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桑桑也沒想到,她居然還能活著。
直到聽見耳畔傳來的隱約人聲,她才慢慢恢複了意識。
“倪小姐三年前在那場綁架案裏就傷到了脾臟,現在又被撞成這樣,身體一定會落下病根的。”
聽到自己的名字,倪桑桑強行撐開了眼皮。
她腦子昏昏沉沉的,還沒有厘清身前的醫生究竟在說些什麼,就對上了季家三兄弟滿是怒意的眼。
“倪桑桑,當時拚死救下我們的明明是棠棠,你居然連醫生都買通了來邀功,你就這麼不要臉嗎?”
這樣的話,倪桑桑已經聽過太多次了。
她已經失去了解釋的欲望,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
“你們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她這副態度落在季晏禮眼裏,和心虛無異。
他橫了她一眼,叫來醫護人員,強行把她從病床上拉起來。
“裝什麼柔弱?不是你故意傷害棠棠,我們也不會讓她報複回來。她那麼善良的一個人,因為你做了好幾天的噩夢,你現在還得去和她道歉!”
倪桑桑痛得不行,用盡身上的力氣掙紮著,想甩開他們的鉗製。
換來的,卻隻有他們更粗暴的拖拽。
她被押到了隔壁病房,季聞朝強行逼著她彎腰鞠躬。
病床上的許若棠看著這場景嚇得臉色一白,不停阻止著。
“不用了,桑桑姐身上還有傷,就讓她把脖子上那個玉佩給我吧,就當賠禮道歉了。”
一時間,三個男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脖間。
倪桑桑心口一窒,下意識地抬手護住玉佩,一口回絕了。
“不可能,我不會把它送給任何人。”
看著她毫不悔改的樣子,季瑾弋冷笑了一聲。
他猛地把她拽到身前,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切斷了紅線,一把就奪走了玉佩。
倪桑桑沒想到他們會強搶,抬起手想拿回來。
“這是我的東西,你們憑什麼搶走?”
說著說著,她的語氣哽咽了起來。
“東西還給我,我聽你們的,你們想讓我怎麼道歉,我就怎麼道歉。”
“我求你們了,還給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失去這塊玉佩……”
看到她強硬的態度慢慢軟化下來,到最後含著眼淚幾近哀求的模樣,季家三兄弟都覺得意外。
這塊玉佩,就那麼重要?
三個人看著她卑微哀求的模樣,終於退讓了一步,鬆了口。
“玉佩可以還給你,但你要去天音寺求一塊開過光的平安符給棠棠,才能算兩清。”
“好。”
倪桑桑精疲力竭,卻也不想再爭執什麼,跌跌撞撞的走出了病房門。
要求天音寺的符,需要跪完1800個石階,才能求到開過光的符。
她拖著虛弱的身體,從山腳一步一叩,花費了五個小時,才終於到達山頂。
看著她被血染紅的臉,和血肉模糊的膝蓋,主持眼裏露出一絲不忍。
他低呼了一聲阿彌陀佛,把符遞到了她手裏。
倪桑桑緊緊攥著符,扶著牆往外走去。
她渾身的力氣都耗盡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樣,痛得她汗水直冒。
短短幾十步路,她走了半個小時,才走到季家三兄弟麵前。
看著她遞過來的沾著血的符,他們的臉色才緩和了下來。
許若棠咬著唇,一邊說著辛苦了,一邊從脖子上解下那塊玉佩。
倪桑桑眼裏漫起了水霧,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許若棠卻在半途鬆開了手。
噔地一聲清響,玉佩摔落在地上,碎成兩塊。
親眼看到父母的遺物被砸碎,倪桑桑渾身熱血上湧,腦子嗡嗡的。
她再也忍不住,抬起手給了許若棠一耳光。
“你故意的!”
因為乏力,哪怕盛怒之下,她揮出來的巴掌也是軟綿綿的,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可看到許若棠臉上被蹭上的血跡,季家三兄弟瞬間暴怒,一把將她推倒在地。
“一塊玉佩而已,碎了就碎了,你居然敢打棠棠?”
倪桑桑一頭撞倒在桌角,眼前一黑。
她像是被撕碎的獵物一樣,喉間不停溢出痛苦的呻吟聲。
劇痛襲來,四肢五官像要散架了一樣,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無邊的黑暗湧來,拖著她往深淵墜去。
最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這一次暈倒後,倪桑桑又昏迷了兩天才醒來。
她一個人在醫院又住了好幾天,沒有人再來打擾她,身上的傷慢慢結痂了。
出院那天,正好是季父季母的祭日。
她像往年一樣,買了一束菊花,親自去了墓園一趟。
清理完雜草,擦掉墓碑上的灰塵後,倪桑桑把花放在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
“叔叔,阿姨,我的恩就要報完了,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們了。謝謝你們當年對我的幫助,我才有實現夢想的機會,希望你們在天上一切安好……”
倪桑桑真摯地向恩人道著謝,根本沒有聽見慢慢臨近的腳步聲。
直到季氏三兄弟走到她身後,她才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一回頭,她就對上了三雙滿是詫異的眼神。
“倪桑桑?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你和我爸媽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