾，可算作聘禮，隻要哥哥與我一同嫁去雲家，便，便可不再計較那些珠寶首飾了。”

這話一出，我爹娘怔楞在場，我哥情緒激動，立馬反對道：

“堂堂八尺男兒，怎能做贅婿這般沒出息的人？”

我弱弱的又道：

“可雲家說，若是願意入贅，雲家也願為那小姐備少半數家產，隻求未來姑爺能善待小姐。”

我爹娘的臉色又變了，便是我哥，那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也僵在臉上。

我爹娘立馬轉頭，拉住了我哥的手，語重心長的勸告道：

“大凱啊，咱家如今的生死，可都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了，雲家那小姐生的貌美，你若娶了那雲家小姐，日後你妹妹嫁去了雲家，也能多個倚靠，你就當為了你娘我，便應下吧。”

我哥順著台階就下，隻稍作猶豫，便立刻點了頭，道：

“既是為了咱們家，我自然是義不容辭的。”

我在一旁聽著，隻覺的滿心作嘔，再看另一側，柳依依麵上滿是喜色，她心中道：

“若是哥哥和那賤人都走了，這裴家不就隻有我一個女兒了麼？日後，我豈不是能得爹娘獨寵，獨得裴家家產了？”

嗬，我這表妹，生的不好看，想的還挺美！

......

我哥與雲家小姐的婚事也定了下來，下月十五，比我早五天。

這些日子，我爹娘人逢喜事精神爽，臉上每日都是笑意，看著竟像是年輕了數十歲。

何瀟然也時常出沒我家，隻是他並不曾來找我，仿佛將先前許諾我的那些情誼，通通忘了個幹淨，一到我家，便直衝柳依依的房中。

我甚至不用刻意的去聽他內心的話，隻待在牆邊，便能聽見他與柳依依說：

“柳妹妹說的哪裏話，那裴蘇蘇長得這般醜，如何能與柳妹妹相提並論。”

我安安靜靜的待在牆邊。

所以，我爹娘和我哥結局已定，隻等時間一到，便可迎來他們的結局。

那這兩人呢？

我又該為他們準備什麼樣的結局呢？

（5）

我哥因自覺攀上雲家這門富貴的親事，不再去田間勞作，結實了些狐朋狗友，每日早出晚歸的，與他們在一起喝酒。

這些狐朋狗友也總會來我家中，我家本就不大，他們便時常有機會見到我與柳依依。

這日，我在外辦事，回到家中，我哥神神秘秘的把我叫進他房裏。

“明日午後，你尋個借口，將爹娘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