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赫赫有名的軍閥,一朝逝世,隻剩下我這個唯一的兒子。
我繼承了父親,成了軍閥。
所有人都在逼我娶妻納妾,可我不願,因為我有唯一的戀人。
她是我的老師,也是我的副官。
她不願意成婚,我便依她瞞著我們的關係,隻守著她。
直到我親眼看到她躺在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裴惜懷裏。
那個私生子裴惜委屈的問傅程雪。
“雪兒,你不會真的愛上那個粗魯的男人了吧?”
一向理智清冷的傅程雪對他笑:“怎麼會呢?我隻愛你啊,在我心裏能坐上督軍位置的那個人本來就該是你。”
我親眼看著,一貫高嶺之花的傅程雪和別的男人親密擁吻,耳鬢廝磨。
我答應了手下辦舞會選督軍夫人的提議。
沒曾想,我和夫人的洞房花燭夜,傅程雪崩潰了。
1
我失魂落魄的離開那個讓我窒息的地方。
“怎麼會呢?我隻愛你啊,在我心裏能坐上督軍位置的那個人本來就該是你。”
剛才透過窗戶聽到的話,看到的畫麵一幕幕在我眼前耳邊來回循環。
這十多年裏,傅程雪從來都是清冷自持。
她從來不允許我越界,哪怕不小心觸碰她都皺眉,哪怕我們確定了關係後都不允許我哪怕是抱抱她。
可方才,我卻親眼看到,她溫柔似水的倚在裴惜的懷裏,毫無排斥的與他耳鬢廝磨。
我隻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不知不覺我都到了議事廳。
聽到裏麵傳來的動靜,估計又是一幫子手下和宅裏的人在吵著讓我聯姻的事。
從前我一直推辭,那都是為了傅程雪。
現在,我再也沒了推辭的理由。
我一把推開門。
聽見動靜,他們烏泱泱的把我圍住。
“督軍!如今潛在危機四伏,當務之急最緊要的是趕緊和那幾大家族挑一家聯姻,增加我們的軍事儲備啊!”
“對啊督軍,您早就到了適婚年齡,那些大大小小的家族這兩年一直旁敲側擊,為什麼要這麼一直拖著?”
“老家主去世前就交代了,一定要看著你結婚生子......”
一圈人七嘴八舌的吵的我頭痛。
“那就準備舞會吧。”
我呆愣的看著那些人心滿意足的離開。
頭疼的回到主院,傅程雪正坐在院中看書品茶。
我掃了一眼,就準備回房休息。
按理說傅程雪應該自己住外麵,但因著我的關係,我讓自己的老師兼副官住在督軍府也沒人敢質疑。
或許是因為平常這種時候我看到她,一定會笑著像隻搖著尾巴的狗一樣熱情地迎上前,嘰嘰喳喳的說一通。
隻要見到她我就是歡喜的。
可今天我卻一反常態,傅程雪蹙起眉頭喊道:“站住!”
我停下腳步。
“督軍,那些來找你選督軍夫人的都是你故意找來的吧?你是想靠他們對我施壓好讓我嫁給你嗎?”
“我早說過多少次,我不可能進你的後宅,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如果還有下次,我想我們可以直接斷了。”
她說著啪的一聲把茶杯扣在桌子上,站起身。
明明矮我許多,卻高昂著頭顯得高傲自持,因為她知道我有多在乎她。
心口翻騰的厲害,我忍不住開口:“我從來沒有讓誰提過選夫人的事,是他們自己——”
“夠了!沈長林!”
她粗暴地打斷了我,“我不記得有教過你撒拙劣的謊。不是你這個督軍提,誰會三番五次的來催你?收起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她甩手離開。
我站在院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隻覺得苦澀。
好像從來都是這樣,從年少起,一年複一年,一日複一日,我總是這樣跟在她的身後追趕她。
而我也早就習慣了這種自我陶醉式的追逐。
第一次遇見傅程雪,是十三年前的那個冬至。
傅程雪才情出眾,名震京城,端的是女中豪傑,無數軍閥勢力拉攏。
父親不知道怎麼就把傅程雪拉攏了過來。
彼時的我十二歲,第一次見到傅程雪便被這像白梅一樣的人驚豔。
父親讓傅程雪做我的老師,把我培養成下一個督軍。
那時的我不知道,十二歲時劇烈跳動的心臟是初見傾心。
更不知道我會在此後的十三年義無反顧的愛上她。
傅程雪對我來說是老師,是引路人,也是我心尖上的人。
可我比誰都清楚,我們沒有未來,如果在一起必定受千夫所指。
直到有一天我喝多了,傅程雪攙我進了她從未踏足過的臥室。
半夢半醒間,我看到有人在書架前站著翻動東西。
我猛地睜開眼,看到傅程雪正在那靜靜地看著什麼。
一瞬間,心如擂鼓。
那裏藏著我見不得人的心思,藏著我經年累月的愛意。
我屏著呼吸下床,看到她手裏東西的那一刻,心裏咚的一聲巨響。
我猶如被叛了死刑的囚徒,隻求她對眼前的可憐人高抬貴手。
她的手中,拿著的是我藏在書櫃裏的筆記本,外表看起來就像一本書。
那裏麵每一頁都是每一天的我寫給傅程雪的情書。
哪怕如今的我當了督軍,可隻要在她麵前,我就像是小時候那般無所遁形的孩子。
我垂著頭,不敢看她的臉。
我怕從那張臉上看到厭惡惡心的表情。
“怎麼不穿鞋?會受凍生病的......”
