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郝建七年,白天下田幹活,晚上洗衣做飯。
婆婆的刁難、小姑子的刻薄我都沒放在心上,畢竟誰家媳婦不是這樣過的?
結果換來的確是郝建出軌。
我成了村裏第一個提出離婚的女人,我不想這樣過。
帶著六歲的女兒進城打工兩年後,我回村參加表妹的婚宴。
送她金項鏈,卻被她婆婆說是拿假貨湊數。
眾人奚落我是二手貨沒人要,親戚要把我配給快五十歲的鰥夫殺豬匠。
我卻扯斷項鏈,露出手上小指寬的金鐲子:「不好意思我已經結婚了,老公是廠長。」
1
回村參加表妹的婚宴,送上金項鏈。
卻被她婆婆諷刺我拿假貨湊數。
「都是親戚,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誰不知道你被郝家趕出來了,哪有男人舍得給二手貨買金子的?」
「沒人要的二手貨,少跟芳芳打交道,省得教壞我媳婦!」
表妹的婆婆何大嘴,是村裏出了名的嘴皮子不饒人。
即便家裏條件不差,也不好找兒媳婦,舅舅看重他家送來的兩頭牛,同意把表妹嫁過去。
我眼皮一掀,正準備嗆回去。
大伯母卻先我一步,打斷何大嘴的滔滔不絕。
「我早就為丹霞看好了人家,對方滿意得很。」
看熱鬧的親戚一聽這話,立馬七嘴八舌的問起來。
大伯母磕著瓜子有洋洋得意道:「村口殺豬匠老李,一聽說丹霞離婚就來找我說媒了。丹霞你要是嫁過去了啊,頓頓有葷腥。」
「這事兒你爸媽也同意了的,可能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們。」
那殺豬匠今年快五十了,長得肥頭大耳,並且脾氣暴躁,鄰居們經常能聽見他打老婆打孩子。
而且他老婆去年才死,今年就張羅娶新媳婦,沒良心。
我冷了臉色,難怪大伯母會幫我說話,感情早把我給賣了。
見我麵色不虞,大伯母語氣尖利起來:「丹霞你別不滿意,二婚不好找,老李家看得上你已經是踩狗屎運了。別跟你表妹比。」
最後一句把何大嘴說高興了,在場人都笑起來,眼裏帶著促狹。
郝建在隔壁那桌喝酒,實際上一直豎著耳朵聽我們這的動靜。
聽到大伯母的話,他毫不掩飾的哈哈大笑起來,裝作不經意的跟同桌的人調笑:「任憑長得跟天仙一樣,離過婚的破鞋也隻配得上殺豬匠。」
村裏的其他男人紛紛附和。
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我等他們笑完了,才淡淡道:「謝謝大伯母為我著想,可惜我馬上就要結婚了。下月十五的婚禮,這次回來就是為了給你們發喜帖。」
現場安靜下來,一陣刺耳的笑聲傳遍了整個壩子。
「哈哈哈,蘇丹霞你吹牛皮真是吹到天上了。」
「送假貨就算了,還裝模做樣發喜帖,難道要請我們吃酒樓不成。」
「我穿過的破鞋,還有人要?打腫臉充胖子。」
所有人看向郝建,他一邊捶桌一邊笑個不停。
現在結婚一般就是在壩子上擺幾桌,家裏條件好的才請得起吃飯。
一般點的就擺點瓜子水果算了。
我嘴角一勾:「你誤會了,我並沒打算請你。」
「你對象是哪裏人啊?幹什麼的?」大伯母回過神來,連忙問道。
我端起起桌上的水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他家在縣城,現在是紡織廠的廠長。」
「要是你男人是廠長,我兒子就是區長。說謊話草稿都不打一個。」
郝建的媽周淑芬幫著自家兒子大聲取笑著。
其它親戚也不信,甚至有人低聲勸我:「霞兒,說大話可不是好孩子。就算你真嫁了人,也該跟家裏人說到底是誰。免得被騙了不是。」
我隻是實話實說,他們反應真大。
家裏人?我媽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不久就有了後媽。
俗話說有了後媽就有後爸,今天結婚的是我親媽那邊的表妹,後媽不準爸來,早早把他拖回娘家去了。
