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昭昭之音昭昭之音
雪餅

第1章 昭昭

最叛逆那年,我一口氣拒了父皇給我挑的五百個額駙。

隻因我曾給西域過來講經的梵音下了婚書。

篆著金字的紅帛遞到眼前時,他正在誦經。

嘰裏呱啦的經文裏時不時冒出一句:

“公主,你沒有看見我身上的袈裟嗎?”

說話時,梵音神色淡淡,我卻心生孟浪。

一把撲上去,沒脫掉袈裟,反而摔斷顆門牙。

因為這顆門牙,我被父皇以有辱皇室體麵的由頭打發去西域和親。

可卻在和親路上,被人截了喜矯,搶了洞房。

我不知劫我的人是誰,卻在次日醒來後聽見了那句熟悉話。

“公主,你沒有看見我身上的袈裟嗎?”

1

西行和親的旨意傳到我手上時,我並不意外。

畢竟,年初我剛一口氣拒了父皇給我挑選的五百個額駙,點名非聖僧梵音不嫁。

結果,非但沒嫁成梵音,還在送婚書時撲了個空,硬生生摔斷了我的一顆門牙。

論公,父皇說我有辱皇室體麵;論私,在皇室幾位待嫁的公主中隻有我了無牽掛。

怎麼說我都是前去西域和親的最佳人選。

離京前一晚,三姐前來送嫁。

她悄咪咪地遞給我一個玉瓶,低聲道:

“我聽聞這西域男子二十如狼,三十如虎。你若實在撐不住,便服下它,這一夜春宵你也能好受些!”

我看著手心裏的玉瓶,感動地接不上話。

又聽三姐恨鐵不成鋼道:

“就說讓你別等那禿驢!別等那禿驢!他是個出家人,還能為了你還俗不成?”

“現在好了!你為了他拒了父皇給你指派的京中達貴,如今我們姐妹幾個都有了婚派,就你還孤零零的!這前去西域和親的苦差事還不得落到你頭上!”

我張了張嘴,剛想辯駁梵音他不是禿驢,他是我見過這世間最貌美,最溫潤的男子。

可門牙漏風,我“梵”了半天也隻能發出“fu!fu!”的風聲。

三姐走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那枚狐狸皮製得瓔珞。

那是我撲向梵音時,順手從他腰間拽下來的。

當時那瓔珞的編繩處還纏著一根烏黑油亮的發絲。

我能看出那瓔珞針腳緊密,走線工整,便將發絲舉到梵音眼前質問,問他是否有了喜歡的女子?

梵音沒有答話,隻是第一次露出了慌張羞赧的模樣,搶走頭發,麵色潮紅地又問了我一句:

“公主,你沒有看見我身上的袈裟嗎?”

2

那日之後,我便悟出了一個道理:

梵音此人,不夠坦蕩!

若他當日應了我道一句“是”,徹底斷了我的念想,也不至於讓我在三年之後擇額駙時,仍舊對他心懷希望。

因為對梵音的怨念太強,以至於我人都過了邊塞,才後知後覺此次和親的艱險。

大熙和西域打了百年,勝負參半,兩國子民皆視對方為血仇。

要不是西域新王即位,提出以和親之法休戈止戰,調養生息,恐怕在我踏出大熙邊境線那刻起就被不知哪來的冷箭射了個對穿!

“該死的梵音!”

若不是他,本公主現在還在宮裏養尊處優,等著和額駙成親呢!

哪用隻身前往敵國,九死一生的討生活?

還沒等我咒罵完,遠處便響起戰馬嘶鳴,緊接著喜矯猛晃了一下。

一道欣長的身影縱馬持戟攔在送親隊伍前,來勢洶洶。

“來者何人!此乃大熙......”

隨行侍衛的名號還沒報完,便在一陣寒光後沒了生息。

我躲在喜矯裏怕的要死,翻開妝奩,思考用哪把發簪防身時,轎簾被猛地掀開。

突如其來的強光照的我睜不開眼,還沒等我看清來人的樣貌時,便在一陣異香中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眼,我穿著西域特有的服飾,不敢想昨晚經曆的事,隻能一個勁地安慰自己,或許事情並沒我想的那麼壞。

可這一切都在我看見床下的男人時破了防。

那人發絲烏亮,眉目清冷,手腕處纏著一顆泛著光澤的佛珠,轉身探頭之際,身上的素袍隨著動作輕輕擺動,仿佛在尋找著什麼。

雖還沒看清他的正臉,但那道身影早已隱隱有了故人之姿。

“福......福音?”

