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來報,我苦尋多年的雪靈芝被贈予他人時。
我剛沐浴完,準備前往江南第一藥商的房中服侍。
我一邊幫男人脫去衣物,一邊打趣道。
“宋郎,你說可笑不可笑,居然有人說你把雪靈芝送給別人了。”
他轉身將我攬住:“這株靈芝有人看上了,下次再尋得好藥,定先讓你挑。”
我推開他,宋嶼微微眯眼望著我。
“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再胡鬧,就滾回青樓。”
1.
他這話令我如墜寒潭,我慌忙轉身欲逃。
宋嶼卻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將我拽到床邊。
我掙紮著想要逃開,卻被他一把推倒在床榻之上。
他俯身壓來,目光陰鷙地盯著我。
我側過臉不願看他,卻被他捏住下巴強行扭了回來。
他的氣息撲麵而來,令我幾近窒息。
他沙啞著聲音道:“薑綰,莫要任性,聽話些。”
我雙手抵在他胸前,試圖推開他。
他突然俯身吻住我的唇,我拚命掙紮卻無法逃脫。
待他終於放開我時,我喘息著道:“那株雪靈芝對我來說極為重要。”
宋嶼不耐煩地捏起我的下巴,迫使我與他對視。
“薑綰,你該明白自己的身份。”
我幫他解衣的手僵住,半晌才能出聲。
“我隻是想問問,你把靈芝送給誰了?”
“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宋嶼命我繼續為他寬衣,目光漸漸渙散,似是想起什麼,唇角微揚:“沈家小姐。”
停頓片刻,他又道:“你見過的,沈大人的女兒。”
“她是金枝玉葉,自然該得這等稀世靈藥。”
我手上動作一滯。
沈婉柔。
我記得這位金尊玉貴的小姐。
初見時她便讓我難堪,燙茶潑在我臉上,隻說是玩笑。
那時宋嶼如何介紹她?——任性的千金。
我咬緊唇瓣,識趣地保持沉默。
宋嶼卻罕見地多言:“明日的賞花宴她也會來,你當謹言慎行。”
“我與她即將定親,不願惹出閑話。”
這話如同一盆寒水當頭澆下。
“你們要定親?”
我聲音顫抖不已,明明身處暖閣,卻覺遍體生寒。
宋嶼抱緊我,親了我一口:“不然呢?你莫非以為我會與你定親?”
“你是我養的小寵物,寵物就該乖乖的,對嗎?”
2.
宋嶼頓了頓,回過身,眼神輕蔑地掃了我一眼:
“本來我對你還算滿意,你不必擔心我成親後便冷落於你。”
“該給你的賞賜一樣不會少,隻要你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在婉柔麵前放肆。”
後麵的話我不想再聽,推開他,胡亂解釋道。
“今日我身體不適,先回房休息了。”
宋嶼是將我贖出青樓的恩人。
但我一直以為我們的關係不僅止於恩人與被救女子。
他不僅會給我珍貴藥材用來治病,也會命人送來最時新的首飾。
我們在一起也不僅僅是床笫之歡。
他會陪我在花園漫步,會在我心情不好時陪我說話解悶,會在我彈琵琶時吹簫伴奏。
我以為我們的關係會更近一步,我會嫁給他,白首偕老,他卻叫我記住自己的身份。
我在房裏坐了許久,久到天都亮了。貼身婢女碧玉問我。
“小姐,您與宋大人起了爭執?”
碧玉進來時,屏退了外人,隻帶了梳妝婢女。
我瞬間清醒,摸了摸臉。
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麵。
碧玉見我這個模樣,馬上吩咐梳妝婢女:“給小姐梳妝,馬上要去賞花宴,發髻也要綰好看的樣式,莫讓小姐被人比了下去。”
又站到我身邊,擔憂地握住我的手:“是因為您要雪靈芝的事?宋大人拒絕了?”
我搖搖頭:“他要定親了。”
碧玉神色一凜:“和誰?”
我苦笑一聲,拭去淚痕:“與沈婉柔,沈大人的掌上明珠。”
碧玉輕輕撫著我的後背,欲言又止:“那今天的賞花宴,那位許小姐可要來?”
我任由婢女為我梳妝,心中漸漸平靜:“她會來,我也要去。”
“宋嶼說以後有了別的藥,讓我先選,可你知道的碧玉,我跟著他就是為了得到這雪靈芝。”
“我想我該回去了。”
碧玉輕輕握住我的手,語氣中滿是擔憂:“您當真不再爭取一番?您來本就是尋這雪靈芝的。”
我心中一陣酸楚:“或許這便是天意,我終究救不回我娘。”
“也許,她不希望我委屈自己吧。”
碧玉沒再多言,輕歎一聲轉而問道:“那今天的賞花宴,您可撐得住?”
我明白碧玉為何如此擔心。
3.
這些年來,她目睹了我與宋嶼之間的點點滴滴。
也親眼看著我為了尋得雪靈芝的消息,毅然混進青樓的種種艱辛。
我握住碧玉的手:“我要去。”
“宴會過後我將離開,你就幫我收拾行裝吧。”
到花園的時候,沈婉柔還未到。
雖與宋嶼相鄰而站,我卻渾身不自在。想到昨晚還在榻上親密,此刻卻連目光都不敢相觸。
花園人不多,議論聲三三兩兩的。
我聽了幾耳朵,都在議論我與宋嶼的關係。
“聽聞宋大人獨寵薑姑娘,我看是真的了!”
