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道我便是蕭承衍成佛路上最大的業障。
當年意氣風發的皇四子,在對北境一戰中損失十萬精兵。
白將軍為救蕭承衍斷後而被敵軍亂箭射死。
可這場戰役,蕭承衍隻是名義上的統帥,真正發號施令的是我的父親。
父親一生未嘗敗仗,此役之後身負重傷,抑鬱而終,甚至連虎符都不見蹤影。
葉家便隻剩下祖父苦苦支撐著門楣。
皇四子自請入菩提寺剃發修行,而暗戀他數年的我,便跟著入了寺。
我以為能就此洗刷父親的罪孽,也有自己隱秘的私心。
也許趁著這個機會,我能夠打動蕭承衍。
甚至在他聽聞白幼薇即將成為太子妃後破了戒,喝了酒,拉著我錯認為白幼薇瘋狂親吻時。
我也隻是帶著隱秘的歡喜迎了上去。
蕭承衍清明後,看到床邊是緊繃住身子的我時,眼裏閃過一絲尷尬,帶了一絲埋怨道:
“梵音,還是換回僧服吧,你穿白衣不好看。”
其實我也不喜白衣,我素愛豔麗,可白幼薇喜歡,我為了討好蕭承衍,便將衣櫥裏的衣物全換成白衣飄飄。
可昨晚我已和主持稟明還俗,這白衣是貼身丫鬟從葉府匆匆拿來應急的。
我把藥碗放下,原本昨日應該細心照顧蕭承衍的畢安風塵仆仆跑了回來,語調裏全是欣喜:
“殿下,殿下,你看誰來了。”
白幼薇跟在畢安後麵姍姍來遲,蕭承衍的眼睛瞬間明亮了起來。
蕭承衍拉過白幼薇的手嗔怪道:
“幼薇,這風雪天,你為何來了寺廟,也不怕摔著,梵音,快把手爐拿來給白小姐暖暖。”
三年來,白幼薇第一次來了這菩提寺。
當年白將軍身死,皇帝詢問白家遺孤白幼薇有何願望之時,她親口說出願為太子婦。
陛下還未答應,心高氣傲的蕭承衍便一氣之下入了寺。
蕭承煜在苦勸我回頭無果時,在皇後的懇求中隻得答應了這門婚事。
葉府來的貼身丫頭玉沁終於忍不住道:
“我家小姐又不是仆從,這種事怎能使喚她!她今日......”
我給了玉沁一記眼刀,她訕訕閉了嘴,我不想要橫生枝節。
白幼薇此時卻溫潤地望了望蕭承衍:
“不打緊的,我們都是將門子女,這點風雪算不得什麼。”
“將門”這兩字白幼薇咬得極重。
果然,蕭承衍想到了那場大敗,他罕見地動了怒:
“葉梵音,一個手爐而已,你入寺這麼多年,還當自己是葉家小姐麼?!若不是因為你的父親,我和幼薇如何會——”
我看到了白幼薇眼底的得意。
指甲嵌入了掌心。
即使素日裏別人再怎麼挑撥,他從未怪父親分毫。
哪怕是說我是為葉家贖罪入了這寺廟,蕭承衍也隻會撚著佛珠淡淡道:
“梵音,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入寺是我自己的選擇,你無須如此懲罰自己。”
原來,在蕭承衍心中,還是對我父親有怨恨。
也難怪那次雲雨過後,清醒過來的他眼裏會是羞辱和憤恨。
和我有過肌膚之親大抵是蕭承衍最為恥辱的事情。
蕭承衍和我四目相對,我無波無瀾的眼睛給蕭承衍帶來了一絲慌張,他本想張嘴說些什麼。
白幼薇卻撲進了他的身子,梨花帶雨道:
“承衍,我隻有你了,太子......太子今早和白府退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