我用漏風的牙齒盡力咬清他的法號。

果不其然,那身影聞言一頓,隨後轉頭,笑著問我:

“公主,你沒有看見我身上的袈裟嗎?”

3

我從沒想過自三年前一別,我和梵音會在這樣的場景下見麵。

我有太多的話想問他,比如:

“這三年你為何不來中原講經?可是在躲我?”

又或者:

“你怎麼會在這?昨日劫我的人可是你嗎?”

再不然就是:

“我們昨晚有沒有發生什麼?”

可千言萬語彙集到嘴邊,到最後隻變成了一句:

“福音,你長頭發了?”

梵音眉心微蹙,看向我齒間緩緩道:

“你的牙......”

我猛地捂嘴,這才想起當日摔倒後,沒讓梵音看過我這幅窘態,連連搖頭:

“碎土不服,碎土不服而已,沒有大礙!”

梵音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闖進門來的侍衛打斷,匆匆離開前,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眼裏湧現出我從未見過的柔意。

“別亂跑,等我回來!”

頭頂傳來掌心溫度的刹那,我隻有一個念頭:

梵音還俗了!

從前的梵音,說話時從來不會露出這般神情。

我印象中的他是天上的冷月,是長在懸崖邊的青鬆,是被寂寥籠罩的與世隔絕。

從前的他,會給我講那一望無際的戈壁灘,講那由遠及近的駝鈴聲,講那巍峨聳立的天山脈,講那柔軟靚麗的波斯毯,還有甜如蜜糖的葡萄果。

唯獨不會摸著我的頭,讓我等他回來。

如今他還俗了,不再孤冷寂寥,可我卻高興不起來。

昔日我以一國公主身份威逼,以一紙婚書巧言利誘,都未能讓他還俗,如今,能讓他還俗的人又會是誰呢?

梵音走後不久,一女子趾高氣昂,推門而入,她身穿繡著繁複花紋的長裙,額間掛著西域特質的琉璃流蘇,走起路來叮呤咣啷,甚是好看。

隻這一眼,我便對梵音的心上人有了答案。

還未等我開口,她就率先發難: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中原派來和親的公主啊!說,你到底給容珺哥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寧可冒著被父王怪罪的風險也要和大哥搶婚!你知不知道現在正是王位繼承的關鍵時期!出一點紕漏都會讓他的繼承之位不保!”

我......

我不知道啊!

不僅不知道什麼王位繼承,我連你口中的容珺哥是誰也不清楚!

見我一臉茫然,那女子急的過來敲我腦殼:

“我說,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二哥容珺化名梵音去中原講經那麼多次,你不會看不出他是個假和尚吧!”

原來不是心上人,是親兄妹啊!

我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暗覺不對,這句話的重點好像是......

“你說梵音是假和尚?!”

......

4

一炷香後,我終於搞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今日來見我的女子,是西域皇室最小的公主伽羅。

西域國王共有三子,除了伽羅外,便是大王子多彌和二王子容珺,也就是常化名去中原講經的聖僧梵音。

梵音,不,容珺受西域王之命,每年都會借著講經之名探訪中原,以此了解中原的風土人情,城池布防及皇室秘辛。

多年來,西域與大熙開戰,靠的也是這位二王子帶回的情報。

怪不得我能從那枚隨身攜帶的瓔珞裏發現發絲,還以為是什麼女子繡給他的,合著梵音根本就是個詭計多端的假和尚!

此番和親,本是大王子多彌想娶我,借此鞏固中原權勢,順利繼承王位。

可容珺不知是從哪打聽到父皇派出和親的公主是我,所以才臨時起意劫了喜矯。

思及至此,我心下暗喜,拽了拽伽羅的衣角,嬌羞道:

“那是不是說明,你二哥心裏有我?”

隻聽伽羅倒吸一口冷氣,而後開罵:

“娘嘞!你咋是個戀愛腦啊!這是重點嗎?重點是要讓父王知道是二哥把你劫了,二哥不僅王位不保,還可能被驅逐出塞,流放中原!”

“天啊!那你二哥是不是算入贅啊!我跟你說,我們中原其實也蠻好的,四季如春,溫度適宜,不像你們這的空氣幹得我臉都紅了!但你們這水質應該不錯,你看你二哥,不用怎麼保養,頭發還烏光水滑的,不像我用了那麼多茉莉油還是幹枯fu叉......”

“你牙沒幾顆話還不少!我跟你說不明白!”