“聽聞薑姑娘曾是青樓頭牌,賣藝不賣身,是宋大人將她重金贖出。”
“誰不知道我們宋大人最是憐惜佳人!這雪靈芝定是留給自己心尖上的人!”
我悄悄挪動身子,與他拉開些許距離。
轉眼望去,隻見他端坐在太師椅上,目光凜冽。
一隻手握著茶盞,另一隻手不停地摩挲著扶手,眉頭緊鎖。
想必是在惦記尚未現身的沈婉柔。
管事笑嗬嗬地對眾人說:“諸位還要稍等片刻,沈家小姐還未到場。”
“沈小姐今日要去取雪靈芝,耽擱了些時辰,借著今日賞花宴也讓諸位見識見識。”
管事的話一下子就在廳內炸開了鍋,議論聲此起彼伏。
“宋大人拋棄薑姑娘了?”
“薑姑娘還坐在這裏幹什麼,不是說非要那株雪靈芝不可嗎?”
議論聲越來越大,言語也越發難聽。
管事看著滿堂的議論,無奈地看向我和宋嶼。
4.
宋嶼目光微動,盯著堂下眾人看了一會兒,發出一聲冷笑。
他扭頭看我:“大家不要毀壞薑姑娘清譽。”
“我隻是可憐薑姑娘,暫時收留她罷了。”
這些年我與宋嶼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他也默許旁人議論,今日卻是一點情麵都不留。
我手中攥著裙角,指節泛白,又慢慢鬆開,留下難看的褶皺。
“宋大人說得對,大人的恩情小女銘記於心。”
正在此時,沈婉柔款款而來。
宋嶼迎上前去,我這才暗自平複心緒。
沈婉柔穿著一身繡花長裙,發髻高挽,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眼中卻透著純真。
她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玉盒,裏麵正是那株傳說中的雪靈芝。
望著沈婉柔手中的玉盒,我心頭一陣發苦。
我曾無數次幻想自己能得到這株靈芝,救回我那病重的母親。
宋嶼牽著沈婉柔的手,領她到花園中央,細心攙扶著坐下,溫柔地守在她身旁。
沈婉柔落座後,轉頭望向我。
“薑姐姐,你也來啦。”
我不動聲色地往後移了兩步,想要遠離他們幾分。
我擺擺手:“聽聞今日花宴十分隆重,我來開開眼,沈姑娘不必在意我。”
可沈婉柔卻步步緊逼:“沒被邀請也可以來這種上等花宴嗎?”
未等我答話,她轉向宋嶼,聲音嬌軟:
“嶼哥哥,你不會臨時見色起意想把那株雪靈芝給薑姐姐吧。”
“薑姐姐不是說非要那株靈芝不可嗎?”
簡單的兩句話,堂下眾人的議論聲一下子又熱鬧起來了。
管事默默帶著眾人前往遠處觀花,這裏頓時安靜了許多。
當年一時意氣,說過的話如今都成了利刃。可我要雪靈芝是救命用的啊。
當時有個大夫,給我遞了個方子,說是可治我娘的病,可是藥材珍惜,需要雪靈芝,但世間難尋。
我找了很久,才得知江南第一藥商宋嶼有門路尋到這株藥材。
我才想法子接近宋嶼。宋嶼也答應找到雪靈芝後,贈予我。
而如今,沈婉柔明目張膽地刁難,宋嶼卻對她百般嗬護。
嘴角含笑地望著她:“你要的東西,我怎會給別人,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法子給你摘下來。”
5.
“而且,婉柔你在這裏,除了你還有誰配得上這株靈芝。”
“薑綰不過是我隨手救助的可憐人,你不必在意。”
兩個人的親昵舉動引得眾人議論紛紛,就連遠處的花園裏也傳來陣陣驚呼聲。
“宋大人與沈小姐要定親了?那薑姑娘算什麼?”
“你真是糊塗了,薑姑娘是什麼身份,沈小姐是什麼身份,薑姑娘頂多隻能當個外室罷了。”
“薑姑娘今日到底來做什麼,不會真是來搶那株靈芝吧!太不知羞了!”
我僵立當場,隻想盡快離開這場鬧劇。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沈婉柔笑了笑:“沈小姐自然配得上這株靈芝。”
“我隻是來見見世麵,這靈芝與我無關。”“多謝宋大人的收留之恩,小女子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宋嶼猛地起身。
我本不想鬧得這般難看,但事已至此,我搶在他發作前說道:
“祝兩位百年好合,我還有事,先行告退。”
宋嶼踏前一步,身形一頓,聲音冰冷:“薑綰,你真的要走?”
“我警告過你不要鬧了,你在威脅我?”
我停在台階上,深吸一口氣,沒有回頭:“宋大人若是這般想,那我也無話可說。”
宋嶼大步上前,攔住我去路。
我低垂著頭,目光落在地麵。他站在暗處,麵容模糊不清,想必神色不善。
宋嶼沉默不語,沈婉柔卻笑吟吟地走來,挽住他的胳膊:
“薑姐姐到底是什麼情況?不會真如他們所說,你是來搶這株靈芝的吧。”
她上下打量我,臉上扯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你不會以為嶼哥哥是那種你隨便勾引就能得到的紈絝子弟吧?你們這些下賤人都是這般,用身子換好處?”
我強壓心頭的怒意,本不想起衝突,但實在難以接受沈婉柔說出這樣的話:
“沈婉柔,這株靈芝到底是誰搶誰的你自己心裏清楚。”
“既然得了靈芝,那麼我希望你好好用它,不要辜負了百年難得的藥材!”
沈婉柔被我氣得不輕,抬手就要推我。