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竹馬江哲九年,我終於覺得沒意思透了。
我放棄了他,跟喜歡我的季南安在一起了。
他為慶祝,燃盡全城煙花,買下千億小島向我求婚。
可婚禮前夕,他卻失蹤了。
我找到他時,聽到他跟別人的對話。
“你又不喜歡林歡,幹嘛追她那麼久?”
季南安喑啞的嗓音中帶著醉意:“還不是因為她妹妹林念說,隻要我把她追到手再狠狠甩了她,就跟我在一起。”
“誰知道,林念是騙我的,她隻是為了讓林歡離江哲遠點。”
說著,季南安又喝下一杯酒:“不過真沒想到像林歡這種爹不疼娘不愛,江哲一顆糖就能騙九年的人,居然這麼難追。”
“說真的,追那麼久,真甩了她,還有點舍不得。”
我聽著他們的談笑,心如刀割。
那晚,我淋了一夜的雨,哭到窒息。
終於接受了沒有人會愛我的現實。
天亮後,我預約了一家催眠機構。
“林小姐,你確定要進入催眠嗎?”
“一旦催眠入夢,你將再也不會醒來。”
聽著工作人員的話,我鄭重點頭:“我確定。”
“好的,這邊按照您的要求,會為您定製專屬夢境。”
“您會擁有疼愛你的父母,真心真意對您的愛人。”
“您的身體我們也會送到我們的專屬基地,不會有人找到您,您打算什麼時候來進行催眠呢?”
我紅著眼說:“就定在一周後吧。”
從催眠機構出來後,我專門去了趟和季南安約定結婚的禮堂。
偌大的禮堂中,果然空空如也。
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可季南安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反倒是我妹妹林念的朋友圈中,曬出了自己親密依靠在季南安肩膀上的照片,並附文——
“救命!好多人愛我!快被寵成小傻子了!”
我目光死死地盯著屏幕,最終捏緊了手指,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渾渾噩噩回到了林家。
還沒進門,就聽到林念捏著嗓子黏膩的聲音:“每次我發燒都想吃媽媽親手煮的栗子粥,還有爸爸親手燉的湯,那些感冒藥要江哲哥哥親手喂我,才不覺得苦呢!還有南安哥哥......”
“謝謝你送我回來,還專門取消了你和姐姐的婚禮,姐姐該不會生氣吧?”
聽到她特有的嬌俏嗓音,我再次捏緊了手指。
可下一刻,我聽到季南安溫柔的聲音傳來:“不會,當然是你的身體最重要,你姐姐......”
“一定會諒解的。”
盡管心臟已經疼到模糊,我還是有種被利箭突然貫穿胸口的感覺。
我張了張口,艱難呼吸著,強忍著極大的定力,才讓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看到我,江哲和我父母露出嫌惡的表情。
季南安卻是一愣,惶促地解釋說——
“歡歡,我不是故意解除我們婚禮的,是念念身體不舒服,她畢竟是你妹妹......”
我瞬間悲哀地笑了,以前季南安對林念就很好,他解釋是愛屋及烏。
我也以為因為林念是我妹妹,他為了追我討好我,才對林念有求必應。
可現在我明白了。
季南安會拋下因闌尾炎在醫院做手術的我,去接被大雨堵在學校裏的林念。
季南安會在我和林念十八歲那年同時落水時,拚了命遊向林念,眼睜睜看著我險些溺死。
而現在,因林念發了點燒,他就驚慌失措地取消我們心心念念準備了很久的婚禮。
僅僅是因為,他喜歡林念而已。
多深情啊,為了心目中的白月光,即便發現被欺騙,還是願意成全她,來用感情拖住我。
季南安走到我身邊,故作深情地牽住我的手,試探地說:“反正場地那些已經準備好了,咱們什麼時候結婚都一樣,再等幾天念念身體康複吧。”
目光觸及到他眼底難以掩飾的虛假,我一陣惡心,下意識地退開甩開了他的手。
季南安一怔,不解地皺起眉頭——
“歡歡,你怎麼了?”
2
我還沒有說話,父母就跳了出來。
“林歡!你能不能懂點事?你妹妹發燒生病,不比你的婚禮重要?做人別太自私!”
對著他們嫌惡不耐煩的表情,我瞬間想起了十歲那年,我發高燒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父母卻丟下我興高采烈去參加林念家長會的情景。
還有十七歲那年,我發生車禍差點死在手術台上,父母明明可以在當晚坐航班趕回來,卻為了給林念慶祝生日,專門在國外等到晚上陪她看了場極光。
從小到大,在他們眼裏,林念才是值得被他們用心嗬護的嬌花。
而我,就如同路邊的野草,隨便丟哪個犄角旮旯窩裏都能堅強地長大。
這時,林念捏著嗓子開口:“爸媽,你們別這麼說嘛!”