我猛地抬頭,撞進眼前人關心中帶著調侃的目光。
“長林,你喜歡我,對嗎?”
我的心跳由她掌控,變了另一種期待的雀躍的節奏。
她沒有斥責怒罵我,第一句話是關心我,那是不是......
“你啊,真的是,你以為藏得住的心思隻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得出來。”
我感覺,我的維納斯女神眷顧了我。
不然,白梅一般冰清玉潔的傅程雪怎麼會對我笑得這麼溫柔?
誰也不知道,從那天起,我和傅程雪戀愛了。
她說我們的關係畢竟有可能被戳脊梁骨,還是先保密的好。
我便依著她。
我以為隻有我才是她的不同。
我以為我們的緣分天注定,姻緣紅線將我們牽在一起誰也剪不斷。
原來,這份姻緣早就斷了,亦或是,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2
我一直很在意聽到的傅程雪和裴惜說的話。
為什麼是“能坐上督軍位置的那個人本來就該是你”?
直覺告訴我,他們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秘。
我吩咐小八去打聽。
今日是小年,往年我和傅程雪都會在院中圍爐煮茶。
有時候會下雪,我們就坐在屋裏,隔著窗看外麵紛紛飄落的雪。
我們會下棋,會一起看戲,會對著許多事情和局勢爭論不休最後達成一致。
那時的我以為,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以為我們會這樣相伴著到白頭。
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散了。
看著院中空落落的兩把椅子,那是我從前親手做的,其中一個上麵鋪了厚厚的柔軟的墊子,是傅程雪的。
還有五天便是除夕了,三個月前我在生日那天和傅程雪約定,今年的除夕和我一起過。
我特意準備了一場煙花,足以讓整個北城都能看到的盛大煙花。
那本來是我對她的盛大告白。
想到這,我忽然想去找她問問清楚。
我們畢竟相伴了十三年。
走到門口,我卻躊躇著不敢上前敲門。
門內傳來男人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皺眉側身慢慢湊近窗邊。
“阿惜,選督軍夫人的事好像真的和沈長林沒關係,我剛才問他,他的反應不像作假。”
“他說什麼,你便信了?雪兒,你不懂男人慣會撒謊。他是一方軍閥啊,他想娶你當督軍夫人,你又怎麼反抗得了?你讓我怎麼辦?”
傅程雪連忙上前抱住他,語氣裏全是心疼:“是我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跟他結婚。我對你的承諾我一直記得。”
“要不是因為沈長林存在,我怎麼會這樣隱姓埋名的苦日子。明明我也是父親的兒子,明明我娘才是父親真正愛的女人,明明我才是父親最中意的兒子,我才該是督軍的繼承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呆愣在原地,死死的攥著拳頭不讓自己泄露出聲音。
原來,隻有我被耍得團團轉。
十五歲時,父親接回來一個比我小三歲的小男孩。
父親說這個孩子是他手下的兒子,已經成了孤兒,幹脆接來老宅生活,認他當幹兒子。
我開心自己有了同齡玩伴,便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兄弟一樣對待。
原來,這十年,我的父親,我的老師和副官,我以為的兄弟,全都瞞著我一個人,把我耍的團團轉。
父親從小對我嚴苛,對裴惜卻百般溫柔愛護,小時候我還總是回去找裴惜訴苦。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他們是不是才是一家人?
我掏出全部真心對待他們,他們卻這般對我,不惜用十年的時間羅織出這個彌天大謊。
“雪兒,你會一直站在我身邊的,對嗎?”
傅程雪與裴惜十指相扣,輕聲歎息:“我會,在老督軍離世的時候我就承諾了。”
我感覺快要喘不過氣,落荒而逃。
我本以為我是父親唯一的兒子,督軍的位置也是我自然而然該坐的。
父愛是假的,兄弟情是假的,愛情也是假的。
原來,這二十多年我都活在謊言裏。
回到院中,小八已經調查完回來了。
原來,傅程雪和裴惜早就相識,他們住的房子挨在一起,兩人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直到我十二歲那年第一次見傅程雪,十五歲那年第一次見裴惜。
恍惚間,我思緒紛亂,千萬種設想絞在腦海中。
我在想,是不是傅程雪一開始來做我的老師便是帶著目的,父親也就這麼放任。
這十三年,是不是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傅程雪每時每刻都陪在裴惜身邊?