伽羅氣的滿屋子亂竄,最後實在忍不住,揪著我的領子把我往屋外拽:

“趁現在沒人!你趕緊去找我大哥,跟他說你和親路上迷路了,這事要是被別人知道,你......”

“伽羅?你怎麼在這?”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遠處響起,伽羅猛地鬆開拽我衣領的手,尷尬道:

“二,二哥?你沒事吧!”

容珺信步走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伽羅,淡淡道:

“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父王得知和親的公主被劫,讓我派些兵力替大哥尋人罷了。”

容珺看著我笑的坦蕩,讓我更覺得他以前雙手合十說的那些“出家人不打誑語”的話是放屁了。

伽羅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隨後伏在容珺耳邊,用一個我都能聽見的音量說著悄悄話:

“二哥,此女斷不可留!”

容珺聞言,睨眼輕斥:

“沒規矩,叫二嫂!”

“還有,下次說悄悄話,低聲些!”

5.

伽羅走後,才是我與梵音,不,我與容珺真正意義上的重逢。

他眉眼如春的望著我,好似能融化三年來的一切風雪。

“昭元,你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他知道我想問他為何不告而別,知道我想問他為何隱瞞身份,還冒著風險搶親。

我也知道,今天無論我提出什麼問題,他都會知無不言。

於是,我伸手撫向他的兩頰,望著他如沐春風的眼。

握拳,一邊砸一邊罵道:

“你個糞賬!為何喬裝改扮偷我大熙布防!知不知道邊塞有那麼多百姓因為你顛沛流離,家破人亡!”

“我以為你是fu門中人,心存善念才和你親近,誰知你竟fu口蛇心,是西域王詭計多端的二王子!”

“虧我還以為你是有了心桑人才離我而去,合著你就是個假fu子!”

“害我沒了一顆門牙不說,還把我弄到這鳥不拉絲的西域來,容珺你欠我的拿什麼還!!”

容珺頂著個熊貓眼被我噴了一臉口水,隻好一邊解釋一邊躲:

“你不是說你討厭皇宮想出來看看嗎?我這才求了父王讓他和大熙求和,說好的直接將你許配給我,可父皇臨時改了主意,讓大哥娶你,我被逼無奈才搶親的!”

“而且,我在大熙沒偷什麼邊防圖,隻是回來和父王說了說你們那的風土人情,糧作播種,那些百姓也不是因我才家破人亡的!”

“你的牙我也會幫你補好的,昭元,你輕點打!疼死我了!!”

看著平時清風霽月的容珺此刻像過街老鼠般狼狽,我勉強出了口氣,倒了壺茶坐在桌邊,順手給蹲在地上揪著耳朵的容珺遞了杯水。

“多謝娘子!”容珺一飲而盡,賠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當日為什麼拒絕婚書呢!”

“不重要了!”

我起身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淡淡道:

“若你是西域聖僧,不曾沾染大熙子民的血,我們之間尚有一絲可能。可惜你是西域王室的人,容珺,我們就此別過!”

6.

聞言,容珺騰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你說什麼呢?你代表大熙來和親,嫁給大哥和我又有何分別?”

“當然有。”

此番西行,和親是假,刺殺為真。

大熙皇室從不會向異族低頭,第一眼看見我隨身攜帶的妝奩裏那些鋒利的發簪時,我便知曉了父皇的用意。

“容珺,新婚夜也可以葬亡魂,死在我手裏的隻能是多彌。”

容珺愣了片刻,隨後搖搖晃晃起身,堵住了大門,意思不言而喻。

見狀,我從懷裏掏出枚玉瓶往容珺眼前晃了晃:

“別掙紮了!藥我早下過了。我三姐說,縱使你們西域男子二十如狼,三十如虎,隻要服下它,保管我能安然度過春宵一夜!”

感受到體內傳來的異樣後,容珺晃了晃腦袋,眼角猩紅地喘著粗氣:

“你確定你三姐是這個意思嗎?”

“不然呢?雖不知這藥何時起效,不過,瞧你這樣子,大概撐不了多久。此番和親我就沒想過能活著回中原,你放心,等殺了你父王和你大哥,我就......”

話說到一半,我頓覺天旋地轉,下一秒,我被容珺撲到地上。

直到容珺熾熱的呼吸打在我耳側時,我才覺出不對來:

“你......”

容珺開口,嗓音低沉又危險:

“娘子,你三姐沒告訴你這不是迷藥,是春藥嗎?”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