“畢竟姐姐從小流落在外,跟我們不親厚也是應該的。”
我跟林念是雙胞胎姐妹,小時候,爸媽帶我們去遊樂場玩,林念卻在人群中走丟了。
爸媽堅持認為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沒照顧好妹妹,所以逼著我出去把林念找回來。
結果,她隻是貪玩在遊樂場的摩天輪裏睡著了。
而我,卻被真正的人販子拐走了。
我在七歲那年才被找回來,被折磨的黝黑消瘦,跟被養的白白淨淨的林念天差地別。
起初,父母看我的眼神客氣而疏離,在林念幾番綠茶操作之後,更是對我厭惡至極。
他們認定了林念才是他們的寶貝女兒。
而我,隻是養在外麵長歪了,不被他們喜歡的外人而已。
甚至有一次,隔著門窗,我聽到媽媽唉聲歎氣地牽著林念的手說:“要是不把你姐姐找回來就好了,那爸爸媽媽就隻有你一個寶貝女兒疼了。”
而現在,對著他們或厭惡、或炫耀的表情。
我扯出苦澀的唇,說——
“沒關係,念念身體最重要。”
“既然取消了婚禮,那就等以後吧。”
3
我在拖延時間。
畢竟催眠機構那邊還需要我提供戶口本和身份證明。
工作人員也需要我提交一些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東西,作為催眠的記憶點為我編織夢境。
我上樓洗漱幹淨,翻找出我的身份證和戶口本。
自從回到林家以後,我就自己單獨一個戶口本。
僅僅是因為林念說暫時接受不了我這個突然回來的姐姐,需要時間適應一下。
結果她適應了十幾年,讓我成為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而她,卻能大搖大擺地做林家長公主,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收拾東西的時候,季南安忽然推門進來。
看到我手中的戶口本皺起眉頭——
“歡歡,你拿這個幹什麼?”
我呼吸一滯,麵不改色地掩飾說:“既然結不了婚,那我們先領證吧,我也能安心一點。”
季南安眸中閃過一抹異樣,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了句:“好,能不能等到一周後?”
“一周後是情人節,我想有點儀式感。”
我諷刺地翹起了唇,儀式感是假的,想拖著婚禮等林念才是真的。
畢竟一周後不僅是情人節,還是他跟林念相識十周年的日子。
每年到這種時候,季南安都會在他和林念初見的地方,種一株林念最喜歡的愛莎玫瑰,他曾在自己的私密賬號上說過,等玫瑰種成海洋的日子,就是他的愛情結果時。
以前他告訴我,這些都是為我準備的。
所以,我竟傻傻地以為自己真被愛著。
我把收拾出來的東西,有的放進行李箱,有的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畢竟要離開了,以後都隻能呆在專屬基地,現實世界關於我的一切也該抹除了。
季南安一瞬間看到了,表情凝固片刻,問了句:“歡歡,不是要領證結婚嗎?”
“你要收拾東西去哪裏?”
“還有,你怎麼把我送你的禮物丟了?”
4
我正在收拾東西的手一頓。
對他露出一個虛假的笑容:“就是因為要結婚了,所以才要收拾搬出林家去婚房啊。”
“至於這些東西......”
從小到大,父母都很少給我買東西,我的衣食住行差不多都是撿林念剩下來的。
唯獨這個草莓發卡,是媽媽當年帶我上節目,為了顯示自己的公平,單獨買給我的。
我曾視若珍寶,以為這是媽媽愛著我的證明。
還有江哲曾送我的糖果。
十八歲那年,我和林念落水後,父母和季南安他們所有人都毫不猶豫地奔向本就會遊泳的林念,是江哲隨手拉了我一把,還在我躺在醫院病房中時變魔術似的送給我一顆糖果。
我以為,他能看到總是被忽略到角落裏的我。
就像一束陽光,在無盡的冰冷黑暗中,忽然照耀在了我的身上。
所以,我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恬不知恥地追了他九年。
可最終,林念仍舊是勝利者。
季南安送給我的,則是他親手畫的素描畫。
他說自己一筆一畫在臨摹著我的樣子,我信以為真,以為這就是愛情,卻忽略了,我跟林念是雙胞胎,那副畫跟我,僅有七八分相似的眉眼。
我衝著季南安笑了笑——
“東西太多了,反正留著也沒用,以後就是一個全新的開始,總要丟下這些過去的東西。”
聽我這麼說,季南安鬆了口氣。
他也對我露出笑容,抬手摸了摸我的臉說:“好,反正咱們的日子還長。”
季南安走後,我看向了床頭櫃上擺著的照片。
這是我跟林家父母還有林念拍攝的全家福。
當初林念還挺不樂意,撅著嘴巴各種找借口想把我排除在外。
連她養的那條狗都有個位置,而我卻隻能眼巴巴地守在旁邊看著。
因攝影師不小心,讓我入了鏡頭,這張照片本該作為廢片被刪除。
是我偷偷找到攝影師,花錢把照片洗了出來,珍藏在自己的房間內。
仿佛跟他們出現在同一個相框上,我們就能融入成為真正的一家人了。
我猶豫了一下,把‘全家福’留了下來,如果他們以後看到照片想起我,會覺得心痛麼?
那時的我,已經陷入沉睡。
他們的憤怒不耐煩,或者真的會有惋惜和愧疚,我都不會感受到了。
季南安的承諾依舊沒有實現。
那天,他開著車把地址定位在民政局,在半路上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臉色倏忽變了起來。
他對著我說:“公司突然有點事......”
我知道,不是公司有事,而是林念有事。
她從小就‘護食’,因為早上媽媽隨口誇獎我字寫得漂亮,就故意在遊樂園裏把自己弄丟,因為怕我回來後,會搶奪父母對她的愛,就各種手段排擠我。
甚至後來,她勾搭上江哲,也是因為在我倆落水時,江哲那時的選擇是我不是她。
而現在,她當然不想失去季南安的愛。
我裝作無所謂地笑了笑,回答說:“沒關係,你在前麵路口把我放下來,我自己回去吧。”
或許是急著趕去見林念,季南安想都不想地就同意了。
被他丟在路邊的我,眼睜睜看著他調轉車頭揚長而去後,打車去了那家催眠機構。
當催眠裝備戴上的那一刻,我在心中默念了句:
“季南安,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