所以下個月結婚這事兒,我誰也沒說,隻悄悄偷走了戶口本,婚禮當天領證。
「蘇丹霞,你還真敢跑出去勾搭野男人,識趣點趕緊滾回來,別給臉不要臉。」帶著酒氣混合著油膩的食物味道噴到我臉上。
郝建聽見我真有對象了,終於坐不住,從隔壁桌醉醺醺地過來湊到我麵前耍酒瘋。
我嫌惡地後退,「郝建我們已經離婚了,我正常談對象關你屁事。」
郝建臉色氣得通紅,不顧我的反抗摟住我肩膀。
「老子不就出去玩了個女人,沒想到你這麼小心眼。是不是醋了?放心,老子還是更中意你的,跟我回家再生個兒子去!哈哈哈」
我死死咬緊牙關,才沒有破口大罵。
周淑芳在一邊看笑話,其他親戚紛紛上來拉人。
「啊!痛死老子了。」我穿的粗跟皮鞋,狠狠踩在郝建草鞋露出的腳趾上。
他急忙把我放開,痛得嘶牙咧嘴。
趁機又給了他肚子幾拳,他剛剛胡吃海塞,被打幾下眼看就要吐。
何大嘴連忙叫人把他拖走。
周淑芬擔心的跟上去,走前狠狠瞪了我好幾眼。
不到十分鐘,我剛放下筷子就見周淑芬又回來了,身上帶著一股嘔吐物的臭味。她剛坐下,就瞥見我手上閃光的金鐲子。
隨即粗魯地抓著我的手,舉到她跟前:「你的假貨自己戴戴就算了,還拿來送人,真是厚臉皮。」
「大家快瞧,這種愛慕虛榮的女人,我郝家才看不上!是我兒子甩了她!」
周淑芬對我提出離婚的事耿耿於懷,在她看來我就沒資格跟他兒子分開,剛剛還當眾給了郝建沒臉。
手腕被她粗糙發黑的指甲抓出道道紅痕,她故意在我臉上抓了好幾道,眼裏全是報複。
我沒她力氣大,掙紮了好久,才得以掙脫。
「周淑芬,我已經不是你家的倒黴兒媳了,給我放尊重一點!」
我充滿厭惡的看著她。
「翅膀硬了,你一天是我兒子的女人,一輩子都是。」周淑芬說著渾話,引得其他人也猥瑣的笑起來。
何大嘴看見我的金鐲那麼寬,加上周淑芬的話,更加確信我的金子都是假的了。
生氣的把我送的盒子扔地上。
「把我當乞丐打發呢!」
所有人都看見了她的動作,對我指指點點起來。
「怎麼能送假貨呢,這不是咒人家小兩口嗎?」
「三心二意的女人能有什麼好的,嘖嘖嘖。」
我不想再與她們糾纏,把何大嘴扔到地上的小盒子撿起來。
拿出裏麵的金項鏈,當著眾人的麵,雙手用力。
「啪!」項鏈一下子斷了。
「既然何大娘看不上,我就拿回去,省得挨了你的眼。」
眾人看得真切,那項鏈的斷麵可是一點黑點都沒有。
2
有個穿著喜慶的阿姨拿過去一瞧:「這可是切切實實的足金,款式還這麼好,少說得千兒八百塊。」
她家是村裏有名的萬元戶,素來有見識,說得話很讓人信服。
何大嘴眼神一亮,剛伸手,我就把項鏈拿回來纂手裏。
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何大嘴一改剛才尖酸刻薄的嘴臉,諂媚道:「霞兒,大娘說話一向都這樣,你別跟我計較啊。」
「禮物都送出去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周淑芬雙眼緊緊盯著我手上的鐲子,項鏈是真的,那鐲子肯定也是真的。
她咬牙切齒,這小賤人憑什麼戴好東西。
我將斷了的項鏈放回盒子,「這是送給表妹的,又不是給你的,今天都沒見到表妹自然也送不出去了。」
周大嘴這才不情不願的讓表妹從新房裏出來,不然按照村裏規矩新媳婦要餓著肚子在房裏等到晚上。
看見表妹臉色不錯,我才放心,她一開始不願收:「太貴重了,收不得。」
直到我說收了這東西,以後何大嘴不敢隨意磋磨她,現在是法製時代,即便是婆婆也不能搶兒媳婦的東西。
她才勉強收下。
吃完席,何大嘴喜氣洋洋的去送客,在她看來兒媳的東西就是自家的東西,可算是發財了。
也顧不上跟周淑芬扯閑話了。
村裏的女人們聚在一起聊天,話題中心變成了我。
「霞兒,那你現在可不得了哦,是城裏人嘞。」鄰居大嬸眼裏滿是豔羨。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