3
手寫的人擬出一份名單,是全北城世家小姐的名單。
“督軍,這回全城未婚的千金小姐都來了,還有其他地方的家族聽到督軍要辦舞會是為了選夫人的消息,不遠千裏都趕來了!”
身邊的人都在興奮的嘰嘰喳喳,我揉了揉鼻梁:“這些我就不看了,你們看著辦吧。”
這時,傅程雪突然進來了,看到一堆人圍著我的桌子。
“這是做什麼?”
桌子上還擺著剛才攤開的受邀參加舞會的相冊,我手疾眼快的合上。
但還是被眼尖的傅程雪看見了。
我歎口氣,揮手讓其他人離開。
是我太過縱容她,才讓她能這麼連敲門都不敲,隨便進出我的書房。
傅程雪冷笑一聲:“督軍,你有必要這麼做戲嗎?你不就是想讓我做督軍夫人嗎?”
“我不會做的,如果你非要逼我,我可以立馬辭掉副官的位置離開北城!”
雖然早已經接受了事實,可聽到她就這麼隨隨便便拋下我們十三年的情誼,我還是心裏一痛。
就算是狗,十三年了也該如家人一般了吧,她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我強忍住酸脹的眼眶,平靜的開口:“老師,你誤會了,這是他們打算辦一場舞會,邀請了全北城的世家來。”
傅程雪緩和了麵色。
“你能懂拉攏各方勢力就好,可要對他們客氣點,這些未來可都是裴...你的助力。”
“長林,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我們現在這樣不就很好嗎?這麼多年我也累了,還是早日挑出繼承的人,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吧......”
我笑得諷刺,想讓裴惜踩著我上位,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命!
打發走了傅程雪,小八探出了腦袋。
“督軍,為什麼不告訴副官您辦舞會是為了選督軍夫人啊?”
我和傅程雪的秘密戀情,隻有小八知道。
我搖了搖頭:“省得徒增麻煩。”
“那我絕對給督軍瞞得死死的,絕對不讓她打擾督軍!”
4
除夕這天,督軍府熱鬧異常。
畢竟是新春佳節,團圓喜慶的日子,為了讓遠道而來參加舞會的所有人玩得盡興,我吩咐下去讓所有人把府中一定要打扮的張燈結彩,有過年的氛圍。
我讓小八去請傅程雪,畢竟她先是我的老師。
或許是心底裏還有最後幾分隱秘的期待,我格外希望她快點來。
最好大鬧一場,這樣我還能看到她對我有感情。
可是,這隻是我的幻想。
傅程雪一大早就和裴惜出門聽戲了。
我瞬間懂了,她忘了和我生日時的約定。
也或許是她記得,但跟裴惜相比,裴惜對她更重要。
我對傅程雪的最後一絲情,也煙消雲散了。
夜幕降臨,督軍府燈火通明,外麵不時響起鞭炮聲,我步入宴會大廳,準時出現在舞會,那裏已經彙聚了眾多來自名門望族的千金閨秀。
原先寬闊的別墅已經站滿了人,大家都舉著紅酒杯在那三三兩兩的談笑風生。
直到我出現,所有人都安靜了。
一眼望去,我才發現,這些被精心挑選出來的人,或多或少都帶著傅程雪的影子。
我自以為瞞的很好,原來早就被那些眼尖的手下看出來了。
可我不願意找誰當替身,這是在傷害別人,也是在侮辱我自己。
正當我意興闌珊,準備悄然離去時,一個與眾不同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當下時興西式改良禮服,所有人都穿著拖地長裙。
隻有那個女人穿著一席月牙白旗袍,清麗窈窕,身材也不像很多小姐一樣纖細,反而看著像練家子。
我低聲詢問身旁的侍從:“那位小姐是誰?”
剛問完,她便對上了我的視線,絲毫沒有回避。
“回督軍,那是慕雨薇小姐,北城最有名的名伶,昨日才回到京城,督軍覺得如何?啊......可惜,她隻是個戲子,娶來當夫人確實對督軍沒什麼助力......”
“不能這樣說。”我打斷他,“戲子又咋了,人家也是靠自己賺辛苦錢,我看戲子就很好。”
......
早晨傅程雪和裴惜一起出門時,看到府裏的人都在忙著裝飾整個督軍府。
“這是在幹什麼?雖說是除夕,但往年也沒隆重到整個督軍府都張燈結彩吧?”
不知怎的,傅程雪突然覺得心慌。
剛準備叫來一個人問,就被裴惜拉住了手。
“雪兒,別管這些有的沒的了。好不容易我們能一起相伴著出去,難道你還要回去找他嗎?”
傅程雪又恢複了溫柔:“當然是你最重要,等我回來再去問她。”
傅程雪和裴惜回府的時候,天上炸起一個個盛大絢爛的煙花,五彩繽紛,各種花樣讓城中的孩子都驚呼撒歡。
不知為何,傅程雪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恐慌,仿佛即將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她攔住一名路過的侍從,“今天為什麼這麼隆重?是發生什麼事了?”
“督軍今日終於選好了夫人,今晚可是他們的洞房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