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轉眼又是幾年過去。

裴書宇依舊常年不回家，即使回來也帶著蘇槿萱短暫停留幾天。

有風言風語說他們在城裏安了家，夫妻相稱。

偶爾有村民看見我，都投來憐憫的目光，我也置若罔聞。

裴念瑾在我的培養之下繼續學業，學校老師對他連連誇讚，說他每次考試都是第一。

村裏鄰居們聽多了，一開始驚奇，後來都見怪不怪。

等到了高考成績出來那天，裴念瑾再次受到了萬眾矚目。

他是今年的地區理科第一，考上了清大。

習以為常的村民們也震驚了，紛紛前來賀喜。

裴書宇似乎才想起有這麼一個孩子，他和蘇槿萱風塵仆仆趕回了鄉下，滿臉都是笑意。

來賀喜的人裏三層外三層，把家圍了個水泄不通。

眾人都感歎他運氣好，隨便抱回來一個男嬰就是個聰明的。

竟然考上了清大，也是給他們裴家爭光了。

裴書宇樂的合不攏嘴，春風滿麵，好像他真的在其中立了什麼汗馬功勞。

麵對眾人吹捧，他比裴念瑾本人還激動。

當即許諾兩天後辦升學宴，要大肆慶祝，他們裴家出了個高材生。

正當他和眾人聊的如火如荼時，女兒裴念宜闖了進來。

她嫁給村口老鰥夫也有一段時日了，顯然日子不太好過。

瘦了許多，衣服肮臟陳舊，整個人形容狼狽，憔悴不堪。

她一進門就對著裴書宇衝去，眼淚嘩的流出來。

“爸你怎麼才回來，我都要被欺負死了！”

“我天天被那個老頭子打罵，給他燒飯洗衣服，還要下地幹活，喂豬喂雞。”

“我不要再這樣下去了，爸你快救救我！”

裴念宜伸出長了許多新繭的雙手，上麵沾滿泥垢。

熱鬧的氛圍忽然沉寂下來，眾人麵麵相覷，似乎這時才想起被遺忘的裴家親生女。

裴書宇皺起眉：“大喜的日子，念瑾考上了清大，你來說這些，是不是存心找晦氣？”

裴念宜瞪大了眼睛：“爸！我被媽賣給了那個老鰥夫給裴念瑾湊學費，你一點都不關心嗎！”

她模樣淒慘，眾人也不禁掬把同情淚。

於是隱隱譴責的目光便落到裴書宇和我身上。

裴書宇漲紅了臉，憋了半天才說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他這話沒有說服力，但念在出了個清大的兒子，街坊鄰居也不挑他短處。

隻撿著好話誇裴念瑾，默契地不去提裴念宜。

畢竟，女兒總是不如兒子重要的麼。

裴念宜被帶去後院，鄰居大嬸也悄悄湊過來說話。

“懷慈啊，你還真是有本事，養出個大學生，隻可惜不是自己親生的，要是親生的就更好了。”

我微笑不語，一副已經知足的樣子。

晚間裴書宇依舊和蘇槿萱住在廂房。

他們抱在一起低語。

“萱萱，你看到沒，我們的兒子真是厲害，以後帶回城，多長臉啊。”

蘇槿萱撒嬌：“忍了十八年，總算要和兒子團聚了，我等的這一天等的好苦呀。”

換來的又是一陣低聲安慰。

我當做沒聽見，麵不改色地離開。

升學宴前夕，裴書宇拿著一個厚實的布袋對我說：

“宋懷慈，這些年你撫養兒子辛苦了，明天我送你個禮物，你一定喜歡。”

我勾唇：“真巧，我也有一樣禮物送給你。”

隻是你就不一定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