周淑芬就嬉笑起來:「你還真信她說的啊。廠長能看上她?上趕著給自己帶綠帽嘛。」
好幾個中年婦人都笑了,在她們看來,結過婚的女人就算長得跟天仙似的,也不值錢。
得到讚同,周淑芬更得意了。
她翹起二郎腿:「就算是真的,廠長多大的官啊,起碼六十了吧。嘖嘖嘖,都能當你爺爺了。」
有人說:結婚證拿出來一看,就能證明丹霞說的實話了。
我自然拿不出:「辦完婚禮才領證。」
這是我要求的,郝建之後我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男人。
唯有日久見人心。
聽完我的回答,所有人交換眼神,默認我不是正經耍朋友。
有個好事的大嬸說:「丹霞模樣不差,被看上不稀奇。就是當人家小三總是不光彩,你倒是沒事,可你還有個女兒呢。」
「傳出去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周淑芬完全不在意菲菲是她親孫女,聽了這話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冷笑道:「編排我就算了,連小娃娃都不放過,誰比得上你的家教啊。」
她一時啞了,我轉而對著周淑芬道:「嗬,你可真是菲菲的親奶奶。」
周淑芬這才覺得麵上無光,卻嘴硬:
「蘇丹霞,要不是你把菲菲要走,她哪會被人家編排。」
「你也不為孩子想想,這麼快就找男人,欺負菲菲怎麼辦?」
我冷哼一聲:「我又不要貞節牌坊,還是趕不上他爸。吃著碗裏,看著鍋裏。」
提到郝建不光彩的時,周淑芬更起勁了:「就你事多,爺們兒出去偷吃說明你這媳婦兒做得不行,不想想怎麼籠絡住自己男人,想著離婚。」
「呸,說不定心裏早就想出去浪了,找個借口罷。」
提到這個,村裏人來勁了。
「是啊丹霞,女人嘛都有這一遭的,忍忍就算了。」
「反正他還是會回家的不是?親爸再不好,也比後爸好啊。」
「再怎麼說郝建還是向著你的,當時就跟那女的斷了。」
又是這些話,我聽得煩。
把喜帖發給平時對我不錯的幾個親戚,就準備走了。
卻被一把拉住:「蘇丹霞,你今天別想走,跟老子回去暖炕!」
扭頭一看,是郝建。
3
他衣領不齊,臉上全是胡茬,整個邋遢單身漢的形象。
而我不僅燙了頭,還穿著時下最流行的衣服,比離婚前還要漂亮。
這兩年,不是沒人給郝建說媒,但不是寡婦就是醜的,甚至有殘疾的。
他怎麼肯,隻以為我是鬧脾氣,跟以前吵架回娘家一樣,在外邊呆不下去了遲早會回去。
我又重重踩了他一腳,趁機甩開:「郝建,你搞清楚我們已經離婚了。離婚的意思是我們從此沒有任何關係,別來煩我。」
郝建不聽,雙手抱著我胳膊就往外拖,周圍想上來幫忙的任都被周淑芬攔著。
「家務事,你們別來插手!」
她幫著兒子拉我,嘴裏惡毒的念叨:「不聽話的女人,打一頓就好,讓她再也不敢往外跑。」
還拉扯著我手腕上的金鐲子,隻是那鐲子是定做的,輕易取不下來。
隻把手勒得生疼。
我狠狠咬住郝建的胳膊,咬出血來。
郝建聽了他媽的話,竟然給了我一巴掌:「老實點!」
我腦袋被打得嗡嗡作響,掙紮間聽到外麵傳來人群驚訝的呼聲。
「小汽車!快來看小汽車咯!」
「快躲開!」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直接穿過院子,開到壩子邊停下。
車上下來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是我的未婚夫——林如傑。
他上來一腳踢開拉扯我的郝建,將我護在身後。
「滾!」
郝建在地上疼得打滾。
村民們還在圍觀小轎車,沒人理地上的郝建。
「看那車上還有字,寶-豐-廠。」
「這人不會就是蘇丹霞那廠長老公吧。」
「不得了啊,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